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細說陳年
“就這麽被關在那裏，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我知道給我送來的飯菜中約莫是下了慢性毒藥的，可是……”方從筠嘴角漫出苦澀，“我不能不吃啊！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著……隻要還留有一個口氣在，哪怕之後還是會死，我也要先報仇，把害我的人一起帶到陰曹地府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就是那一天了……方從雲和林子濯一起出現了，帶來了舅舅失蹤，生死不明的消息。”
“你是說，那個時候，林子濯和方從雲是一起出現的？”蔣邃又問道。
“不錯。”
“這樣的話，看來你當初應該根本沒有離開明州……你一直都待在明州。”
“嗯，後來我也這樣想過。可是……明州這麽大，我被關在了哪裏，依舊毫無頭緒，而且，我覺得沒有用啊！”
找到了她被關的地方又如何呢？那座空蕩蕩的地下石室裏什麽都沒有，她都死了那麽久了，當初留下的什麽痕跡也應該全都沒有了。所以就算後來方從筠想到了這一點，也沒有再繼續追查下去。
卻看見蔣邃氣勢凜然的將眉梢那麽一樣，無比霸氣的說道：“怎麽會沒有用？為你報仇啊！當然林子濯和方從雲是怎麽對你，咱們就怎麽報複回去，以牙還牙。”
方從筠忍不住笑出了聲。
蔣邃道：“你再仔細想想，能夠有那麽大的地下石室，可能會是在哪裏呢？”
方從筠本身並不是特別在意這個的，不然蔣邃非要究根問底，那她也就想一想吧！雖然她隻是被關在了一個小範圍裏麵，可她在裏麵一個人無聊的住了那麽久，她本身也很聰明，想了各種方法查探那座地下石室的情況，根據當時她的觀察，那座石室還不小，範圍挺大的。
而且，地下石室的上麵應該是座宅子作為掩護。
她從小便在明州長大，明州各家各戶的情況她都很熟悉。林子濯和方從雲敢成雙成對的出入，進了這座地下石室出現在她的麵前，那麽肯定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那個宅子是十分安全的。
由此，範圍就可以大大的縮小了。
這種，肯定不會在將地下石室建在別人的宅子下邊兒的，自然是自己的宅子裏。但方從雲，她當初雖然將方從雲當做親妹妹真的疼愛，也因為方從雲一直在她麵前討好賣乖裝柔弱，她憐惜她，也從來沒有給過她太多的銀子，放太多的權利。
方從雲是肯定沒有那個本事的。
於是，就隻有靠林子濯了。
林家人也很早就都搬到了京城去了，林家在明州的產業，可以賣的都已經賣了，除了祖業，一些良田，還有……便是林家的祖宅。也是林子濯和方從雲成親的那座宅子。
方從筠神情一凜：“難道是林家的那座祖宅？”
“很有可能。我派人去林家的祖宅看看便知道了。”
方從筠麵上做不出更多的表情了。想一想，從小到大，她去過林家祖宅玩耍過多少次，林家祖宅可以說，很多地方都有她的歡聲笑語，她童年中為數不多的快樂幾乎都是在林家祖宅裏。
然而沒想到，她上輩子，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也是在林家祖宅裏完成的。那裏，終結了她的一生。
想想小的時候，她是那麽的喜歡、向往去林府。
在方宅，她隻是一個不被看重的嫡出大小姐；在林家，林家的人卻是很注重身份的，在她和方從雲中間，他們會因為她嫡出的身份而對她好一些，還有林子濯，也總是那麽的溫柔，總是笑彎了一雙眼，無比柔和的看著她……
“你在想什麽呢？”
方從筠來不及回憶更多，就被蔣邃不高興的打斷了。
她哈哈假笑了兩聲，“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覺得，果然舉頭三尺有神明。一切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
“是啊！我也覺得……”蔣邃讚同，“如果關你的那個地下石室的確是在林府的話，你最後……咳，方君落水身亡的地方，也正好是在林府。”
“所以……”方從筠有些恍然，這就是為什麽，她會成為方君的原因，是嗎？
她雙手合十，默默的向上天祈禱。
願方君來世，能出生在一個平安喜樂的家族，父愛母慈，兄友弟恭。
感謝方君，成全了她。
……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方從雲和林子濯他們暗中勾搭成奸情，然後才聯手合謀害了我的。可後來……知道的越多，覺得情況和我想象的那樣越不一樣。光憑他們兩個人的奸情，並不足以讓他們兩人有那麽大的膽子來做成這件事……”
方從筠想起了後來方從雲和林子濯鬧出的那些事兒，唇邊浮現出冷漠且譏諷的笑意，“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也並沒有那麽深厚，堅不可摧。”
“後來再回想之前他們兩個人來看我時，說的舅舅的事情……是林子濯的二叔父在我舅舅生死不明後，立即取代了我舅舅的地位，是吧？”
說到這裏，方從筠不由得斜了蔣邃一眼。
林子濯的叔父，自然也就是林子怡的父親了。當初因了林子怡母親的那一層身份，蔣邃他們的孝親王府可與林家二房走得很近啊！
蔣邃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立馬將自己的親娘出賣了：“可不關我的事啊！你也是知道我對林家人、對林子怡的態度的。是我母妃，比較喜歡林子怡。”
方從筠冷哼了一聲，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於是，她繼續說道：“也就是說，在這件事裏，起碼也有林家的其他人參與其他。”
“林家……嗬，林家與我方家都算得上是世交呢！”
姑且不說其他的，林家並沒有足夠的動力來對方家下手。要知道，林家的確不弱，可方家也不差，想要毫無破綻的將方家收入林家手下，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畢竟，方家票號好歹也是與林子濯的叔母的娘家，京城蔣家齊名的家族。
所以，隻能說，這一切的一切，幕後指使者，另有其他。
“原來是順老親王嗎？”方從筠輕輕問道，說問也不算是問，其實彼此心裏麵都已經有答案了。看見蔣邃默認，方從筠對那位真正害死自己的人卻並沒有太多的恨意。
當初的恨意那麽濃重深厚，大約也隻是因為害死自己，背叛自己的人，是她最親近最信任的兩個人吧！
不過不恨，也不代表她就不會放過，不追究此事了。
“他為什麽要對方家票號下手？天下之大，除了方家票號，也不是沒有其他有錢的家族啊……他隻要發話一聲，自有許許多多的人主動雙手奉上銀子送給他，何苦他還費盡心計的來謀奪別人的家產呢？”
“因為，一個方家票號，抵得過許許多多的其他家族了啊！”蔣邃攤手歎氣，“蔣家……且不論蔣家還有其他許多千絲萬縷的關係，光我母妃孝王太妃這個和他平輩的人鎮在這裏，他都沒法對蔣家下手。”
“其他家族……雖然心甘情願的有，可對他來說，也隻是車水杯薪。如果他大肆斂財，收納的家族太多了，也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他最不想要的，便是別人的關注了。”
“而方家，遠在明州，天高皇帝遠，方家嫡係的人又人口凋零，掌事的人又隻是一個姑娘家，整個方家都沒有什麽權勢……除了你的舅舅，是定威大將軍。正好，沈將軍也與他不和，事事都與他作對，他本來就要除了他，這下你方家沒有了權勢靠山，還不就是一個懷揣著金疙瘩的稚子，任人宰割嘛！”
“到了他這個地位，他還這麽缺錢的嗎？”方從筠的眉頭擰得緊緊的，心裏十分的不好受。
她已經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了，以為方家票號已經足夠強大了，可沒想到，原來別那些真正強大的人眼中，她和她的方家票號，不過是那麽弱小。
蔣邃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要做什麽一些，自然就缺大量的銀子了。”
大量的銀子？
方從筠突然想起來了，當初她也偷偷給舅舅運了大量的銀子過去。
方從筠的眼神突然就不對勁了，探究似的對著蔣邃上下打量，看得蔣邃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怎麽了？幹嘛這樣看著我。”蔣邃別扭的問道。
“當初我也給舅舅送了很多銀子給他……”她眯起了眸子，“我一直沒有問過舅舅，那銀子到底用在哪裏去了。現在想來，估計順老親王需要銀子去做什麽，你們差不多也是相同的用法吧？”
“那銀子，其實最後是被用在了你和我舅舅合謀的事情上麵去了吧？”
方從筠沒有說得太直白。
蔣邃摸了摸鼻尖，沒有說話。方從筠明白了。
是什麽地方，他們和順老親王那邊都需要那麽多的銀兩，自然一目了然。方從筠眼神閃爍，心不由自主的跳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