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不願為妾（上）
苡藍震驚的張大了嘴，久久合不攏。
她的第一反應是——“姑娘，我對韓公子一直是客氣有禮，恭敬有加，絕無半絲逾越的地方，更沒有對韓公子心懷不軌，做出引人悱惻之事。我與韓公子之間清清白白，還請姑娘明鑒！”
苡藍“撲通”一聲，雙膝一曲，便跪在地上，膝蓋骨頭重重磕在堅硬的石塊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但她麵上沒有絲毫不適，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顧忌腿上的疼痛，她一雙善睞明眸睜得大大的，平時根本不敢直接和方從筠對上的雙眼，此時直直和她的眸子對視，一副恨不能將自己心掏出來以證清白。
方從筠倒是沒想到苡藍會是這個反應。
她挑了挑眉，苡藍不至於驚喜，但也不應該是現在這麽惶恐之極的模樣吧。不過苡藍的這個態度雖然太過了些，倒是令她覺得很是欣慰和滿意。
於是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她先是喚苡藍起來，然後輕聲道：“我自然是信的，告訴你這件事，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方從筠麵色柔和，眼帶笑意，雖然她板著臉凶神惡煞的時候，氣勢很能震懾到人，但她心情好，笑起來的時候，也是一個正常的年輕姑娘。她本來長得就不錯，再加上做生意磨煉出來的見人三分笑，當她願意的時候，還是很親切和善，平易近人的。
苡藍微微鬆了口氣，不過她還是跪著，沒有起來。
她摸了摸下巴，她有這麽嚇人嗎？明明她自認在方宅的時候，還是挺好說話的嘛！
隻能說，第一次苡藍主動邀寵討好她，結果反被狠狠責備了一通的事，給苡藍留下了太深的可怕印象了。
苡藍願意跪著她也不強求，笑了想，道：“那你對韓琦是什麽想法呢？”
“奴婢與韓公子並無……”洗脫的話張口就來，結果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苡藍想說她和韓琦並不太熟，沒有過多的接觸和交流，自然對韓琦也就沒有什麽想法了。可是她會算術的事情，方從筠已經知道了，更加知道她是和誰學的……
韓琦的性子她接觸過一段時間，自然也看了出來他有些內向，不喜外人，甚少和女子接觸，她說她和韓琦不熟，可不熟韓琦會教她算術？
苡藍低頭抿唇，頭快垂到胸口了，“奴婢與韓公子並無私情。”
爾後的半晌再沒有動靜，苡藍也不敢貿然抬頭，盯著眼前的一寸方石板，提心吊膽的等著方從筠的下一句話，害怕方從筠對她的回複不滿意，生氣了。
過了好一會兒，心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的苡藍終於聽見方從筠悠悠一聲長歎。
苡藍屏氣凝神，側耳仔細聽方從筠的動靜，生怕漏過了那一點。
……
方從筠很高興，她知道韓琦教苡藍學算術，而苡藍也接受了之後，本以為兩個人孤男寡女朝夕相處了那麽久，又有共同的語言，應該互相產生了感情，對彼此都有好感。
有好感是不錯，沒好感她才會覺得為難，可是她擔心兩個人互生情愫了後，苡藍會對她吩咐下去的安排，做事的時候產生誤差。
一切剛剛好。
最難搞定的韓琦難得喜歡上了一個姑娘，而那個姑娘並不喜歡他，且被自己緊緊拿捏在手裏。
“我信你。”
在苡藍忐忑不安的時候，方從筠沒有過多的話，上前彎腰，親手將苡藍扶起來，嘴角微微翹起，勾出清淺柔和的笑意，拍了拍苡藍的手背，“不用害怕，我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擺出興師問罪的架勢來，是苡藍自己想太多，心理負擔太重了，怕的事便也就多了。
方從筠好笑之餘，也並不打算表現得再溫柔。讓手下的人在心中對自己有一定的敬畏感是好事。
她又問道：“你與韓琦接觸了這麽些日子，你對他感官如何？可討厭他？”
她笑眯眯的，苡藍緊張的心情被先前那句話舒緩了許多，此時小心翼翼的慢慢抬起頭瞥了一眼方從筠，察覺出了方從筠話裏不一樣的意味，飛快的眨了一下眼。
她思索片刻後，低聲道：“韓公子品格高尚，為人磊落，是位君子，苡藍甚是敬佩。”
這番話說得很是官方，想找點兒曖昧的意思都找不到。
苡藍一臉正直清白的模樣，隻差在臉上寫“貞潔烈女”四個大字了，可惜她有一個不正直的主子。
她是正直了，方從筠卻笑得曖昧，朝她眨巴眨巴眼，意味深長的瞅著她道：“這樣啊，那我將你許給他如何。”
剛剛起來站穩了沒多久的苡藍立馬又差點跪倒在地，不過這次不是主動的——她是聽了這話後腿軟。
比起最開始的害怕，苡藍還能強裝鎮定，撐著從容應對，這次苡藍嚇得雙手一握，眼裏驚慌失措還來不得遮掩已流露了出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才發現自己緊張得失了聲。
方從筠也被苡藍這副模樣給驚了一下，至於嘛！
便是對韓琦沒有感情，可是跟著韓琦這樣一個不多情風流，有責任感的男子，作為一個姑娘，下半輩子算是有保障了。
方從筠啼笑皆非的心情在苡藍吐出第一句話後，淡了下來。
“姑娘，我不願做韓公子的妾室。”苡藍哀求看著她，撩起裙角跪下，實打實的朝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目光中懇求哀傷裏同時還流露出一兩分倔強和頑固。
方從筠勾起嘴角，忍不住譏諷的笑了出來，“不做妾室，難不成你還想做正妻不成？”
她是她花銀子以死契買回來的奴婢，生死皆由她，而韓琦，士農工商，他這個商人手底下的賬房先生地位再如何卑微低賤，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更別提韓琦其實早就考取了秀才的功名。
苡藍猛搖頭：“不敢，苡藍絕無此想。”
她有些頭疼，強迫苡藍替她辦事，直接把她給韓琦成全韓琦的事，她也不能辦不到，隻是她不願意做罷了。她素來不愛苛刻他人，在沒有惹到她的情況下，一般她都是不會先出手收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