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時光一點一滴地流過。


  傅立文和柯芳瞪大了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葉歧路。


  葉歧路也看了看他們兩個, 想說點兒什麽, 但又無從開口, 他想了一下, 隻說了兩個字,“走吧——”


  他沒有心情再繼續檢查下去了,葉歧路直接帶著他們離開了包廂區。


  舞台和舞池的燈光已經全部打開了——易雲舒疊著雙腿斜坐在舞台邊兒, 他旁邊站著依靠著舞台的顧小白,兩個人不知道在交流著什麽。


  滌非從後台走了出來, 笑著叫了一聲:“芳芳。”


  柯芳一臉意味深長地對葉歧路挑了下眉,然後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歧路,一邊甜甜地回答道:“哎, 在這兒呢~”


  葉歧路攏了下眉頭, 懶得搭理柯芳, 轉了個身——他能看到易雲舒已經結束了與顧小白的聊天兒,而將視線投到了他們的方向。


  葉歧路稍微猶疑了一下,就毅然決然地選擇去易雲舒那邊兒。


  他剛走了沒幾步, 傅立文就在後麵叫他:“歧路哥!”


  葉歧路停了下腳步。


  傅立文追了上來,拉住葉歧路的胳膊,鄭重其事地問他:“我大哥是怎麽回事兒?”


  葉歧路看了傅立文一眼,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事兒。”


  傅立文用力扯了下葉歧路的胳膊表達他的不滿:“我一不傻, 二不瞎,你丫甭他媽糊弄我!”


  “你知道那麽多有什麽用?”葉歧路摸了一把傅立文的腦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兒,就是對你大哥最大的恩賜了, 你要堅信一點——沒事兒!什麽事兒都沒有!要不然真的會害死他。”


  傅立文直接說:“可是不止我一個人看到了,其他人怎麽說?”


  “你管其他人幹什麽?”葉歧路抿了下嘴角,“你看見了她不一定看見,就算看見了,那又能怎麽樣?她去哪兒找證據?”


  傅立文顯然不讚同葉歧路的說法,低聲問道:“真的嗎?”


  葉歧路淺淺一笑,“真的。”


  等到時鍾指到了十一點,傅傳心約的所有人都到齊了,而他一個人從後台走了出來——想必是為了掩人耳目,先從包廂區到了後台。


  陳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然後他就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句新年快樂,感謝好友們捧場,大家盡情地玩兒,諸如此類的話。


  左珊依然帶著她最喜歡的鴨舌帽——再怎麽大牌兒雲集,她永遠是那顆最閃亮的星,更不要說,全場唯一能和她拚一把名氣的隻有最紅男歌手傅傳心而已。


  她的身體已經養的差不多了,臉上也沒有留下什麽特別明顯的疤痕,當然淺顯的一些還是有的,但粉底一鋪,一丁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


  92年下半年那會兒她就已經複出拍戲,在香港一連接了兩部電影,其中一部已經上映了,依然高抗票房。


  香港娛樂圈的各種媒體、雜誌、訪談節目爭先恐後地報道這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左珊前幾天才回到北京,會來參加這種party,一來是傅傳心的麵子不能不給,二來是她正好有機會可以見見易雲舒和葉歧路。


  左珊一見到葉歧路上來就對他的肩膀用力一推,笑罵道:“臭小子,我都在香港幫你準備好一切了,結果你丫不考港大了!你自個兒說說,你丫對得起我嗎?”


  “…………”葉歧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學著武俠電影裏的套詞兒:“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不過左珊還有有一些不明白:“話說你怎麽突然之間改變主意跑去清華了?”


  “這個嘛……”


  葉歧路剛說了三個字,不遠處就有人喊了一嗓子,“雲舒!雲舒!往哪兒看呢!該你丫唱了!”


  葉歧路和左珊一起抬頭,尋著聲音望去去——


  隻見易雲舒麵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唇上叼著一根煙,眼神格外淩厲地、一錯不錯地盯著葉歧路和左珊。


  ……離的那麽近!聊的那麽歡!笑的那麽開心!方圓兩平方米內隻有他們兩個人!——男才女貌,不管從外貌還是從自身素養上麵來說,好搭、好配、天造地設……好氣!好生氣!嗚嗚嗚嗚!


  盡管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又隔著人群,葉歧路還是在與易雲舒視線交匯的同時笑了一下。


  啊啊啊!他對我笑了=w=

  是對我吧?是我吧?


  一定是我!=w=

  “雲舒!”顧小白見叫了易雲舒好幾次對方好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直接撲到易雲舒的身上,“該你唱歌了!叫了好半天!你丫看什麽呢?”說著他就順著易雲舒的目光看了過去——


  顧小白立刻懂了,一臉玩味兒地打趣道:“哎呦,哎呦!左小詩是美呀,比以前還美啦,瞅瞅給雲舒迷的啊,眼珠兒子都不打轉兒了,哎——果然這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顧小白一起哄,在場其他人也匯聚了過來——大部分都是以前一起混地下搖滾的,在搖滾圈兒裏易雲舒喜歡左珊,包括易雲舒和葉歧路是情敵這些上古傳說早就以訛傳訛,搞的繪聲繪色,人盡皆知了。


  大家都在興高采烈地起哄——


  作為當事人的葉歧路、易雲舒、左珊反而麵露尷尬……


  他們尷尬的是,明明知道感情的箭頭並不是那些人所想的那樣兒,但又有理說不出。


  易雲舒為了終止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起哄——走上了舞台,背起吉他拿起話筒。


  他輕輕地撥動了琴弦,唱了一首秘密樂隊的成名曲《雨》。


  葉歧路抬頭看著舞台,笑了一下,“說來話長了——”


  左珊愣了兩秒鍾,想起來葉歧路是在回答她之前的“為什麽改變主意去清華”的問題。


  左珊也看向站在舞台上彈吉他唱歌的易雲舒,她立刻露出一個充滿內涵的笑容:“哦——?”尾音故意拖得長長的,“看來……雲舒成功了?”


  “啊?”葉歧路轉頭看了左珊一眼,“什麽意思?”


  左珊笑得更加狡黠,搖了搖頭,“沒意思。”


  葉歧路:“…………”


  他倒不是裝傻,而是真心沒弄明白左珊說的是什麽——因為葉歧路壓根兒不知道左珊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了解了易雲舒的心思了。


  易雲舒的歌曲過半,傅傳心結束了和幾個同行的談話,來到了葉歧路和左珊這邊兒,叫道:“歧路哥!珊珊姐~”


  原本笑著的葉歧路一看到傅傳心就笑不出來了。


  “你給我過來!”——葉歧路冷著臉拉住傅傳心的胳膊,將他拽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裏才鬆開手。


  葉歧路低沉著聲音說:“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好幾次嗎?千萬要小心點兒啊,之前被我和雲舒撞破的時候,就是你們沒鎖門兒吧?”


  傅傳心歎了口氣,“我……唉……哥,你甭數落我了,我也倍兒後悔啊,主要是我以為你們十一點才來呢,我都有三個月零二十一天沒看到陳克了,想的我抓心撓肝兒的啊,一看到他我腦子都短路兒了,哪還能想到什麽關門兒啊,直接我們兩個就抱到一起去了——你打開門兒的時候我們兩個魂兒都快嚇沒了!”


  “我才是差點被你嚇死!”葉歧路說,“你現在的名聲兒可不比以前了。就算我理解你,但是現在這個社會不會理解你的,如果你的事兒被曝光了,那就是漫天紛飛,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你活活給淹死,到那時候兒,你預備怎麽辦?”


  “我……”傅傳心無助地看著葉歧路,“我不知道……”他停頓了幾秒鍾又說,“還好,現在也就隻有你和雲舒哥知道……”


  “…………”葉歧路張了張嘴,真相在嘴邊兒盤旋了幾秒鍾,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就隻是說,“往後真的真的要小心點兒!”


  他們兩個結束了談話,就又有幾個人過來拉著傅傳心去玩兒——


  葉歧路看著傅傳心遠去的背影,一顆心怎麽都踏實不了。


  以前能被他和易雲舒看到,今兒能被傅立文和柯芳看到……那麽明兒,後兒,一年後,兩年後……十年後……


  紙團終究是保不住火焰的!

  他遠遠地遙望了下唱完歌兒,在掌聲和呐喊中,卸下吉他從舞台上款款而下的易雲舒。


  他還能清晰地回憶起昨晚的事兒,易雲舒的眼淚掉落在他皮膚上的那種又冰涼又灼熱的觸感。


  易雲舒說自己隻能站在原地……


  而傅傳心那麽多年的兩情相悅,又何嚐不是在無人的角落中原地踏步呢……


  無能為力。


  葉歧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慢慢地抬起步子,往舞台下麵人群的方向走去——


  突然之間,從前麵的走廊口兒裏衝出來一個人,硬生生地攔在了葉歧路的身前。


  那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她衝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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