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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漢末雄風 四章:玄德門迎獨夜漢 首義隱臥銷金簾

  且說劉雄自別了諸位鄉親,取路投涿郡而來。於路風塵仆仆,饑餐露宿,行了半月有餘,已至涿郡境內。一日看看天晚,隻見前頭有一個莊園坐落在郊外,占地數畝,莊中重疊樓閣,高台開闊,綠陰蓬勃。


  劉雄肚裏自思道:“這般氣勢,定是個闊綽的員外,正好投到莊上借宿一晚。”徑奔到莊前,卻見朱漆大門緊閉,就打門問詢。


  片刻一個莊客開門,看了劉雄幾眼,喝問道:“你是何人?天晚了來我莊上做甚?”雄行禮道:“行腳過路的販夫,因趕不上宿頭,欲借貴莊落歇一宿,明早便行,萬望方便。”


  那莊客道:“我莊上不接遠客,快快走吧。”雄懇切道:“就借某歇息一晚,胡亂的什麽柴房茅屋都行,我自家帶的有幹糧,決不叨擾莊主。”


  莊客喝道:“我莊上今晚有事,借宿不得,快些走吧。休要在這裏討死。”雄道:“某隻歇一夜,卻打什麽緊?怎的就是來討死?”莊客沒耐煩道:“你這廝竟是難纏!說了不方便,隻顧問甚?再不去時,將你當山賊綁在莊裏。”就要掩門。


  雄愈發奇怪,一把推住門,怒道:“你這門漢,好沒道理!某家又不曾偷拿你的,怎的就要把我當山賊?”那莊客掩不住門,當下大喝起來,竄出十幾個莊客,各各手執武器。


  劉雄待要發作,莊裏走出一個老丈來,嗬斥道:“卻是怎麽了,隻要發鬧?”雄抬眼看他老人白發滿頭,約有七旬上下。


  眾莊客見老丈出來,都立地站了,門口那莊客道:“這人好生奇怪,他來借宿,我言府上有事不允,他便鬧將起來,要打我們哩。”


  劉雄急上前詳解道:“某家是關西人氏,因往涿郡公幹,錯過了宿頭,便欲借貴莊投宿一晚。那莊客不答應也算了,怎生要把我當山賊給捆了,卻是無禮太甚。”


  那老丈道:“客官有所不知,我莊上今夜有事,尚有諸多不便處,望你包涵則個。”雄見他們都如此說,便道:“即使如此,某便不打擾了。敢問此地可有酒肆客店過活?”


  那老丈道:“眼下動蕩時節,草寇山匪猖獗,客店早關門閉戶了。不過你且莫心焦,我有一個好去處跟你說:此往前走三裏地,有一樓桑村,村中有一貴人,名喚劉玄德,真是個仗義好漢,常常接濟他人,你前去借宿,或許有準。”


  雄聞言拜謝道:“多謝太公指點,不知劉玄德府邸如何辨認?”老丈答道:“那村中有一桑樹,枝繁葉茂,童童猶如車蓋,樹下有兩間大房舍就是那劉備居所。”雄再拜告辭。


  行約有三裏地,果見一株大桑樹,葉蓬枝盛,樹之西北有兩間大房舍,門庭依舊,綠柏青蔥。雄暗度之,此必劉玄德家宅。就至門前喝唱道:


  “客至來兮朋不聞,朋不聞兮吾高歌,吾高歌兮有君伴,有君伴兮心甚慰!”


  須臾有人問道:“何人在此!”雄打關道:“遠方客人到此,慕名前來拜訪。”劉備聞言,忙忙迎出門來,雄急以目視此人時,心下讚歎,隻見那人生得儀表非凡,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麵如冠玉,唇若塗脂。


  當下垂禮下拜道:“君莫非玄德公乎?”玄德忙還禮道:“帝室末胄,涿郡野人,賤字敢勞尊口?不敢請問台甫何人?”劉雄道:“我祖籍安定西山縣人,姓劉名雄草字首義,幼失孤恃,拜訪仙山學藝而歸,遊曆四方,行徑到此,久聞玄德公賢名,


  特來拜見,唐突之處,莫怪,莫怪。”玄德改容謝道:“備安有虛名辱及尊聽。”乃請入屋舍。


  及進,至於草堂內,奉酒相待,各施禮坐下。席間縱談,十分相得,二人各敘了年齒,雄與劉備同年,長了他四個月;於是二人以兄弟相稱,玄德開口道:“荒居貧寒,虧煞兄長了。卻不知兄為何深夜到此?”


  雄道:“不瞞賢弟說,我從飛虎山學藝下來,蒙貴人舉薦往涿郡從軍,因著急趕路,錯過了宿頭,所以前來叨擾賢弟,為兄實在慚愧。”玄德道:“能結識兄長,是賢弟的福分,何必再言其他。”


  二人把酒數盞,劉雄道:“我來賢弟府中之前,路過一片莊園,就前去借宿,那莊裏甚是古怪,死活不讓我進,還說要把我當成山賊,險些與他起了爭執。虧得一老丈阻攔,方才罷手,指引我來尋到賢弟這裏。”


  玄德聽了,歎息一聲,方道:“兄長有所不知,那莊叫梅園莊,莊主李太公,膝下止有一孫女,頗有姿色,方年一十九歲,名喚秀珍;今夜李太公府中招婿,所以不肯讓兄長入宿。”


  雄怪道:“男婚女嫁,這是人倫大事,五常之禮,要熱鬧歡慶才好,那太公因何將我逐出門外?”玄德道:“這頭親事可非情願的。”雄大笑道:“那太公也是個呆板之人,既然兩不廂、情不願的,否了這門婚事便可。”


  玄德道:“不如兄長想的這般簡單;贅入的孫女婿可是那鄰近石峰山上的裘正裘大王;那裘大王在石峰山上立寨,聚集了五百多個嘍囉,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官府數次圍剿,都被他提前得了消息逃去了。因來太公莊上討奉,見他秀珍孫女容貌好看,就下了定禮,選著今夜是個吉日,子時就要來入贅莊上。李太公怎敢和他爭執,隻得由他。”


  劉雄聽的不由火起,喝道:“狗賊焉敢如此張膽。”玄德歎道:“眾鄉鄰亦都替那太公扼腕,卻也沒奈何。”雄略思一番,道:“賢弟可敢與我做了這個功德,去解救那李太公一家。”


  玄德吃了一驚,反問道:“兄長可有妙計?”雄道:“可與那李太公密謀,先將幹草等物伏在堂外,然後將那一幫山匪圈進大堂內,個個灌的醉了,舍了那間大堂,門窗都鎖死,就放起火來,教他欲走無門,焚殺殆盡。就是山前山後人家看見,隻說是他自不小心走了火,將自家堂廳都燒壞了。然後我在潛入那新房帳內,如此如此。”玄德聽了這一番計,連聲稱讚。


  當下二人急忙奔到那李太公莊上,太公開門見是玄德,問道:“玄德深夜來此作甚?”玄德拱手道:“特來解太公煩惱。”太公慌忙迎進來,玄德直將計劃全本脫出,驚的那老太公目瞪口呆,一眾莊客緘口莫言。


  稍立片刻,雄張問道:“莫不是太公舍不得那間堂廳?”太公顫顫道:“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事若泄露,老朽這一莊人不夠他殺哩。”雄道:“太公若是忍心讓孫女落入魔掌,我二人立刻就走。若是不想如此,還需依著計行事。”


  李太公思忖片刻,方開口道:“將那一般嘍囉燒殺罷了,可那魔頭是要入新房的,若一並發起大火來,豈不連老夫孫女也燒死了?”雄道:“今晚可教你孫女別處藏了,我便躲在那新房裏,待那魔頭進來時,一刀砍殺了就是。”


  那太公道:“那魔頭本領高強,你須不是他的對手。”雄大笑一聲,操起邊上一根木杖,猱身而舞,隻見他舞起來勁道渾厚,身如鬼魅,疾如


  霹靂,勢若雷霆,眾人看的眼花繚亂,竟是癡癡楞住了。


  雄收了棒,問道:“這身手如何?”那老太公看了心眼裏都是歡喜,拍手叫道:“我老李家有福,得遇這個活佛下凡呐。”雄看看天道:“此刻乃戌時,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還是速速先準備為好。”老太公從之,就叫玄德謀劃。令所有宴席都擺在大堂裏,再叫四牆下暗置了柴火幹草等物,用大紅綢子遮蓋住。


  一應事畢,劉雄帶了腰刀,問道:“李太公,你的孫女可藏好了麽?”太公道:“老朽已把秀珍兒寄送在鄰舍莊裏了。”就引雄至新房邊,指道:“這裏麵便是。”雄吩咐道:“我自進去了,你們且不要驚慌,一切按計策進行。”就進房把桌椅條幾都搬去一邊了,再將腰刀放在繡花枕頭下壓住,熄了蠟燭,垂下銷金簾子,跳上床去。


  待到子夜時分,老遠便聽得鑼鼓喧鳴。這老太公心懷著鬼胎,不敢出門,隻在府中坐定,兀自渾身顫抖。劉備便引那莊客們都捏著把汗,盡出莊門外看時,隻見數百個嘍囉,明火執仗,擁簇著一個惡漢騎著高頭大馬,奔莊上來。


  劉備大開莊門,躬身迎接在外,那大王待到莊前下了馬,吩咐一眾小嘍囉齊聲唱道:


  “佳宅時當締良緣,被暖華堂擁玉圓,應是三生鸞鳳定,直叫相敬漫如賓;天成佳偶是知音,共苦福禍難變心,洞房花燭夜粉黛,春宵一刻勝千金;衣兒鮮鮮好彩彩,今夜做個俏新郎,帽兒光光亮閃閃,鴛鴦修到做神仙。”


  唱完都拍手歡呼雀躍,那大王放笑一聲,闊步入內堂來,李太公慌忙親捧杯盞,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眾莊客都跪著。


  那大王哈哈大笑,一把扶起李太公道:“你是我的嶽祖父,如何倒跪我?”李太公口裏顫抖道:“大…大王,您請飲酒。”那大王接過仰頭一飲而盡,起身入那廳堂,見宴席滿盛,就招呼一眾嘍囉入席吃喝,張問道:“我家娘子哪裏去了?”李太公嚇的顫顫巍巍,口不能言,玄德急忙接嘴道:“恐是害臊,不敢出來。”


  那大王見玄德臉生,喝道:“你這大耳漢子乃何人?”玄德道:“我是秀兒族兄李玄。”大王笑道:“既是兄長,以後便是自家人了。且將酒來,我與兄長喝一杯。”就把盞與玄德喝了一杯。


  玄德複斟滿,就要回敬他一杯,那大王揮手道:“我且先和娘子廝見了,再來與兄長飲酒不遲。”玄德便道:“為兄引大王去。”拿了燭台,引著大王,轉入後院裏,直到新人房前。


  那大王跩步就進,玄德攔住道:“且慢!依我李家族規,但凡入贅婚娶,新人入房前,要先滿飲三盞酒方可。”就回身滿斟了三杯酒,那大王笑道:“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且依了你家。”舉杯一一喝了,轉身推門而進,卻見內裏黑燈瞎火的,不由譏笑道:“這老家夥,忒是個持家的人,房裏也不點盞燈,叫我心肝夫人黑地裏苦等。”便摸到床邊上,叫道:“小娘子,你如何不來迎我?莫不是害臊怕羞了?你以後可是要當我的壓寨夫人呐。”


  邊說著話,邊伸手撩那銷金帳;劉雄見他近身,猛一把就抓過領口,按在床沿上,那大王不意,慌的叫一聲:“娘子如何這般粗悍。”雄抽刀出鞘,大喝一聲:“狗賊,教你認的小娘子!”說完,一刀下去,頓時將那大王的一顆頭顱斬下,鮮血自腔子裏像泉水般噴出,無頭屍體空自在床上掙紮了片刻。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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