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所謂的party就是搖滾圈兒裏的人為了慶祝又一地下搖滾樂隊轉為地上, 並發行了第一張專輯, 組織的一波圈內狂歡。


  葉歧路他們先去參加了公司為他們舉辦的party, 雖然主角是他們, 但那年代的內地搖滾樂隊也不會弄什麽新聞發布會,party主要的用途是來感謝工作人員的。


  等他們到了西二旗,人已經很全了, 大家台上台下打成一片,各種樂器的聲音打成一片。


  象牙塔樂隊到的時候, 第一個迎接他們的是黑風車樂隊。


  楊平科看到他們,先走了過去,笑著拍了下葉歧路的肩膀, 大聲說:“恭喜啦!”


  葉歧路回以微笑, 調侃道:“那也得多謝楊哥的栽培呀~”


  “嗨呀, 甭亂吹了。”楊平科又拍了下葉歧路,與此同時,他身後的李北候走上前, 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們。


  葉歧路自然而然地將視線挪到了李北候的身上,倍兒有禮貌地笑道:“李哥。”


  這一聲“李哥”叫的讓李北候再也繃不住臉色了,“噗嗤”地笑了出來,“時間過的可真快, 就是這個地方,易雲舒帶你來的時候仿佛還是昨兒剛發生的事兒呢,那會兒我還看你們怪不順眼的——”


  李北候的話還沒說完,就吸引來了周圍所有人的視線——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好端端的在葉歧路麵前提易雲舒幹什麽……這樣看起來反而更像是在挑釁……


  “北候!”楊平科忍不住出聲提醒李北候。


  李北候立刻無辜又無奈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我真不是故意的……”


  滌非和邱嘉藍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到了葉歧路的身上——隻見對方一副笑而不語的樣子,過了十幾秒鍾才開口說:“沒事兒的。”


  真的沒事兒嗎?


  就在這個時候,歌舞廳的大門再一次推開。


  站在葉歧路麵前的楊平科將視線投到了葉歧路的身後,一臉驚喜加驚訝地叫道:“小五!你們從日本回來啦?!”


  “是啊!”衛武的聲音從後麵兒傳來,“剛剛才到北京,我們就趕來啦!”說著他走了上來,站到葉歧路和滌非的中間,搭住他們兩個肩膀,“大非、歧路和嘉藍發了盤兒,就憑我們之間的交情,怎麽可能不到位呢?”


  葉歧路隻是輕輕地笑著。


  “就你一個?”滌非朝門口兒望去,“其他人呢?”——說完他又加了一句,“小白呢?”


  衛武解釋道:“小白跟我們不是一道兒的,他得比我們晚一些到北京,不用等他了,我代表全隊!”


  連眾所周知遠在日本的秘密樂隊都到場了——盡管隻有衛武一個人代表——那麽party就此開始。


  為了慶祝,他們再一次在西二旗啟動了方曉大哥當年的規矩——上台表演的可以用任何樂器,唯獨不能動搖滾樂器——吉他、貝斯、鍵盤和架子鼓。


  喜歡在台上打打鬧鬧的多數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一輩,例如傅立文和他的同齡人。


  雖然葉歧路等人也就二十出頭,但已經是搖滾圈兒的前輩了。


  而秘密樂隊和黑風車樂隊,那更是前輩中的前輩。


  一夥兒人在台下看著新生代們在舞台上肆意揮灑著青春,一如他們當年,那種感覺別有一番風味兒。


  衛武坐在滌非的旁邊,悄聲問對方:“你們專輯的名兒是誰定的啊?”


  滌非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是歧路啊。”


  葉歧路本來在對旁邊的人突擊教學二胡,突然聽到滌非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衛武看到葉歧路回頭,就笑著說:“我和大非聊會兒天兒,沒什麽事兒。”


  葉歧路點了點頭,繼續教別人二胡。


  滌非看到衛武一臉欲說還休的樣子,勾起了好奇心,小聲問:“我們專輯名兒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是雲舒。”衛武將聲音壓到最低,“我們其實都瞞著他今兒你們發盤兒的事兒,不過他還是知道了,他一看到你們專輯的名兒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而且你猜怎麽著?”


  滌非討厭衛武跟他賣關子,就推了他一下,“快說!”


  “雲舒竟然說要一起來!他不是和葉歧路絕交了嗎,這種場子葉歧路明顯是主角啊,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衛武接著說,“而且更奇怪的是,都到門兒口兒了,他又讓我一個人進來,他呢,二話不說就顛兒了。”


  “…………”滌非吸了一口氣,琢磨了一會兒,“他倆兒,反正我是不懂,莫名其妙的……”


  滌非話音未落,葉歧路又將腦袋轉了過來。


  滌非和衛武一起盯著葉歧路。


  葉歧路意味深長地注視著那兩人,輕描淡寫地說:“他是不會來的。”


  衛武麵無表情地戳穿了葉歧路:“他已經來了。”


  葉歧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就在這時候,傅立文在舞台上拿著麥克風大叫:“葉歧路!你丫好意思不上台嗎!”


  傅立文一喊完,下麵的人立馬跟著集體起哄。


  葉歧路:“…………”


  在這種場合下,他要是不響應群眾的號召,那也忒不“局氣”,更不要說帶頭起哄的是他樂隊的成員……


  葉歧路隻好借了一把二胡上台。


  當他抱著二胡坐到舞台中央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輕輕地拉了起來。


  二胡的斷腸之音彌漫了全場。


  不知道為什麽,台下的人的表情都是如癡如醉的,隻有他自己覺得,這二胡之音,前所未有的單薄,好像缺了一點什麽東西。


  葉歧路想不通……


  到底缺的是什麽呢?


  直到他結束了這一首屬於二胡的賽馬曲,他終於恍然大悟——


  缺的那一抹色彩不是別的,正是與二胡天生絕配的笛子!


  葉歧路站起鞠躬的同時,輕輕地、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傅立文從後台衝了上來,從背後一把抱住葉歧路,“好棒!”


  由於傅立文是用“衝”的,相當於整個身體都撞到了葉歧路的身上,葉歧路的精神正處在稍微恍惚之中,直接順著傅立文的力道,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露在外麵的胳膊貼著地麵狠狠擦了過去!

  差一點就摔到了舞台下麵!

  “歧路!”台下的人都驚了!


  傅立文也傻眼了!

  一陣陣疼痛順著胳膊擴散到四肢百骸,葉歧路強忍著,瞪了傅立文一眼,“你丫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甭這麽冒冒失失的!”


  “…………”傅立文眨了眨眼,“歧路哥,我……”


  他委屈!

  明明他就沒用什麽力氣啊!


  葉歧路怎麽就倒下了!

  “歧路!沒事兒吧?!”


  滌非他們從舞台下麵直接跳了上去,幾個人將葉歧路團團圍住——


  滌非捧起葉歧路的胳膊查看傷勢——表皮擦破了一大片,微微有血絲滲了出來,但總體來看應該還好。


  “沒事兒的。”葉歧路舉起手中的二胡,笑了一下,“全怪這倒黴玩意兒,我就不應該拉二胡!好運都被它‘哭’沒了,剩下的都是黴運!”


  全場哄然大笑。


  二胡:“???”


  傅立文有些五味陳雜。


  他當然知道葉歧路這麽說是為了給他台階下。


  “立文,你和大家繼續玩兒,我和大非去後台處理一下。”葉歧路在滌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謝絕了其他人的陪同,隻和滌非去了後台。


  說了處理,其實就是用紙巾隨便擦了擦了事。


  滌非當然不同意葉歧路這樣做,“你必須跟我去一趟醫院!”


  “算了吧,多大點兒破事兒啊,還用得著去醫院。”葉歧路笑了起來,“不過我倒是真想離開這兒了,今兒沒什麽興致,本來大家就是為了我們,我提前走不太好,正巧負傷了,我一會兒就回學校,你和大家說一聲兒,就說我去醫院了。”


  滌非知道拗不過葉歧路,也懶得管他了。


  就這樣,在他們新專輯發行日,葉歧路倒黴的見血了……


  回到學校,葉歧路還沒走進宿舍,遠遠的就聽到他們宿舍裏傳來了尖銳的吉他聲——


  而且曲調還是他們樂隊的主打歌《夜的蟲》。


  葉歧路硬著頭皮推開了宿舍的門——


  同宿舍的其他三個嗨著的同學,見葉歧路突然回來,全愣住了。


  其中還有一個抱著葉歧路的吉他站在桌子上正放飛自我呢。


  對方一臉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歧路,動了你的吉他……”


  “…………”葉歧路笑了笑,關起門兒,拿起臉盆接了一盆溫水,沾濕幹淨的毛巾,一點點地擦拭著胳膊上的傷,他抬頭看了一眼,“甭管我……你們繼續啊……”


  能繼續才怪呢!站在桌子上的室友已經坐下了,“你受傷了?我說嘛,今兒你們樂隊發專輯,那些亂糟糟的媒體記者怎麽舍得放你這麽早回來?”


  葉歧路“…………”了幾秒鍾,“你……香港娛樂報紙看多了吧?我們一不是混娛樂圈兒的,二不是什麽歌星影星,就一群北京的、搞搖滾的,根本沒什麽媒體記者樂意關注我們好嗎?”


  “這樣的嗎?”那男生挑了挑眉,“我看秘密樂隊他們被報道的挺多的,還以為你們搖滾雖然自成一圈兒,但也屬於娛樂圈兒呢。”


  葉歧路擦胳膊的手頓了一下,抬起眼睛看著他那個室友,不知是真是假地笑道:“秘密?你怎麽不看他們的主唱是誰?盤兒那麽靚,那些媒體不咬著他不放也不可能啊,觀眾就喜歡看帥哥美女的八卦。”


  “…………”旁邊的室友立刻義憤填膺,“你長得比他差?何況你還是咱們清華的呢,吊打他們好吧?”


  “嗨!樂隊是用音樂說話的,提學校幹什麽?”葉歧路。


  “咱們音樂也不差啊!”那室友拿起桌子上的磁帶,得意洋洋地說:“這些歌兒多好聽啊!尤其那首《夜的蟲》,太他媽帶感了!聽得我們幾個都想去組樂隊玩兒了呢!”


  “就是!”剩下的兩個室友異口同聲地附和著。


  葉歧路略有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他的那段媒體記者不關注他的說辭,沒有兩天就被一張報紙打臉了。


  那天是個周末,距離他們第一張專輯發行過去沒有幾天。


  葉歧路上午本來有課,但一場傾盆大雨突如其來。


  反正也是實驗課,葉歧路沒有去,而是選擇呆在宿舍裏學習,連午飯都是出去上課的室友帶回來的。


  那個室友帶回來的除了午飯,還有一張報紙。


  葉歧路一看到那張報紙整個人就不好了。


  頁麵的左邊兒是大大的他的照片,右邊兒是易雲舒。


  大紅色的標題是:《秘密vs象牙塔,新與老的交鋒,揭秘北京搖滾“王不見王”的真相!》


  那位室友擺出一張八卦臉,“哇哦?歧路,你和易雲舒還玩王不見王呢?”


  “…………”葉歧路瞪了那同學一眼。


  那室友立刻閉嘴了。


  他快速地瀏覽了一下整篇報道,各種分析,除了情敵那條兒,全是胡說八道的。


  而且情敵那條兒也沒有指出左珊的名字。


  還好還好…………


  葉歧路一直繃著的那口氣終於順了。


  他是真的害怕……


  他和易雲舒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太複雜了,如果被如實報道了,那麽等待他們的,就是山崩地裂。


  葉歧路泄憤似得將那張報紙搓成一個大紙團兒扔到桌子上。


  他繼續看書了。


  窗外的大雨一副要把天下塌了的架勢。


  周末的大學校園裏本來應該是生機勃勃的,此時此刻卻沒什麽人影了,個別從外麵回來的,無一例外舉著大傘或者披著雨衣在飛快地奔跑著。


  下午四點鍾,天空已然混沌不堪。


  葉歧路一直看著書,另外兩個室友無所事事地打了一下午的撲克牌。


  最後一個室友回來了。


  他一進宿舍就將手中已經浸濕的書本擺放到書桌上晾著,緊接著開始脫衣服,嘴裏還說著:“我操!外麵的雨簡直了,你們往外看看,都冒泡兒了,我雨傘都他媽被刮飛了!書全濕了,這樣兒怎麽還圖書館啊?又得賠錢!”


  那兩個玩兒撲克的室友已經趴到窗台上往外看了,驚歎道:“這雨,厲害了呀!”


  沒一會兒,其中有個室友突然說:“哎?你們看那邊兒——是不是有個人在那蹲著呢?”


  “嘿!還真有!這麽大的雨他要幹什麽啊!”


  “哪院兒的?歧路!小宇!你們倆來看看,認識不?”


  葉歧路合上了書,走了過去,順著他們的目光看了過去,“哪兒啊?!”


  在他們宿舍樓門前的大楊樹下,確實有個人影兒的縮成小小的一團兒,因為雨實在太大了,他們看不清那人是蹲著還是坐著。


  葉歧路眯起眼睛仔細辨認了一會兒。


  等到他終於意識到那是誰的時候——


  他拿起雨傘轉身衝出宿舍的大門。


  “歧路!歧路!外麵雨好大啊,你去哪兒!”


  室友們對著空蕩蕩的門大叫著。


  葉歧路跑到宿舍樓的門口撐起雨傘,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棵大楊樹。


  確實如他的同學們所說,大雨滂沱,地麵上嘩嘩地流著水,雨點兒落在水麵上濺起一層又一層的水泡兒。


  葉歧路站定在那人麵前——那人顯然是被大雨淋的有點兒意識模糊了,竟然來人了都沒感覺——他慢慢地蹲了下去,用大大的雨傘遮擋住兩個人的身體。


  那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一看到葉歧路的臉,嘴角抽搐著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記得你今兒有課的,所以才在這兒等你,沒想到下這麽大的雨,不過你還是出來了嘛=w=”


  葉歧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來幹什麽?這麽大的雨,你丫連個傘都不打就蹲這兒!”


  “早晨沒下雨的~”那人從懷裏掏出一袋子東西,遞到葉歧路的手上,“我是來給你送藥的……聽說你胳膊受傷了,好像還挺嚴重的,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這些藥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對皮外傷倍兒有效,你擦一擦,千萬甭留下疤——”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一次鞠躬!!延遲更新很抱歉!


  不過這章很肥吧!!!

  歧路的心思不是你想猜就能猜的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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