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葉歧路絕對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易雲舒。


  盡管中間隔著川流不息地人群,但葉歧路還是能感覺到易雲舒那鋒利如刀的目光劃上他的臉頰!

  跟著感覺走


  抓緊夢的手


  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活


  小青年的收錄機裏的歌曲從《甜蜜蜜》變成了蘇芮的新歌《跟著感覺走》。


  踩著蘇芮的歌聲,易雲舒慢慢走了過來,隻不過他的腳步既不輕也不快活。


  左珊一時之間也有點左右為難。


  上一次在東四夜總會裏,兩個人的矛盾衝突她是看在眼裏的,萬一這次不隻是打嘴仗,而是真動起手來,可不是她樂意見到的事情。


  易雲舒淺笑微斂地做了一個標準的獻花姿勢。


  “哇,很漂亮,謝謝啦~”左珊笑著接過。


  葉歧路看了看那束花——易雲舒果然沒有白白長了那張臉,還是相當有情調的——葉歧路揚起一個笑容,“都有人送你花了,那我還能請你吃飯了嗎?”


  “怎麽不能?”左珊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哈哈大笑,“其實雲舒很可愛啦,對不對啊雲舒?”


  葉歧路:“…………”


  易雲舒:“…………”


  說起“三刀一斧”,味道如何很少有人談及,因為那些地方是以裝潢豪華和價碼驚人著稱的——那裏的廚師在90年代初期就可以拿到月入2萬的工資,服務員每月也5000+,哪桌給的小費都少不了個五十、一百的,去的不是暴發戶土大款就是吃一頓“傾家蕩產”的裝逼犯。


  易雲舒是怎麽都想不通葉歧路一個窮學生,是怎麽那麽輕描淡寫的說出“三刀一斧”的,好像去的是門口的小食鋪一樣。


  在左珊的百般推辭之下,葉歧路也不再堅持了。


  他們三個就在中戲旁邊隨便找了一家日式料理。


  至於正宗不正宗——反正也沒人去日本吃過。


  葉歧路拿著菜單,為了照顧所有人的口味,就順著種類每樣都點了一些,易雲舒微斜著上身靠在牆壁,百無聊賴地擺弄著筷子,聽到葉歧路說“就先這樣吧……”之後,不滿地捏起一根筷子敲了敲碗邊,“魚魚魚,點魚,我要吃魚!”


  葉歧路:“……”


  侍者禮貌地詢問葉歧路:“請問先生要點什麽魚?”


  易雲舒不假思索地開口道:“塗滿芥末的生魚膾!”


  葉歧路:“……”


  左珊:“……”


  不止葉歧路和左珊,連點餐的侍者都不太好了……也是一條好漢……


  一盤盤小巧精致的料理端上桌,葉歧路往酸奶裏倒了一些果醬,抬眼就看到易雲舒使著小湯勺挖了滿滿一勺的納豆——葉歧路難得好心好意地想提醒一下“納豆要拌飯吃”,但未待他發出聲——可憐的納豆已經被對方全部塞進了嘴裏。


  葉歧路:“……”


  易雲舒心滿意足地大口咀嚼,嘴巴鼓鼓的,還含糊不清地對左珊說:“納豆這黏糊糊臭哄哄的玩意兒就得像我的這種吃法才最帶勁兒!”


  左珊笑了起來。


  葉歧路:“……”


  果然他媽的不走尋常路……


  葉歧路喝完酸奶,又繼續喝起了味增湯。


  左珊夾了一些海苔拌入蕎麥麵,易雲舒也吃完納豆在進行生雞蛋拌白米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拌好吃了起來。


  沒吃幾口,易雲舒就放下筷子,懶懶散散地半斜在座位,無精打采地打著哈欠,修長的手指時快時慢地敲打著桌麵,雜亂無章的節奏暗示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葉歧路不緊不慢地喝著味增湯。


  左珊微看著旁邊的易雲舒,“你今兒莫名的反常焦躁?”


  易雲舒捏起筷子尾端,又開始敲起碗,抻著脖子叫喊著:“怎麽那麽慢!我的魚呢?老板!我的魚呢!”


  葉歧路絕對不相信易雲舒焦躁的原因是沒吃到魚……


  “來咯您呐,您的生魚膾……”


  塗著厚厚一層芥末的生魚膾一端上桌,易雲舒就提起筷子一片片卷了起來,湊了五六個夾在一起塞到嘴裏——葉歧路隻是看著對方吃,舌尖上仿佛都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辛辣,他眼角不可思議地微眯了一下,“你要不要這麽玩命兒啊?!”


  易雲舒頻率飛快地小口嚼著,時不時短促地換一口氣,突然眼眶和鼻尖泛起紅,火急火燎地指了指葉歧路手邊的味增湯——葉歧路立刻端起喝了一半的味增湯遞給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葉歧路根本聽不清易雲舒在咕噥些什麽東西——時鍾上的秒針還未走到下一個刻度,易雲舒就為了這句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芥末無情狠嗆……


  易雲舒的咳嗽聲驚天動地,那架勢眼看就要瘋狂撓牆接著出去跑圈兒了——葉歧路抽了幾張紙巾,一把扯過易雲舒的衣領,攤開紙巾捂住他的嘴,“快吐!”


  易雲舒抓過葉歧路手中的紙巾,翻個麵折疊一下,快速地擦了擦眼眶和鼻頭,目光痛苦地看向葉歧路,又輕咳了幾下,才嘶啞著聲音說:“咽……咽了……”


  左珊笑得臉蛋都擠到一起去了。


  易雲舒一口氣將葉歧路的味增湯喝完,長長地籲氣,然後有些惱羞成怒地對左珊大叫起來:“我們到底為什麽要跟他一起吃飯啊!”


  葉歧路不怒不嗔地“哼”了一聲,同時撇了撇唇角和眼角,“你以為我願意?將你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易雲舒更加氣急敗壞,“今兒平科約我去看吉他我都沒去!跑到這兒來遭罪!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吉他?”左珊兩眼放光,“哪兒?在哪兒?哪兒家?”


  易雲舒瞄了一眼葉歧路,不情不願地說,“在大柵欄兒。”


  左珊挑著眉看向葉歧路,“那豈不是與你家很近?”


  聽到左珊的話,葉歧路一愣,“你怎麽知道大柵欄兒離我家很近?”


  “你家不是在珠市口嗎?”左珊眨眨眼,“雲舒說的啊,他還說你救了他呢——”說著她轉過頭,皺了皺眉心,“不是你又騙我吧?”


  易雲舒朝著葉歧路使眼色,示意他趕緊解釋清楚。


  葉歧路強忍著笑意,“回答正確,以前住東直門,後來搬珠市口的。”


  “那敢情兒好,”左珊輕輕笑了起來,“正巧我也考完試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去看吉他啊~還能聽到他們試音,楊平科的吉他那在北京絕對是這個——”說著左珊義正辭嚴地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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