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往事重現
熱熱鬧鬧的好戲落幕，寧夫人熱情的招呼著諸位夫人移步廳堂用膳。
此時，突然有丫頭麵帶急色，匆匆跑過來道：“夫人、夫人不好了……”
寧夫人麵色一沉，“閉嘴！慌慌張張的像個什麽樣子，慢慢說。”很丟臉的，這個丫鬟是寧夫人自己帶來的。尷尬的朝諸位夫人笑了笑，領著丫鬟走到一旁，“發生什麽事了？”
丫鬟似是心有餘悸的朝方少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對寧夫人道：“是、是四小姐來了。”
“她怎麽來了？”寧夫人驚訝道，也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方少夫人，此時方少夫人正麵帶淡笑的聽著周圍人諂媚的吹捧。不過這會兒已經不是研究四小姐為什麽會來的原因了，寧夫人問道，“她現在在哪裏呢？”
“在半月門那裏，這會兒應該就快過來了。”
丫鬟話音剛落，寧夫人就已經看見一名風姿綽約的少女過來了。少女容貌極美，氣焰也極囂張，一身緋紅的衣裙明豔張揚，頭上的金步搖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極為閃亮，少女高高的抬起下巴，在丫鬟的擁簇下向這邊走來。
丫鬟閉上嘴，默默的後退一步，低頭站在寧夫人的身後。
大抵是美人格外引人注目，這會兒看見寧四小姐的已經不止寧夫人和丫鬟了。方從筠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見到那位寧四小姐時不由得麵露驚色，扶紅也舉翠也麵麵相覷。
“唉喲，剛還說今兒個寧四小姐怎麽沒來，這下又有好戲看了。”坐在一旁的貴夫人捂嘴輕笑道。
那位氣焰囂張，張揚跋扈的寧四小姐，赫然便是不久之前，在金銀樓裏碰見過，並雙方針鋒相對的那位姑娘。
方從筠輕笑了聲，這該怎麽說呢……舊仇新怨，齊聚一堂麽？
方從筠早忘了這位小姐姓什麽，一聽旁邊貴夫人的話，也姓寧？“那這位寧四小姐和寧夫人是一家嗎？”方從筠好奇問道。
本來貴夫人見著方從筠，臉上看好戲的神色立馬一收，畢竟剛剛寧夫人可是帶著她主動幫她四處介紹認識人，背後說人壞話看人好戲結果被人當麵碰見了，那就尷尬了，結果又聽見方從筠問了這句話，貴夫人試探的問了句：“寧夫人沒和你提起過嗎？”
“我與寧夫人是今天才認識的，怎麽會知道呢。”方從筠笑道，主動解釋，“寧夫人俠義心腸，見我初次與大家見麵，便好心帶著認識大家。”
這樣啊，貴夫人了然，那她就放下心了，麵上又換上了和善親切的笑意，“這位寧四小姐是寧夫人的侄女。寧家有兩房，寧夫人是大房，寧四小姐是二房的嫡小姐。”
那就是大伯母與侄女的關係咯？便是寧家大房與二房關係不好，一個做侄女的也不能對自己的大伯母如何吧？方從筠一瞬間心裏已經拐了好幾個彎，不過卻沒有問出來，喜歡看熱鬧的人，自然也是八卦的，方從筠不過是開了個頭問話，後麵貴夫人像是要找一起看熱鬧的夥伴似的，主動和方從筠詳細的說起了寧家的家事來。
寧家的事也不知道秘密，知道的也不是她一個人，便是她不說，方姑娘早晚不一定會知道嗎？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貴夫人道：“本來是沒什麽的，可是呀……這就不得不提及寧家的那位姑奶奶了，寧老爺子唯一的嫡女。”
方從筠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若有若現。
貴夫人的話還在她耳邊縈繞，她眼前卻是一片白茫茫：“寧老爺子與元配伉儷情深，卻隻生了一個嫡女，最後將嫡女嫁給了一個秀才。本想的是那秀才家世不錯，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再有他寧家的財力相幫襯，以後女婿仕途通暢，寧家姑奶奶以後也可以過上好日子。誰知道，那秀才竟然是一個傷仲永！”
“之後舉人一直考不上就不說了，靠嶽家和娘子的嫁妝過活，還三心二意，納了一個妾回來。寧老爺子氣得呀，就要上門去給寧家姑奶奶做主，那寧家的姑奶奶說好聽點兒是好性兒，說難聽點就是軟弱了，把要給自己做主的親爹攔住了，轉頭自己卻在生產的時候難產死了。嘖嘖嘖嘖……你說這叫什麽事呀！”
方從筠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她還能夠感受到貴夫人說到激動之處的時候，抓著她的手緊了一下，貴夫人的指甲不小心在她的肌膚上刮了一下，有痛感，卻動彈不得。
隨著貴夫人感慨萬分的說起往事，方從筠的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的畫麵。
那是不屬於的她的回憶。
方從筠有些驚慌，這是真正的方君的記憶，難道她沒死嗎？可自己怎麽辦？她的大仇還沒有報，屬於她的東西、方家票號還沒有拿回來、舅舅的下落也至今不清楚……
我不要走！別趕我走！
難得的，方從筠在腦海中萬分真摯的懇求道。
她可以去死，她可以把身體還給方君，隻是，讓她先完成自己的心願好不好？
屬於方君的記憶依舊以畫麵的形式一幅幅呈現，可是並沒有其他的聲音回應她。
“……哎我給扯遠了。寧家老爺子與元配生了一個女兒，那元配在生產的時候也是難產——這母女倆個的命喲，不過萬幸，被救下來了，隻是之後再不能生育。寧家不能無後呀，那寧老夫人便主動給寧老爺子納了一房妾室，生下兒子後抱到自己身邊撫養長大。那庶長子，便是如今的寧大老爺了，寧夫人的夫君。”
“之後那妾室有生了第二個兒子，就是如今的寧二老爺，那位寧四小姐的父親？”方從筠開口道。
“是呀。”講故事的人最喜歡有問有答了，貴夫人笑道。
“因為寧大老爺是在寧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和寧老夫人與寧家姑奶奶感情好，而寧二老爺是在自己生母姨娘身邊長大的，所以他們兩兄弟的關係並不是特別好。”
貴夫人看方從筠的眼神有些變化了，“哎喲，方姑娘你真會舉一反三呀，一點就透。”
方從筠苦笑，這會兒她已經可以自動動彈了，不是她猜測出來的，而是方君的記憶都告訴她了。
之後的事情，無須貴夫人再多言，方從筠知道的隻會比她更加清楚。
寧家姑奶奶對一個負心薄情的相公都能百般容忍，當初對在自己親娘跟前，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同父異母的弟弟自然更好了。寧家姑奶奶去世之後，寧老爺子和寧大老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險些將那女婿的功名都剝點，便正是寧大老爺為了替長姐報仇幹的好事。
之後方家本族出手相助，寧大老爺不願意罷休，執意繼續鬧，可耐不住家中有人三心兩意，拆自己的台拖自己的後退。
寧二老爺願意，都是寧家人，都能出麵做主，在寧二老爺出麵表示罷手之下，方父僥幸逃過一劫，而且寧二老爺更是趁著此事，傍上了方家的大腿。
那時的方家，方大小姐還沒死，方家票號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寧家隻是那個小縣城裏的一個小小土財主。寧家人得以舉家搬遷來明州，從方家那裏賺了不少。
但是經過此事之後，寧家大老爺和二老爺，卻徹底鬧得生分了。
妻隨夫行，寧家兩房的人自然互相都不待見了。
一下子獲取了太多的信息，方從筠消化不過來了，腦袋漲漲的，頭疼的揉按了一下額角，除了腦海裏突然多出了許多關於寧家的信息，其他的並沒有什麽變化，方從筠試探的動了動手腳，活動自如，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稍微落地，不過危機感並沒有完全解除。
方君到底在，還是不在呢？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些信息到底是因為什麽？
不過，可能是受這些信息的影響，方從筠看向寧夫人的時候，心裏莫名的多了許多好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親切感。
方從筠和貴夫人聊天的這幾句話的功夫，並沒有用多長的時間，不遠處的寧夫人和寧四小姐在一起也隻說了幾句話，兩個人麵色都不是很好看，幾句話後，寧四小姐便走向了方少夫人的方向。
而若想要走到方少夫人身邊，必然會經過方從筠這裏。
“方姑娘……”扶紅擔憂的輕輕喚了她一聲。
“沒事。”方從筠彈了彈袖口幾乎不存在的塵土，“有寧夫人在呢，她不會讓寧四小姐在這裏搗亂的。”
扶紅放下心。她倒不是害怕了這位寧四小姐，她什麽大家閨秀千金小姐沒見過，隻是方從筠初來乍到，在這裏又是最沒有背景的一個人，方從筠再無堅不摧，強大堅定，也有可能吃虧。
“再說了，你看她下巴抬那麽高，眼珠子快對著天上去了，哪裏看得見我們呀。”方從筠還有心情開玩笑，舉翠配合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次，方從筠還真說錯了，寧四小姐還真就看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