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醉酒之後
宴會後麵一直風平浪靜到結束，什麽事也沒有發生。蔣府很大，若不是刻意相遇，分開走的兩行人幾乎不會怎麽碰見，故而方從筠也沒有再見到方少夫人和寧四小姐。
同時，也沒有再見到寧夫人。
與張小姐、周姑娘揮手道別後，略飲了幾杯花酒而微醺的方從筠在扶紅和舉翠的攙扶下踏出蔣府的大門，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留有餘暉，西邊的天際一片金光燦燦，還散發著最後的溫度。
樹枝搖曳，光影從葉隙漏過，方從筠踏著撒了一地的碎金向馬車走去。
蔣邃略有些詫異的看著臉頰緋紅、眼神迷離的方從筠，詢問的看向扶紅、舉翠，與此同時扶紅和舉翠也已經看見了被張管事和楊玉架起來的阿奇，攙扶著醉酒的人的四個人不由得麵麵相覷，啼笑皆非。
扶紅忍住笑意向蔣邃解釋道：“方姑娘真沒喝多久酒，不過與幾位姑娘略飲了幾杯花釀的酒，誰知就……”扶紅的眼神落在眼神亮晶晶的、好奇的東張西望的方從筠身上，“酒量這般不濟，幾杯就倒了。”
扶紅沒說出口的是，喝酒之前，方從筠豪氣衝天，與張小姐、周姑娘幾個人放話喝花酒她一個人就可以幹掉這一壇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就成了這個結果。
蔣邃好笑不能，眼神輕飄飄的落在方從筠身上，與清醒時的方從筠相比，醉酒後的她又呆又蠢，一臉的傻相。
平日裏的她總是壓抑著自己的心思，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他就奇怪了，心眼兒這麽多，不累嗎？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實際臉上寫滿了“我有心眼兒，我在算計人”幾個大字。這會兒呆歸呆，卻可愛多了。
即使是喝醉了酒，神誌不清醒的方從筠，依舊感官敏銳，蔣邃不過多看了她幾眼，剛還在東張西望的她立馬扭過頭，眼睛瞪得圓圓鼓鼓的，歪頭和他對視。
方從筠的眼角微微上翹，眼裏水霧蒙蒙一片，但卻也極有神采。
小眼神看得蔣邃心裏癢癢的。
蔣邃忍不住暗罵了句：真勾人。
方從筠到底精神不濟，直勾勾的和蔣邃對視了一會兒後，便維持不住了，目光開始渙散飄移，人也歪歪扭扭東搖西擺的，扶紅和舉翠又得要扶穩了她，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氣禁錮她，一時間被方從筠鬧得手忙腳忙，看得蔣邃眼睛疼。
“給我。”蔣邃瞅著不成器的扶紅和舉翠說道，說話時他已經伸出了手握住了方從筠的一支胳臂，見扶紅和舉翠呆呆愣愣的望著他，像是沒明白意思，才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
“哦。”
還是扶紅先反應過來，立馬鬆開手，同時不著痕跡的輕輕拽了拽舉翠的袖子，兩個人突然之間同時放手，方從筠正在往前撲騰，這下沒有阻力一個踉蹌就往前撲。
“哎呀！好疼！”
方從筠一頭撞上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嬌聲嬌氣的嗔怪道。
蔣邃沒好氣的雙手握住她的胳膊扶穩她站直了身子，個沒良心的，他好心接住她，她還事兒多，“都走吧。”
他剛回過頭，頓了一頓，看見被張管事和楊玉兩個人架起來的阿奇，總算想起這裏還有一個喝醉了酒的，不禁腦仁發疼，這都什麽主仆啊，酒量就這樣？
哦不，不是主仆……嗬嗬，撿個手下就當成弟弟，蔣邃又忍不住鄙視了方從筠一番，眼神嫌棄的落在她紅彤彤的臉頰上，她抬頭，靠著他的胸膛依偎在他懷裏，傻乎乎的對著他笑了幾聲。
“讓他們倆分開坐。”蔣邃發號施令。
張管事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然後就為難了。
來的時候統共也就兩個馬車，蔣邃和方從筠一人一輛，扶紅和舉翠與她一起坐在車廂裏，楊玉是騎馬來的，阿奇張管事一起坐在車轅上，這下阿奇總是不能再坐在外麵的，蔣邃更不可能和一個酒鬼待在同一個車廂。
他剛琢磨了下怎麽分開坐，就被楊玉捅了捅手肘，用眼神示意，張管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猛一拍腦門，他真是傻啊！
蔣邃已經將方從筠打橫抱起，大步往車廂走去。
他願不願意和酒鬼待在同一個車廂裏，也得看這個人是誰啊。
……
蔣邃將方從筠打橫抱起來，直到將她放在車廂裏躺好了，方從筠眼睛一眯，臉色一凜，突然怒斥道：“大膽！”
蔣邃先是一怔，又是一樂，“我怎麽大膽了？大膽又怎麽了？”
方從筠本來就暈乎乎的，被他這繞口令似的的話繞得更暈了，眼珠子隨著他的話動了動，氣勢就起來了不到幾瞬間，眨眼又扁了下去。
她扁扁嘴，“不懂。你不準碰我！不然我、我、我就……讓你窮死！”說是威脅，卻軟軟的，一點氣勢都沒有，倒更像是撒嬌。
蔣邃摸了摸下巴，因憋著悶笑，胸膛一陣抖動，沒想到醉酒後的方從筠竟然這麽好玩。
“我銀子可多了，窮得隻剩下銀子了，怎麽辦？”蔣邃為難的攤手，蹙眉道。
方從筠嘟嘟嘴，將又尖又細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是想努力擺出攝人的氣勢，可是若是平時，一勾眼角一挑眉梢，嘴角抿著淺笑，眼裏泛著寒光，無須多言，已是氣勢逼人，令人生畏，這會兒嘛……她再怎麽努力，也隻像個嬌滴滴、傻乎乎的小丫頭，和童童有得一拚。
她不服氣的說道：“我可是，方，方家的……”
“方家什麽？”
“老大！”方從筠一時間卡了詞，半晌擠不出來話，好一會兒後，斬釘截鐵的吐出這兩個字。
蔣邃已經被方從筠逗得笑彎了腰，對對對，她是方家的老大，唔，手下就隻有一個阿奇的老大，“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掀起車簾子剛準備將腦袋探進去的扶紅的動作頓時一滯，她剛剛聽見了什麽？
她們家爺，對一個姑娘說，“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扶紅受到了驚嚇。
輕手輕腳的又放下簾子，對舉翠動作輕微的搖了搖頭，這輛馬車看來是沒有她們兩個人的容身之地了，楊玉依舊騎著馬，張管事和阿奇在蔣邃的那輛馬車裏，扶紅跳下車轅準備過去，卻見舉翠沒有跟上。
舉翠道：“我就在車轅坐著也沒事，萬一爺和方姑娘叫人，我們一個都不在不好。你過去吧，我在這兒守著她們。”
扶紅瞥了舉翠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
直到外麵徹底沒有了動靜和聲響，蔣邃才將視線從車廂門口處收回來，收回來一看，方從筠已經不滿非常久了。
她努力將雙眼瞪得又大又圓，雙手揪著他的衣領順著往上爬，不偏不倚的正好整個人坐在他懷裏，蔣邃頓時就僵住了。方從筠眯眼湊近，吐氣如蘭，噴在蔣邃脖子和喉結處，隻覺得癢酥酥的，香氣宜人，他一呼一吸間，滿鼻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下去！”
“我不！”
方從筠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不走反而湊得更近，將蔣邃左右躲閃，不敢靠近，洋洋得意的擺了擺腦袋：“你不信我！我知道！你們都瞞不過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哼……”
“我不信你什麽？”蔣邃隨口敷衍的回了她一句，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眼裏，全都是方從筠水澤盈潤的雙唇。
他努力控製自己將眼神移開，上一次可以算作意外，這次……咳，這次也算是意外，不過他可不欺負醉酒之人，不然等她醒來了不認賬怎麽辦？
“哼！你不信我，可以讓你窮死！不信我，是方家的老大！”方從筠口吃流利的說完這句話。
這副表現，倒不像是醉酒的人了，可蔣邃更相信，若是方從筠還醒著，就算裝模作樣，也絕對不會裝成這副模樣，他忍俊不禁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喲，小丫頭，這麽介意這句話哦！
方從筠氣呼呼的一把將蔣邃的手給打落下去，“我告訴你，我可是，可是明州，方家，的……”
“爺，到了。”坐在外麵車轅上的舉翠突然說話。
蔣邃臉色一沉。
方從筠的注意力立馬被舉翠的話分散開來，她一邊想往車廂門口處爬去，一邊低聲喃喃道：“到家了，我要回家，我要睡覺……我要賺錢……”
此後外麵也再沒有聲音，可方從筠一心想要回家，鬧騰著要開門要下馬車，鬧得蔣邃焦頭爛額，連哄帶騙的將她安撫得情緒穩定了，才打開車門。
舉翠在馬車外麵站著，而馬車正停在方宅的大門口正中間。
的確是已經到了。
蔣邃眼神冷冷的瞟了舉翠一眼，就算已經到了，他不信舉翠會不懂規矩，看不懂形勢直接莽撞的說話。
舉翠在蔣邃的壓力下低著頭，手心冒著冷汗，而扶紅已經接過了方從筠，送她回房間休息。
如釋重負的將方從筠扶上床休息，扶紅剛轉身準備走，聽見方從筠幾不可聞的說著些什麽，她忍不住走回床邊，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