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日的燥熱鋪天蓋地的結網。


  在這個巨大的結界中的人們, 無一例外的被火辣的太陽支配著。


  但葉歧路卻感覺到了涼爽。


  摩托車就像一把鋒利的剪刀, 轉瞬間將密不透風的網撕開一條裂縫——


  源源不斷的涼風橫行霸道地灌了進來。


  連被汗水浸透的襯衫都被隨著摩托車卷起的風吹幹,連一絲汗漬都沒留下。


  摩托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就像吉他的呐喊——


  葉歧路輕輕地攥住了易雲舒襯衫,他的身體往前傾了一下,能真實的感覺到身體的溫度,他貼在對方的耳後,大聲喊:“去哪裏!”


  易雲舒大聲回了過來:“你說什麽?!”


  葉歧路將音調又提升了好幾個分貝, “去哪裏!!!”


  易雲舒哈哈大笑了一聲,喊道:“坐好!!!”


  “沒聽清!”葉歧路大叫:“去哪裏!!”


  易雲舒將油門加大,摩托車簡直快要飛了起來——“去追夢!!!”


  去……追夢?

  他們狂奔在路上, 伴著耳邊狂舞的風,迎麵而來的世界也跟著他們變幻莫測、模糊不定, 然後他們將全世界拋在腦後。


  葉歧路笑了起來。


  “走啊!去追夢!!”


  追夢的道路說長也長, 說短也短。


  它可以很長,讓易雲舒追了五年還沒有抵達彼岸。


  也可以很短,幾十分鍾過後就讓摩托車靠邊熄火。


  北京的西二旗。


  一家四層樓的旅館, 以及旁邊的歌舞廳。


  葉歧路從摩托車跳了下來,抬頭看了看‘沂水賓館’四個大字, 轉身問易雲舒,“這是哪兒?”


  易雲舒脫下蛤丨蟆鏡, 突如其來的陽光刺的他眯了一下眼, “沒來過?”


  葉歧路四處打量了一下,“沒來過……”


  “沒來過西二旗??”易雲舒驚了。


  “西二旗倒是來過,但是沒來過這兒, 北京那麽大,哪兒能麵麵俱到?”葉歧路有理有據。


  “這家旅館裏麵住著的全是玩搖滾的,沒什麽水平兒,也賺不到多少錢,跟打漂兒差不多。”易雲舒將摩托車推到旁邊的保安室前,一邊鎖一邊說,“不過這兒已經被他們包下來了,一年四季都是這些人在住——有一些北京人,也有其他來自全國各地的——我跟他們基本上都不認識。”


  “那你帶我來這兒幹嘛?”葉歧路問道。


  “有party啊,跟之前的都不一樣,是方曉組織的。”易雲舒鎖完了摩托,突然撇了下嘴角,“如果不是為了帶你來玩玩兒,我是肯定不會到這兒來應場兒的。”


  葉歧路頓時挑了下眉梢。


  看來這個人情他不得不領了?

  易雲舒帶著葉歧路走進旅館,撲麵而來的樂器聲簡直震耳欲聾,還有男人們吵吵鬧鬧的聲音。


  易雲舒在敲開了一樓傳達室,從裏麵出來一個叼著煙的少年,那小子一看到易雲舒就雙目放光,指著易雲舒吞吞吐吐,“你你……你丫不是那個誰嘛……那個‘秘密’的!您怎麽得空兒過來了?他們都去旁邊兒的場兒啦,沒想到末末了您來了!”


  “都去了?”易雲舒偏了下頭,“那這兒鬼哭狼嚎的算怎麽回事兒?”


  那少年噎了一下。


  鬼哭狼嚎,這形容詞真準確也夠刁鑽。


  那少年笑了笑,“總有個別愣頭青兒,覺得自己個兒得最後壓軸兒嘛。”


  易雲舒無奈地看了葉歧路一眼。


  過了一分鍾。


  葉歧路和易雲舒就走進了旁邊的那家歌舞廳。


  這種歌舞廳和幾年前的迪斯科很像,但又不一樣。


  迪斯科的重點在於舞池,是服務於想跳舞追趕潮流的人們,雖然也有演唱台,但基本上就是個擺設,更多的時候是放的嗨曲兒碟片。


  而歌舞廳呢,是歌和舞相輔相成的地方,基本上很少放碟片了,而是找樂隊或者歌手現場演唱,這樣有人帶動氛圍,反而比迪斯科的氣氛更活躍熱烈。


  還沒走進大廳,就能聽到裏麵傳出的激烈的吉他聲。


  推開大廳的門,舞台上是一個長發男人抱著電吉他,一邊狂奏一邊演唱。


  台下的觀眾不多,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男人,大部分留著長發,身後背著各種各樣的樂器——


  “好!!牛逼!!”


  他們在台下或肆意的吹口哨,或用力地拍手,並大聲叫好著。


  當然也有女人在,數量不多,但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妝容精致的美女。


  葉歧路想到了兩年之前滌非對他說的“尖果兒”。


  尖果兒是指搖滾樂手身邊的漂亮女人。


  毫無疑問,這些女人就是傳說中的“尖果兒”。


  不遠處的楊平科第一個發現了他們。


  楊平科用手指捅了捅坐在他前排的顧小白,待顧小白回頭後,對他說了兩句話。


  果不其然,顧小白一臉不可思議地順著楊平科所指的方向,往門口一看。


  顧小白立刻起身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在葉歧路的身上蕩了一圈兒,再轉回易雲舒,“這種場合你不是從來都不來的嗎?”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怎麽?轉性了?”


  顧小白說話間又有一夥人從後麵走了上來,帶頭的是李北候,他笑道:“我當是誰來了呢,這不是‘秘密’的大主唱易雲舒嗎?哪陣風兒把您吹來了?”


  “怎麽?”易雲舒的眼角斜斜上挑,不輕不重地瞟著李北候,“這地兒是你家開的?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呦~瞧您這話哪麽兒說的?”李北候燃起一支煙,“您不是一直我行我素目中無人的主兒嗎?我們的party你幾時參加過?一臉清高自傲的樣子,現在怎麽了?”他的目光一下子鎖定在葉歧路的身上,頓時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出來——“哦,我懂了,原來是準備帶你家的吉他天才出鏡兒?知道今兒是方曉組織的party,肯定人頭倍兒全,於是乎帶你家吉他天才打響圈兒內第一炮?”


  易雲舒冷冷地看著李北候,嘴角微挑,輕輕的笑聲裏充滿了不屑。


  楊平科從後麵走了上來,拉了李北候一下,微皺眉頭說:“甭鬧了行嗎?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跟雲舒迸個哪兒門子磁兒?”


  “誰跟他是自己人?!”李北候狠狠地瞪了楊平科一眼,“他上個月在香港的時候當過我們是自己人嗎?我的麵子都他媽底兒掉了!”


  葉歧路瞬間就抓住了李北候話中的重點。


  上個月……


  香港……


  也就是說,前兩個月易雲舒不在北京?!


  葉歧路湊到易雲舒的耳旁,輕聲問:“你不在北京?去了香港?”


  易雲舒微微側頭,對葉歧路說,“那邊兒有個經紀公司找我們過去談談是否可以合作,順便兒在那邊玩了玩,就呆了兩個月。”


  原來還是兩個月?


  那麽五月、六月,他都不在北京。


  葉歧路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輕鬆地笑了起來,“香港好玩兒嗎?”


  “還好吧,主要是他們說話我壓根兒聽不懂。”易雲舒回答。


  易雲舒和葉歧路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上天了。


  李北候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手拿著煙盒,一手用力箍住易雲舒的下巴——將他的臉蛋扭了過來之後,用煙盒輕輕抽打著易雲舒的臉頰,咬牙切齒地說:“我他媽就是討厭你這個目中無人的臭德行兒!”


  易雲舒皺緊了眉頭。


  與此同時,葉歧路伸出手猛地捏住李北候的胳膊,手上一用勁,將對方拿著煙盒的手硬生生地拽離了易雲舒的臉,他微笑著說:“你丫甭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的,也甭給臉不要臉!”


  李北候凶惡的目光轉到了葉歧路的臉上,“你丫算哪根蔥?!我和易雲舒之間的事兒輪的著你來管?!”


  葉歧路沒有說話,還是掛著淺淺的微笑。


  “——鬧什麽呢!”


  從人群後方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那人又說:“有這時間不知道用在音樂上,就知道窩裏鬥兒!”


  人群稍稍散開,葉歧路才看清剛剛說話的人——


  長相普通但身材完美,留著些微的胡渣,渾身男人味。


  葉歧路當然知道這位是誰。


  就是火出搖滾圈兒,紅遍全國大江南北的方曉!


  方曉拉開李北候箍著易雲舒的手,也拽開葉歧路捏著李北候的手,目光在幾個人之間晃蕩了一下,“搖滾人,有什麽不服,用搖滾說話!”


  “好啊!不過要是我和易雲舒上的話,傳出去未免說我們欺負新人。”李北候得意的笑了起來,從他身後拉出一個小青年,“小輝,去!”


  易雲舒短促地冷笑了一聲,“甭告訴我你是想讓小輝和葉歧路茬琴?”


  葉歧路一見到那位“小輝”的臉一怔。


  這位不就是在遊戲廳要找他比試,後來還在老河那碰麵的嗎?

  “你難道不知道葉歧路的吉他天賦嗎?”易雲舒的眼角飛揚,“恕我直言,這真是一個不聰明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歧路的男友力max!!!


  雲舒臉長得那麽好,你們可不能在歧路麵前動雲舒的臉啊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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