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直接問我
方從筠這番,算是幫了寧夫人一把,把她給摘了出來。
寧夫人略有些欣慰,覺得自己沒看錯人的同時,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寧家老太爺護短可是出了名的,尤其疼愛後輩,若方姑娘真找上門去,就算有理怕也得不了好。她暗暗歎了口氣,到底是年輕人啊,還不清楚人家的底細也敢貿貿然上門找茬,真以為有理走遍天下?
君不見當年寧家大姑奶奶難產去世,寧老太爺將女婿家鬧得天翻地覆。女子生育本就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有錢的人家誰房中沒個小妾的?哪個女人不吃醋的?誰生產的時候不是要死要活的?別人家裏難產去世了的女兒兒媳婦就沒有嗎?
除了寧家的那位姑爺是用的寧姑奶奶的嫁妝銀子養活一家老小,納了妾室有些窩囊外,其他的真算不上什麽大事。
便是把嫁妝銀子拿出來給丈夫花,也不是隻有寧姑奶奶一個人這麽做,就算寧家有銀子,她日後的嫁妝給自個兒的兒子閨女留著,她那兒子閨女,還不是姓寧,還不是給了他們寧家人嘛!
這筆賬,怎麽算都算不清楚的。
當時自己的公公,寧老太爺和自己的相公,寧大老爺去找方家上門鬧事時,她就不大讚同,鬧必然是要鬧的,不然外人還以為寧家人骨頭軟好欺負,但得注意火候,把握分寸呐!
震懾敲打一番可以,像他們後來那樣,鬧得撕破了臉,也不想想姑奶奶還留了一個女兒在方家呢,
隻能說那位方姑爺做得太過分,太直白了,又運氣不好,攤上了寧老太爺這麽護短的一個嶽父大人,寧姑奶奶又遺憾的沒有挺過來,留下還沒長大成人的閨女便撒手人寰了,寧老太爺的怒火可不得衝著方姑爺都撒出來嘛。
寧夫人追憶了一番往昔,然後麵上掛著笑容,將圍觀的夫人、少婦們一一送回座位上,看什麽看,有什麽熱鬧好看的!心裏吐槽,臉上卻笑意盈盈的寧夫人將人都招呼走開了,回頭一看,方少夫人還在那站著呢。
……
寧夫人剛剛走近,便聽見方少夫人的問話:“莫非方姑娘便是前段時間將明州鬧得沸沸揚揚,為蔣五爺出謀劃策,弄虧了李記酒行的那位?”
寧夫人頓時一怔。
“此話何解?”方從筠揚了揚眉頭。
方少夫人淡淡一笑,“蔣家固然財大勢大,姻親人脈廣泛,說白了也就一商賈爾。這在座的諸位女眷,均是明州的同行,而方姑娘受邀來此,想來也不會破例。”
也就一商賈爾?
嘖嘖,這口氣,真霸氣啊!
寧夫人微微蹙眉,不悅的掃了方少夫人一眼,“方少夫人,你所在的地方,就是在蔣府呢。”
“我有說錯嗎?”方少夫人不屑揚眉,“我隻不過說了句實話而已。”
初初聽見這句話,方從筠有些晃神,再定睛一看方少夫人那頗有些睥睨天下的姿態,忍不住冷笑,搶了她的東西,霸占了她的東西,現在連話也要抄她的了嗎?
方少夫人是鐵了心不將蔣家的麵子看在眼裏,寧夫人知道多說無益,提醒了她一次後也懶得多費唇舌。
沒了寧夫人打岔,方少夫人斜睨著方從筠繼續道:“方姑娘剛剛說你是蔣五爺親自送帖子請來的?蔣五爺在蔣家再不受重視,好歹也是蔣家人,不至於是個阿貓阿狗都值得他親自去邀請的。聯係最近發生的事兒想一想,便也不難猜出方姑娘的身份了。”
方少夫人這人說話真是……刺耳啊!
蔣五爺被她損了一通,方從筠也被她好生貶了一頓。
方少夫人的性子方從筠早就知道的,可以前隻覺得她性子直率,有話就說,不是那等口蜜腹劍、口是心非的奸詐小人,現在,嗬嗬……方少夫人的確是心口從一,說話毒,心腸也狠。
方少夫人說完了,句句精準,可方從筠卻半點兒都不想誇她,見方少夫人一副“什麽都瞞不過她眼睛”的表情,忍不住生出狠狠打擊她一番的惡意,說道:“方少夫人,這種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兒,何須你費盡心思的呢,要是想知道,直接問我就可以了啊!”
寧夫人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寧夫人忍不住想,她有多久沒有看見方少夫人這麽屢屢被一個人給懟回去了?
感慨的同時,也忍不住懟方從筠心生疑慮,方少夫人敢在蔣府大放厥詞,絲毫不將蔣五爺放在眼裏,那也是有她的底氣的,可方從筠一個剛來到明州紮根的鄉下姑娘,哪裏來的勇氣和自信敢不將方少夫人放在眼裏,屢屢將她頂撞回去?
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抑或是背後有人撐腰?
能獲得蔣五爺的青睞的人,肯定不會是無知小輩,這個可能性直接被寧夫人給略過了。
不過不管方從筠是哪一種,起碼在對待方家人,尤其是方少夫人上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寧夫人眼裏帶著濃濃的笑意,愈發欣賞她了。
寧夫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掩不住話裏的笑意,十分具有長輩對晚輩關懷溫柔的對著方少夫人說道:“好了,你好歹也是已經成親的人了,怎麽還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呢,回去吧回去吧。”
一把將方少夫人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的話給堵在了嗓子眼裏,方少夫人想說,但看了看這一桌姑娘小姐們瞪大了的好奇的眼神,不禁覺得十足的丟臉,袖子一摔,哼了一聲,轉身扭頭就走。
……
蔣五爺舉辦的這場賞花宴會,名為“百花宴”。
既然敢取“百花”為名,自然不是浪得虛名。花的品種或許沒有上百種,但若是站在高處往下看,蔣府儼然是一片花海。蔣府處處皆是鮮花,在專門放花栽樹種花的庭中,更有名異品種。
方從筠正與比較談得來的張小姐、周姑娘幾人走在一處,一行人且行且賞,周姑娘喜花,故而對花尤為精通,便負責為幾位姑娘講花、講花的故事。
方從筠聽得正認真,餘光中忽然看見寧四小姐經過,她做好了被再次找茬的準備,結果寧四小姐冷冷的朝這邊瞥了一眼,便昂首挺胸,氣勢昂然的走了。
方從筠愣了愣。
“方姑娘這是被挑刺挑習慣了嗎?”張小姐也在同時發現了寧四小姐的蹤跡,注意到方從筠的表情,忍不住調侃笑道,“突然之間不被挑刺,還不習慣了呀!”
方從筠琢磨了下,笑歎道:“還真是。”
不過她更加相信,她們不是不會再來找她麻煩了,而是如果再找自己麻煩,會更有針對性,會準備得更加充分,會更加難纏難以對付。
不過,她什麽時候怕過呢?
在張小姐、周姑娘等人的打趣笑聲下,方從筠毫不在乎的揚眉一笑。
姑娘家們的友情就是在說說笑笑中建立起來的,沒多久的功夫,幾個人已經與方從筠混得非常熟悉了,感情增長的速度看得一旁的扶紅、舉翠歎為觀止。
她們剛都在同一桌,也聽見了方少夫人說的話的,之前雖然熟悉了,但到底不太好直衝衝的打聽方從筠的事情,這會兒覺得情分差不多了,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詢問了起來。
張小姐很是好奇,方姑娘也就是一個姑娘家,能做什麽?
推己及人,她想了想自己,唔,彈彈琴——彈多了手指會疼,刺繡——繡得一般吧,看看書——最愛看的是話本子。
做生意?她隻知道家中自己爹爹時而愁眉苦臉,眉頭深鎖,時而喜笑顏開,勝券在握,爹爹不高興的時候就是生意不好做,爹爹高興時就是生意好做了。
具體怎麽做呢?
張小姐滿眼好奇的問了出來。
具體怎麽做?這還真把方從筠給問倒了,不就是你來我往,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權看誰魔高一尺,誰又更道高一丈了唄!
方從筠眼珠子一轉,突然笑了出來,道:“具體怎麽做,這個不好說。不過我做的生意,是幫助你們生意變得更好的生意。呐……就像之前我幫蔣五爺那樣。你們回家後,不妨替我向你們爹爹、兄長提上一句,熟人可以打折優惠的哦!”
雖然她們都是養在閨中的少女,說出的話家中的男人不一定會聽,可今天在場的一定還有她們的母親或者嫂子,女兒的話不會聽,但妻子的話肯定會有所考慮的。
方從筠笑眯眯的想著,不知道阿奇那邊怎麽樣了。
……
阿奇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是誰他在念叨他嗎?
不過來不及多想,就被眼前接憧而至的酒杯給吵得忘了自己剛在想什麽了。
“來,方少爺,喝一杯!”
“再喝一杯!”
“你都和他們喝了,不跟我喝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阿奇被灌了一肚子的酒了,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可還在堅持,之前沒這樣喝過,竟然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酒量這麽好。
托蔣四爺的麵子,托蔣五爺的幫忙宣傳,阿奇作為方從筠在男客這邊的代表,被誤以為是方從筠的弟弟,眾人將他圍住,或好奇好玩的,或帶著惡意想看笑話的,輪番上陣想灌他酒。
阿奇已經蒙圈了,目光渙散的直視前方,前麵……前麵好像是四爺?
四爺,幫忙啊!
哦不……不是四爺……四爺人呢,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