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易雲舒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橘子, 顛了顛。


  左珊在後麵問:“是誰啊?”


  易雲舒飛快地將散落在地的橘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全部撿進袋子中,回到病房裏, 重新關上了門。


  “人跑的還挺快。”易雲舒將橘子放到床櫃上,“我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左珊看著裝橘子的袋子, “雲舒……會不會是歧路?”


  易雲舒臉色一變。


  “如果真的是他……”左珊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會不會是因為聽到了我們兩個的談話,衝擊力太大了, 所以才……”


  易雲舒用掌心輕輕搓了下臉上的紗布,“沒事兒,本來我是壓根兒就不想讓他知道我的想法的, 如果這樣陰差陽錯的讓他明白了,那也是點兒背,把不住的。”


  左珊深深地歎了口氣, 一臉心疼地說, “可憐我的小雲舒, 喜歡都不能言語,這個社會的輿論啊, 一人吐一口就夠淹死你們了。”


  “沒事兒的。”易雲舒笑了起來, 拿起一個橘子慢慢地剝皮, “我也不會給大眾吐口水的機會。”說著他剝了一瓣橘子塞進左珊的嘴裏,“吃橘子吧, 你不是最喜歡橘子嗎?”


  左珊一邊笑著一邊快速地咀嚼。


  易雲舒喂了自己一瓣,“哇!倍兒甜!”


  因為左珊最喜歡吃橘子,易雲舒就剝了一個又一個, 一個又一個……


  直到垃圾桶裏堆得一半是橘子皮的時候——


  病房門再一次被打開。


  “媽的,好端端的竟然下雪了!”葉歧路幹冷的聲音傳來,“可凍死我了!”


  易雲舒剛塞進嘴裏一瓣橘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左珊瞟了一眼易雲舒,又轉向看葉歧路——對方的手裏拎著大袋子小袋子好多袋子,有菠蘿有橘子有酥餅……


  等等!


  橘子?


  左珊震驚地問道:“你怎麽又買了橘子?”


  這個時候葉歧路也注意到了易雲舒手中正拿著吃到一半的橘子,再將視線投向垃圾桶——全尼瑪是橘子皮。


  “…………”葉歧路挑了下眉,“你們哪兒來的橘子啊?剛剛有人送了嗎?”


  易雲舒和左珊立刻對視了一眼。


  “剛才不是你?”左珊問。


  葉歧路迷茫地“啊?”了一聲。


  易雲舒咬了咬後牙槽,猛地站了起來,抱住葉歧路的胳膊,“小路路,你丫甭騙我!甭害怕!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所以你實話實說,剛才門外的是你,對不對?”


  葉歧路又“啊?”了一聲,然後提起手上的東西輕輕推了推易雲舒,撇著嘴說,“你丫甭叫我‘小路路’,惡心不惡心?跟著我爺爺奶奶叫我‘小路’已經是我最大的忍耐極限了,聽清楚沒!”


  易雲舒一下子愣住了。


  葉歧路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易雲舒和左珊的話中話——“剛才有人來給你們送橘子?而且你們還不知道是誰?這是在開玩笑嗎?左珊病房的樓梯口那邊兒不是有一大群的保鏢嗎?”


  易雲舒眼睛放出光芒,“你剛才回來的時候,有保鏢?”


  葉歧路點頭,“有啊。”


  “我操!壞菜了!”易雲舒雙手互相捶了一下,接過葉歧路手中的袋子放到床頭櫃上,然後俯身輕聲對左珊說,“小詩,你好好養著,過段時間我們再來看你,知道怎麽說吧?”


  “當然知道!”左珊催促著,“快走!”


  “好!”易雲舒說完,拿起之前的毛巾,輕車熟路地蓋在頭上,轉身就拉著葉歧路的手跑了出去。


  易雲舒和葉歧路跑出醫院大樓之後,他就和葉歧路肩並肩,不緊不慢地走著——


  與此同時,兩輛黑色的轎車從大門處飛速地駛進醫院。


  葉歧路仿佛有點清楚了這件事兒的始末,但顯然,他還是不知道深層次的意味。


  但他並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而他本身也有很多的秘密沒有告訴過旁人,更不要說易雲舒了。


  兩個人離開了醫院之後就去了葉歧路的家裏——整理一下他最近需要的生活用品、衣物、書本,以及葉歧路一天都離不開的吉他。


  其實滿打滿算也沒有多少東西,沒多久就全部搞定。


  易雲舒幫葉歧路背了兩個大包,葉家老兩口不知道去了哪裏,葉歧路也用不著跟任何人道別看,就準備鎖門離開了。


  正巧碰到了準備出門兒的滌非,他看到葉歧路和易雲舒身上的大包小包還有吉他,稍稍愣住了幾秒鍾,才問道:“歧路,你丫幹什麽呢?搬家還是洗劫?”


  葉歧路鎖上了門,笑道,“去去去,你丫會不會聊天兒,洗什麽劫?”


  滌非也笑了,然後他走過去圍著易雲舒看了看——易雲舒麵無表情,冷冰冰地瞥著滌非——


  滌非好心地說:“你丫這臉蛋兒,就這麽出來到處亂顛兒到底行不行啊?可甭真破了個相,那損失可大啦!”


  易雲舒冷冰冰的,“我看小路說的沒錯,你丫到底會不會聊天兒?”


  “什麽?我沒聽岔劈吧?你丫叫他什麽?”滌非舉起一隻手撐著耳朵,一臉玩味兒,“還小路兒呢?這不是他爺爺奶奶叫的嗎?你丫挺的兩個大老爺們兒,膩歪個什麽?我跟他這麽好都沒叫他小路兒呢?”


  易雲舒冷哼了一聲,轉臉看著葉歧路,連理都沒理滌非。


  “哎哎哎——”葉歧路開玩笑地推了滌非肩膀一下,“你丫廢話有點多了嗷!名字就是個稱呼,他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唄,你丫管的那麽寬呢?”


  易雲舒一臉得意洋洋地斜睨著滌非。


  “…………”滌非氣壞了,跺著腳大叫,“葉歧路,你丫行呀!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就向著他擠兌我啦?救命恩人的待遇是不一樣哦?連這麽多年的鐵瓷兒都比不上了!我不管,他要是叫你小路,那我也要叫!”


  “…………”葉歧路無語了幾秒,“你叫唄!我什麽時候說不讓你叫了!”


  易雲舒的眼神一下子又變得冷冰冰的了,惡狠狠地瞪了滌非一眼,幹脆轉過身,麵對著葉歧路,笑著說:“我們快走吧。”


  葉歧路點了點頭,就和易雲舒往大院兒外走。


  滌非在後麵叫著:“去哪兒?去哪兒啊!”


  易雲舒停了下腳,對滌非燦爛一笑,“去我家呀!不過你可以問問顧小白,我家是個很另類的地方,從來不歡迎外人的,他每次去都得看我的臭臉子。”


  滌非:“………………”


  你丫也知道……


  走出胡同,達到珠市口路南,兩個人攔下一輛“黃蟲麵的”就去了後海。


  到了易雲舒家的樓下,順便去小飯館點了幾盒炒菜,回到家裏,將東西都放到客廳的鋼絲床上,又簡單整理了一下。


  “我還沒來得及去買書桌。”易雲舒指著鍵盤說,“要不你就在鍵盤上學習吧?我把電斷了,明兒我們再去買書桌。”


  “沒事兒的,在哪兒都一樣。”葉歧路說完,就將一摞書本放到了易雲舒的書桌上——其實那不能說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書桌,上麵沒有書架、沒有書櫃……沒有書也沒有本,光禿禿的桌麵上隻有三個搓到一起的紙團兒。


  葉歧路伸出手剛準備去拿,就被易雲舒搶先,“沒什麽好看的,這兒是我之前隨便寫的一首曲子,還沒成型兒呢!”說著他就將那紙團兒捏得更扁,塞進了自己的褲兜兒裏。


  葉歧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坐在那個好像是書桌的桌子前學習。


  葉歧路沉迷學習,易雲舒就坐到鋼絲床上,拿起扔在床上的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兩個人都無聲無息,各看各的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易雲舒是將那本雜誌翻來覆去看了三遍,再也看不下去第四遍了,在看雜誌和看葉歧路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葉歧路。


  學習時候的認真樣子真好看!

  易雲舒幹脆在鋼絲床上趴下了,雙手交疊地壓在下巴下——


  看幾秒鍾,還得將視線挪到別的地方晃悠一下再繼續看。


  一直盯著容易讓葉歧路察覺到。


  其實葉歧路不傻也不瞎……在易雲舒盯著他看不超過三分鍾,他就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了。


  “…………”葉歧路還輕微皺了下眉。


  易雲舒看著看著,就趴在鋼絲床上睡著了。


  等他被葉歧路叫醒的時候,窗外的天都黑了下來。


  “吃飯吧。”葉歧路說,“我剛剛把飯菜熱完了。”


  易雲舒從床上爬了起來,打著哈欠說,“前一陣子太累了,最近怎麽睡都緩不過來。”


  “反正年前你也沒事兒,而且你那臉怎麽說也得再幾個月。”葉歧路一邊將鍋裏熱好的菜盛到盤子裏,一邊說,“你就慢慢睡唄。”


  易雲舒接過葉歧路手中的盤子,笑嘻嘻,“好像確實是這樣兒!頭一次覺得受傷也倍兒幸福!”


  這大冬天,他們也不能像夏天一樣去陽台吃,但易雲舒家依然沒有餐桌——葉歧路就將書本收拾了,兩個人並排站在桌子旁邊吃飯。


  很快吃完了飯,葉歧路不再學習了,回到屋裏床上躺著。易雲舒就抱來了吉他,“沒事兒幹就彈吉他玩兒嘛!”


  葉歧路從床上坐了起來,“算了吧,白天再出去彈,這大晚上的,擾民呢?”


  “…………”易雲舒,“我平時一直這麽彈的……”


  葉歧路:“…………”


  最後葉歧路也沒有聽易雲舒的勸,拒絕了易雲舒大晚上在家彈琴的建議!


  兩個人躺床上隨便看看電視,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因為易雲舒家有獨立的衛生間,易雲舒又好幾天沒有洗澡,他想洗一下,可是他身上從臉到脖頸到手都是傷口,顯然自己是洗不了的。


  “…………”葉歧路無奈地看著衛生間裏,脫得光溜溜拿著淋浴頭盯著他的易雲舒。


  葉歧路歎了口氣。


  走進了衛生間。


  “砰——”的一聲,衛生間的門被關上了。


  嘩啦啦的水流聲從緊緊關著的衛生間的門裏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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