第十八章闖禍
這雨不知何時開始下的,沙沙的雨聲敲打在紗窗,不急也不緩。
一下雨思雨的屋裏泛起一股潮氣,很是讓她不適,她連忙拉開紗窗。
冷冽的風伴隨著清涼的雨滴,星星點點的打在自己臉上十分的愜意。
忽然,思雨像想到了什麽,連忙站起身來,簡單的紮起長發,光著腳丫,跑出了屋外。
屋外的雨地裏,泥土浸濕著她的腳丫,可是她顧不了那麽多,因為她想到後院的柴房裏,可能會漏雨。
柴房裏住著她的恩人,恩人慕少卿。
想起昨晚的情形,他在這裏住了十餘日,才知道他的名字,多少有些慚愧。
她掂念一件事,他身上的箭傷,還沒有好。
柴房裏平日本身就陰暗潮濕,如今又加上下雨,她擔心他的傷口會沾染雨水。
那樣的話,他的傷口就不太容易好了。
暮春的雨,如銀絲一般織就的雨霧,也擋不住她,從院子裏冒雨而來。
“慕少卿,慕公子呀快醒醒……”
她一邊輕聲呼喚,一邊來到柴房門口,這才發現柴房門大開,早已人去屋空。
他和他的白衣,還有白藥,以及他的刀劍,統統不見了。
在那一刻,思雨怔住了。
原來他真的走了。
這時候,弟弟也趕了過來,見到這樣的情形,如釋重負道:“哎呦,這個掃帚星,總算是走了。”
陳思雨狠狠瞪了他弟弟一眼,嚇得他,趕緊跑回屋內。
院子裏,隻剩下淅瀝瀝的小雨,在滴滴答答的響。
她覺得莫名有一種失落感,在她心頭徘徊不去。
吃罷早飯,思雨和弟弟準備一起去往封龍書院。
陳母這時候拿出來了,昨晚那一個包袱,對思雨說道:“思雨,好歹是人家的心意,再者你身上那身長衫也確實是不能再看了,上回範院長不是說了你好幾次嗎?你還是換上這一身吧。”
思雨聽了這話非常的為難,一臉的不情願,本想推拒,正好弟弟驚喜地看到這身長衫,一把奪了過去,興奮地說道:“你不穿我穿,反正是人家賠給你的東西,你又為什麽不要呢?你不要,就便宜了我唄。”
陳母有些惱火,她知道這件長衫可是那沈家二公子送的,說不定會真的看上自己家的思雨。
“快給你姐姐脫下來,這是人家送給她的。”
“不用了,就留給弟弟穿吧,我穿弟弟那一件,弟弟那一件,也很好!”
陳母知道思雨非常的執拗,可拿她也沒有辦法,隻好擺擺手道:“我可不管了,快由你們姐弟倆吧。”
說完這句話,陳母又一陣咳嗽,她實在是拿這對姐弟倆一點辦法也沒有。
於是,雨後的長街,多了一道奇異的風景線。
姐姐穿著弟弟的長衫,可是弟弟的長衫,又寬又大,思雨穿上就好像唱戲一般。
弟弟卻穿著姐姐的長衫,那長衫雖然是名貴的湖絲所製,可是完全依著思雨嬌弱身材所縫製。
陳允植穿上這樣的長衫,就好像整件長衫箍在他的身上,硬是穿出了一件短祆的感覺。
偏偏兩個人都不以為意。
陳母望著這對活寶背影遠去,不住的搖頭。
姐弟倆一前一後,來到書院,書院外,依舊有一群慕名而來的富家小姐,名媛冒雨等候在門外,隻為著盼望見他們心目中的男神,沈滄浪一麵。
弟弟的眼神完全看不過來,眼見那些穿紅戴綠,在雨中尚且妖嬈多姿的那些小姐,名媛們苦苦等候沈滄浪。
他不住地感歎,人的命運,實在是相差太大。
這些名媛和小姐們,為了見沈滄浪,也當真是費盡心機,思雨哪肯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
打發走弟弟以後,思雨便開始了她的表演。
“你們想見沈二公子嗎?我可以幫你們帶話哦,不過呢,每個人先得給我一兩銀子喲,我保證把你們所說的話呀,一字不拉的告訴他啦!”
思雨其實從不主動跟沈滄浪說半句話,甚至見都不願意見他。
可她說這話的時候,確實臉不紅,心不跳,不能不佩服她騙人的功夫。
可是,偏偏那些富家小姐和名媛們就買他的賬。
大概是思雨扮成書生以後,女扮男裝以後的她,顯得十分的妖魅和俊俏。
也許這些小姐和名媛們也是十分的迷戀她吧,或者對她十分的有好感。
偏偏都願意找她給沈滄浪帶句話,更何況,她們也確實不在乎那一兩銀子。
人群中眾多富家小姐和名媛,貴婦十分的興奮。
有人提議道:“你可以給我們帶封信嗎?或者,你可以給我們代寫情書給沈公子嗎?我們也可以付銀子的呀。”
顯然,有人走漏了消息,將思雨和那位豪富小姐的約定吐露了。
不過,這也非常不錯,思雨的臉上露出了紅撲撲興奮神色。
弟弟自是跟著範先生,去準備今年的春闈,可他欠下的賭債總得有人還。
更何況,在思雨看來,寫情書要比寫書不知道要輕鬆多少,而且銀子還是現結,且掙得更多,何樂而不為呢?
陳思雨幹脆就搬了張桌椅,坐在書院的門口,給眾多癡情而多金的富家小姐,有錢的那些貴婦,甚至身份高貴而極富有的寡婦們幹起了代寫情書,偶爾還做做心理輔導。
她還名碼標價,一封情書二兩銀子,加價三兩還配畫,僅僅一個早上,就賣了三百多兩銀子。
如果加上昨天那位貴人,都快四百兩了,照此發展下去,隻怕是弟弟的賭債不等月底就會還清。
她在想,這真是一條發財之路。
如此看來,沈滄浪在封龍書院也並不是沒有好處,她甚至有些盼望他能夠長期待下去。
待的時間越長越好,至少,能夠等他還清弟弟的賭債,再走也不遲。
為了這個目標,她在想自己不能和沈滄浪徹底鬧翻,畢竟他還有用處。
她是這樣想的,也正準備打算這樣做,可是這世上的事情,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轉變發生在第二天。
那個穿著極其昂貴意料的那位貴客,咣當一聲,一腳把個書辦的門踹開。
身後跟著幾個婆子,丫鬟,還有一群富家小姐,貴婦們也在後麵跟隨而來。
這一群人,凶神惡煞般直直的幾步,衝著思雨這邊而來。
思雨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大大如小鹿般的眼睛裏充滿了惶恐,迷茫之色。
那位貴客站定以後,冷冷的看著思雨,直看得思雨以為她還要讓自己代寫情書,好交給沈滄浪。
“小姐,今天還要寫情書嗎?”
哪曾想到對方根本不願意搭話,隻是冷冷地對她笑。
隻笑得思雨心裏有些發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怯怯的小心問道:“小姐,你到底有什麽事情嗎?”
看著思雨一臉的困惑,那位富家小姐冷冷一笑,自我介紹道:“首先我曾向你表明過,我,左明珠,就是喜歡沈滄浪,這一點你明白嗎?”
陳思雨聽得這話有些發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點頭:“這個我知道啊!”
隻見對麵那個叫左明珠的小姐用恨意的眼神盯著她,尖聲道:“你不用在我麵前裝傻充愣,實話不瞞你,我,就是當今左太師的孫女左明珠,你聽好了,我叫左明珠!”
直到這時,思雨還是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惹到這麽一個地位尊崇的貴客。
而且,她身後的那些貴婦,名嬡們的眼神也極為不善。
好在書辦內,十幾名學官站起來過來勸解,畢竟誰也不希望得罪這位左小姐。
左太師隻需動下小姆指,不,動下小腳趾,封龍書院就會被裁撤,他們這些人就都會丟了飯碗。
恰這時門兒又一開。
從外麵跑進來兩個人,一個是範院長,一個是王管事,兩個人衝進來急忙勸阻這位左太師的孫女兒,“左小姐,您可千萬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過不去,他隻不過是我們這裏的小小書辦。”
可惜,範院長一下子就被左小姐的隨從一下子推出去老遠,差點翻個跟頭。
“這事,自有人和你們算帳,現在,你離我遠一些。”
眾書生,學官,見到自己的院長受辱,也一下子圍攏了過來,人人都看不慣這個嬌橫的左小姐。
可是,她可是左太師的親孫女,除非自己就真的不走仕途這條路,誰也不敢觸這黴頭。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朝太師的孫女,怎麽會自降身份,與一個小書辦發生了爭吵。
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隻見那左小姐,隻是向周圍用眼神冷冷地一掃,眾書生紛紛低下頭去,不敢與其對視。
隻有範院長,在學官攙扶下,強自站起,急忙勸阻道:“左小姐,陳思雨,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你擔待,我在這裏,先代他向您告個饒!”
說話間,範院長作勢就要跪下,可那位左小姐根本看也不看範院長。
“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學政,竟然欺下瞞上,這事情終究紙包不住火……”
這時候,範院長的臉上一下子僵住了,不顧一切打斷她道:“左小姐,事情大可不必,鬧得這麽僵,相信左太師也不會把事做的如此決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