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說搬就搬
方從筠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腰酸背痛，腦袋沉沉的，剛翻了個身呻吟了一聲，舉翠就立馬過來了。
“方姑娘，你醒了。”舉翠走近，扶著方從筠酸軟無力的胳膊幫她坐了起來，再往她腰後塞了一個長枕，“你等等，我去廚房把醒酒湯端來。”
知道方從筠和阿奇宿酒醒來後肯定會難受得緊，她們早早準備好了一切，不等方從筠回複，舉翠已經轉身去門口了。方從筠頭疼，手腳發軟，背部腰部酸酸軟軟的，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也不太想說話，見舉翠、扶紅她們有主意，便由著她們，自己隻等著人伺候便是了。
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正亮，方從筠喝完一碗醒酒湯後，問道：“這是什麽時辰了，天還沒黑呢？”
舉翠愣了一下，回道：“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都第二天了？方從筠揉按了一下額角，真是……她都迷糊了，沒想到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以前的自己雖說酒量不是特別好，千杯不倒的那一種，但也不至於這麽差啊！
暗暗歎了口氣，方從筠胡思亂想的發完了呆，才發覺房間裏一片寂靜，舉翠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平日裏有扶紅在，她長袖善舞會調節氣氛，不會太過喧鬧，也不會太過冷清，這會兒她不在，隻有方從筠和舉翠兩個人，憑空生出了許多尷尬。
舉翠是肯定不會開口的，方從筠無奈開口：“扶紅去哪兒了？”
舉翠一板一眼的回道：“在前院照顧阿奇呢。”
整個方宅就兩個丫鬟，其他的全都是毛手毛腳的大男人，後院有一個醉酒了的方從筠，前院有一個醉酒了的阿奇，不可能讓一群粗糙的爺們兒來做照顧人這種精細的活兒，兩個丫鬟隻能分開，一邊兒一個照顧。
前院的大男人們立馬熱情的請了活潑開朗好說話的扶紅幫忙，於是方從筠這邊隻有舉翠了。
然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方從筠靠著靠枕索性闔目，開始閉目養神，舉翠也安靜的在一旁坐著開始做一些簡單的針線活。不過這份安靜並沒有保持太久，便被打破了。
這次先開口的是舉翠，“方姑娘，你和爺是不可能的。”
“哦。”方從筠勾了勾嘴角，並無多餘的情緒波動，更沒有故作不解的問不可能什麽，大家都是聰明人，犯不著裝傻。隻不過……“我看起來是很像想和你們家爺有什麽可能的人嗎？”
舉翠又開始沉默，她本來就是個言辭不太善談的人，又是這樣尷尬的情形，在她的心目中，規矩非常的重要，她能開口對方從筠說這句算是以下犯上的話已經很難得了。
“我還想再躺一會兒，你先出去忙自己的吧。對了，給扶紅或張管事說一聲，讓他們叫人牙子來。”方從筠嘴角帶著笑，眼神卻冷冰冰毫無笑意說道，就算她對蔣邃沒有什麽想法，任哪個姑娘家被男子的下人這樣說，心情都不會好。
將舉翠驚訝的看著她，方從筠氣到一半突然笑了出來，脾氣莫名的全沒了，她和她們置什麽氣呢，浪費情緒，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的人。
“就你和扶紅兩個人，人手太少了，還是再買幾個下人。再說，當初從蔣四爺那裏請你們過來，可不是讓你們兩個做這些普通丫鬟的事兒，讓你們做這些太屈才了。”方從筠客客氣氣的笑道，“四爺說他就快要搬出去了是吧？當然，如果到時候你們想跟著他一起走，也是可以的，張管事和楊玉想走都可以走，隻是有事情需要你們的時候，還得請你們繼續幫忙。”
方從筠的態度變得太突然，舉翠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她客客氣氣，笑得溫柔有禮的請出去了。
舉翠瞪著幾乎是和她的鼻子挨著的門板。
……
這件事方從筠已經早就在想了，一拖再拖，這次再提起來，渾身都有了動力。
她說是讓舉翠給扶紅或張管事說，叫他們找人牙子來，不過是讓舉翠給他們透個信兒，等阿奇恢複過來，便讓他去跑腿，將物色好了的人牙子，官牙或私牙都約好了時間叫過來。
新來的下人八字都還沒有一撇，方從筠已經叫阿奇開始挑選下房間，看看下人房在哪裏比較好。買回來的下人仆婦，可就是正兒八經的下人了，總不能跟楊玉、張管事、蔣邃他們住在一起。
之前直接搬進來，蔣邃又帶著一幫人浩浩蕩蕩的跟著住進來，隨便挑了房間，毫無擺布，亂七八糟的，這下，方從筠打算好生整頓一翻。
看著方從筠興致勃勃的計劃著，阿奇欲言又止，方從筠頭抬都沒有抬起來，卻好像是在頭頂長了一隻眼睛，說道：“有話直說。”
阿奇看了一眼關著的、看不見外麵的人的窗戶，訥訥道：“方姑娘，四爺他們還沒有搬走呢，咱們這就開始急匆匆的計劃準備著……是不是不大好啊？”
“有什麽不好的？”方從筠放下筆，抬起頭反問，“他們要搬是遲早的事，這件事本來一開始就應該做的了，結果拖到了現在，還不抓緊？一拖再拖，那得拖到什麽時候。”
越說，方從筠的口氣越來越不好了，阿奇連忙賠上笑臉示弱。
阿奇算是個孤兒吧——雖然有父有母，可父母早逝，他都是一個人混著長大的，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打打鬧鬧、說說鬧鬧，有過這種溫馨的感覺，雖說住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是太長，可這些時日風風雨雨，事波不停，也生出了不少感情。
一想到楊玉、張管事他們就要走了，阿奇鼻頭一酸，還真有些舍不得。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說，大家好歹一起渡過了這麽多難怪，住在一起這麽久，互相幫了彼此不少的忙，這做的、和趕他們走似的，是不是太冷漠了？”
方從筠突然“撲哧”一聲大笑了出來。
阿奇一頭霧水。
方從筠半是感歎，半是嘲諷的笑道：“什麽好心的互幫互助啊！明明是我拚命掙紮，然後他們在一旁想看戲罷了。好了，你別想太多了，有什麽事全推在我身上就是了，按照我的吩咐去辦事便是。”
方從筠麵上風平浪靜，毫無波瀾，唇角噙著點點帶著譏色的笑意，阿奇卻怎麽看怎麽不得味。
“四爺他們，其實人都很好的……”阿奇頂著方從筠銳利的眼神，硬著頭皮鼓起勇氣說道。
“真的隻是那樣嗎，方姑娘？”
阿奇臨走之前，留下這樣一句話給她。
阿奇懷揣了一肚子的不樂意悶頭氣衝衝的跑出了方宅大門後，才想起，他本來還打算給方姑娘說關於蔣四爺的事情的呢！現在……他想起方從筠提及蔣邃時一臉漠然、毫無動容的表情，長長的歎了口氣。
想起楊玉他們的擔憂，阿奇想著，他們真是擔心多餘了，他既沒有看出方姑娘對蔣四爺有什麽特別之處，也沒有看出蔣四爺對方姑娘有什麽異樣的關懷。
算了算了，還是不說了，揭破了之後，蔣四爺的身份那麽高，說不定大家以後相處不自在，真的回不到以前了。
……
“爺，阿奇出去了。”張管事目送阿奇離開後，對蔣邃說道，“我們準備什麽時候搬走呢？”
“現在就搬吧。”蔣邃隨口道。
“啊？”張管事長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蔣邃，他說得隨便，聽得人心裏也沒底，“今天，現、現在？”
之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現在一有動靜就這麽直接？爺該不會是在和方姑娘賭氣吧？
“可是我們收拾東西 ，搬運這些，也需要時間，今天半天怕是搬不完。”張管事飛快的算了一下搬家具體的過程和時間後，說道，最最重要的是，他們要搬到哪裏去啊啊？
蔣邃轉過身看了看他的東西，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我先過去，你們慢慢搬吧。”
張管事：“……”
然後，就看著蔣邃一甩袖角，雙手負背悠悠然出門去。
這就走了？
真的走了？
……
阿奇剛進門，便看見堆滿了東西的院子，以及來來往往忙碌不堪的楊玉和張管事，他尷尬的站在原地，落地的腳底都快沒有了，“你們這是……”他剛想問這是在做什麽，驀然想起，這副動靜，除了搬家，還能是什麽。
楊玉朝他友好的揮了揮手，“阿奇你回來啦！你等一等，我這就挪地方讓你進來。”
阿奇臉上尷尬的神色消退了一些，有楊玉在的地方，很少會讓人覺得尷尬不自在的。阿奇努力擺出一副自然的表情，“你們這就搬走了啊！”蔣邃的地方之多，楊玉忙著清點，隨口“嗯嗯啊啊”的應付回複著，阿奇摸摸鼻子，“那，你們搬到哪兒去了呢？”
原本和阿奇笑嘻嘻的楊玉頓時笑容一滯，阿奇不解的望著他，楊玉以拳抵唇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時半掩的大門又打開了，張管事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阿奇順著打開的大門，看著張管事，視線繼續往前，最後落在了門大大開著的，裏麵堆著許多熟悉的東西的，方宅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