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年初的一陣子也沒什麽事兒, 怎麽樣,要不要來我家住一段時間?我教你唱歌敲鼓彈貝斯~”
葉歧路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你都不知道左珊現在的情況,怎麽還笑得出來?”
易雲舒斂去了笑, 認認真真地注視著葉歧路,“她已經脫離危險,沒事兒了, 難道不是嗎?”
葉歧路高揚起了眉梢。
易雲舒輕輕歎了口氣,“以你的性子,她現在要是情況不妙, 你也不會來我這裏看我的吧?更何況還與我閑扯幾句?”
葉歧路將揚起的眉毛慢慢地變成了皺在一起。
“她和我分別在你心裏什麽地位,我早就門兒清兒,更甭提她受傷更重了。”易雲舒微微笑了一下, 心裏梗著的一口氣徹底吐了出來, “她沒事兒就好, 要不然我會恨死我自己,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坐在病床上的葉歧路換了個姿勢, 他想了想說, “其實你剛才沒去廁所兒吧?”
易雲舒放在被窩裏的手指一抖。
“我剛從左珊那邊兒得知她的背部沒傷到神經, 臥床休養幾個月就可以了之後,就來這邊找你, 你不在。”葉歧路平鋪直敘,“我立刻就去了旁邊的男廁所,可你還是不在……除非你告訴我你去了女廁所。”
“…………”易雲舒無言以對。
葉歧路看著易雲舒——對方微微垂著頭, 也不跟他對視——他抬起手輕輕揉了下對方的頭頂,“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
“…………???!!!”易雲舒心髒險些驟停,他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大大的,臉色慘白,“你知道????!!!”
葉歧路慢慢地點頭,又揉了揉易雲舒的黑發,語重心長地說,“你不就是擔心左珊生你的氣嗎?畢竟在關鍵時刻你沒拉住她,讓她受了傷,對嗎?”
易雲舒深深地歎了口氣,真嚇得他心髒快衰竭了。他調整了一下情緒,“不過你說的確實不錯,我得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是我自己無法控製的那種疾病,一種身不由己的疾病——”
“…………”葉歧路歪了下頭。
“她一定恨死我了吧……其實我醒來第一時間就想去看她,但……我不知道用什麽臉麵去麵對她,或者說,我怎麽還有臉去看她呢?在那種最危急的時候,我讓她一個女孩兒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讓她傷了容貌,她是要靠那張臉打江山的啊,造化弄人……明明說好的要永遠保護她的,結果我卻——”易雲舒悄悄地看了葉歧路一眼,沒再往下說了。
“你丫甭這麽胡思亂想好不好?”葉歧路輕聲說,“她怎麽可能恨你呢?誰也預料不到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啊?誰在那種時候都會手忙腳亂的啊,左珊到為什麽會讓你追求十幾年,她身上有什麽樣的魅力,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兒,你丫難道不應該比我門兒清兒的多?”
易雲舒的心裏有點酸溜溜的,他撇了下嘴角,“你才認識她幾年哦?說的好像多了解小詩的魅力一樣!”說完他又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就算她不會怨我,我也沒辦法去看望她——這裏到處都是眼睛,到處都是鏡頭,她和我不同的,我要是出現在她的病房,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的,她的經紀公司和經紀人都不會允許我那樣兒做。”
葉歧路抿了下唇,“你說的也對,之前我來醫院的時候,門口堵的全是人,香港的狗仔兒速度真是快啊,我去看左珊,還是醫生說我當時在場,是送左珊來醫院的人之一,不然還不讓我看呢。”
“不過我知道她沒事兒就行了,吉人自有天相。”易雲舒鬆了一口氣,看著葉歧路說,“那個重物可是砸到了背脊啊,萬一傷到了神經,後果兒我連想都不敢想。”
“沒傷到神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葉歧路說,“她的臉傷的也挺嚴重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就像她說的,以色示人的行業,如果沒了美貌,該怎麽辦呢?”
易雲舒默不作聲。
葉歧路小小的感傷了幾秒鍾,就將視線轉回易雲舒的臉上,看著他暴露在外的皮膚都纏著厚厚的紗布和繃帶,他就不是滋味兒,“還有你也是。你的臉蛋兒可比我的值錢多了,真要留下個傷疤什麽的,要怎麽辦?你不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樂隊的前程啊——”
易雲舒小聲嘟囔,“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怕什麽?”
你可比臉重要多了——他默默省略到了後麵的這句話。
葉歧路賊笑了起來,“你丫不是靠臉吃飯的?再給我說一遍!你丫不是什麽狗屁白馬王子麽?”
“…………”易雲舒呆了幾秒鍾,傾身推了葉歧路一下,“甭提白馬王子好不好!要吐了!”
葉歧路哈哈笑了幾聲。
“臉毀了不是正好兒嗎?”易雲舒脖子一梗,“我本來就是靠音樂吃飯的,丟掉那些浮華的東西,反而更本質!倍兒好!”
葉歧路:“…………”
“還有那個什麽。”易雲舒悄聲說,“我剛才跟你說的放假過來和我一起住,你想的怎麽樣?”
“我還有兩個多星期就放假了。你的傷肯定沒好,醫生允不允許你出院都不一定呢。”葉歧路上上下下打量著易雲舒,“而且去你那兒還得問我爺爺奶奶的意見——他們多半兒不會同意,因為我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
易雲舒抓起葉歧路的胳膊,搖晃了一下,“我去說~~”
葉歧路又上下打量一輪易雲舒,滿不在乎地回答:“隨你便吧——”
說完葉歧路就給易雲舒按回床上躺著,順便將棉被蓋好,又幫他倒了一杯熱水,他就去看望左珊了。
兩個星期很快過去,期間易雲舒幾次試圖去探望左珊,都被各路人馬攔在了自己的病房裏——他甚至連自己的病房都沒有辦法出,吃飯撒尿都在病房裏解決。
葉歧路結束了期末考試,立刻趕往醫院。
易雲舒的地盤隻有病房那麽巴掌大的地兒,早就快憋瘋了,一看到葉歧路就撲了上去,哀求道:“我要離開這兒,歧路,你帶我離開這兒吧!”
葉歧路放下書包,拉著易雲舒坐回床上,仔細查看了一下層層紗布下的傷口,“你這兒傷壓根兒不行啊,好好養著,萬一真留下特別重的傷疤怎麽辦?”
“我要走,我要離開這個鬼一樣的地方。”易雲舒抓著葉歧路的棉衣角,“把醫生找來!我回家也能養傷!我每隔三天就來醫院檢查一次!行不行嘛!”
“…………”葉歧路也沒轍了,“這個你跟我說沒用啊,得問醫生。”說著葉歧路就出去,很快叫來了易雲舒的主治醫生。
其實醫生的本意肯定是不希望易雲舒就這麽草率的出院的,雖然沒有生命上的危險,可是臉什麽的畢竟不是小事兒。
可看到易雲舒那快要殺人的目光,以及咬牙切齒的樣子,醫生就“…………”了,既然當事人自己去意已決,他也不能違拗病人自己的意願……
於是易雲舒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辦理了出院手續。
葉歧路用消毒毛巾將易雲舒的腦袋給纏了個嚴嚴實實——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門外那些狗仔兒拍到易雲舒的照片,不然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葉歧路將易雲舒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些,就攙扶著易雲舒從醫院的後門離開。
他先將易雲舒送回了後海,易雲舒的家。
然後葉歧路自行回家。
晚上葉歧路幫著爺爺奶奶擺了下飯桌,三口人和和美美的吃晚飯。
其實葉歧路是不準備告訴他爺爺奶奶易雲舒之前在醫院的提議。
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他還是低估了易雲舒的膠著力——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葉歧路放下碗筷出去開門——
入眼就是丟掉紗布和繃帶,一身清爽的易雲舒,他的雙手還提著大大小小的禮品。
葉歧路立刻皺起了眉。
“小路,誰啊?”葉奶奶問。
還沒等葉歧路回答,易雲舒就搶著說,“奶奶是我,雲舒。”說著他還對葉歧路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並輕輕推開了擋在大門兒前的身體,自顧自地走進了大院兒。
“哎呀,是雲舒啊!”葉奶奶就喜歡易雲舒,聽到他來了簡直喜上眉梢啊,但是等易雲舒一進屋,老兩口就愣住了,異口同聲——
“臉是怎麽回事兒?”
易雲舒拆開了繃帶,臉上的傷疤被凍得通紅著,觸目驚心。
易雲舒也是一愣,他絕對沒想到葉歧路竟然沒跟他爺爺奶奶提過這事兒,心裏稍稍不是滋味兒了一下,但隨即笑了起來,“沒事兒,遭了點兒小傷,之前還在醫院躺了一段時間呢,這不出院了嘛,就趕忙兒過來看看您二老。”
說著,易雲舒將手上的禮品遞給葉奶奶。
葉奶奶笑著接過的同時說,“雲舒你那麽見外幹什麽?來就來嘛,還帶什麽東西?”
“哎呀~”易雲舒輕輕笑道,“我這不是有事兒要求您二老幫忙嗎?”
葉老爺子發話了,“有什麽事兒?”
“我聽說歧路放假了,我這段時間因為受傷也不會出去工作,就想接他去我那兒住一段時間,您看我現在的身體狀態,一個人怪危險的,出點兒什麽事兒都沒個人幫我叫救護車呢。”易雲舒甜甜地笑,隨口瞎扯著,舉手保證,“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盯著他好好學習的!”
葉歧路:“喂!”
“行啊!”葉奶奶拉住易雲舒的手笑著,對葉歧路說,“小路,你去吧,正好我和你爺爺出趟門兒。”
“…………”葉歧路不滿,“寒冬臘月的您倆兒出個哪門子的門兒啊!”
“小路。”葉老爺子突然張口,“你奶奶說的是真的。”
葉歧路:“…………”
媽的什麽鬼,他怎麽變得好像不是家裏人一樣。
易雲舒轉回身,對葉歧路挑眉一笑,“我在家等著你哦,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