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立威
方父與新夫人在書房裏紅袖添香，妙秀在外麵操勞忙裏忙外，曾幾何時，在外麵幹活的黃臉婆是那個不通文墨的商賈之女寧氏，而陪在方父身邊的人是她。妙秀停下來，摸了摸自己保養得當的肌膚，歎了口氣。
方誌高對於其他人來說是個熊孩子，對妙秀而言卻是貼心的好兒子，正陪著妙秀的他人小鬼大，立馬道：“娘，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去叫那個女人來幫忙吧。”
妙秀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是你爹的正頭太太，什麽那個女人這個女人的，小心叫你祖母和你爹聽見了訓斥你。”
方誌高不服氣的嘟嘴，跺跺腳轉身就跑。
妙秀轉過身，嘴角帶著無奈又寵溺的笑意，溫柔的模樣幾乎快閃瞎了方父的眼，妙秀一副才看見了方父的神情，臉上驚慌失措一閃而過。不等方父先發問，她故作鎮定的站起身，先對方父解釋：“高哥兒不懂事，新夫人才進門，可能還有些抗拒，日後多相處便好了。”
明明是新夫人周氏就站在方父身邊，沒有道歉，也沒有向她解釋，恍若視若不見。
方父是看見剛剛妙秀如何訓斥方誌高的，自然不會覺得是妙秀故意教壞了孩子，相信是方誌高小孩子心性發作，見妙秀緊張不安的搓著雙手，心裏一片柔軟，“不怪你，小孩子怕生，以後熟悉便好了。”
方父與妙秀一來二去，柔情四溢，周氏柔順的麵龐上閃過一絲晦暗，方父大男人是看不懂女人之間的暗戰的，這是妙秀給她的下馬威。
“對呀，高哥兒沒有教導好，怎麽能怪妙秀姨娘呢。”周氏開口道，然後調皮的朝方父笑了笑，“以前沒有教好孩子是你的不對以後嘛，由我來教導高哥兒，肯定教得比你好。”
二十歲出頭的少女俏皮模樣，故意貶低方父抬高自己，方父也不見怒，隻覺得活潑喜人，“是是是，那日後就有勞夫人了。”
方父並不覺得周氏的話有錯，以前是他沒有想到，現在有了周氏，有了對比，才發現妙秀雖然略通文墨，和自己詩詞通情，但都是伺候男人的，對於教導孩子還真不如周氏，周家那幾個兄弟，可都是周氏這個長姐一手拉扯大的。越想方父越覺得周氏娶對了。
妙秀咬牙暗忍，口上的便宜占就讓她占吧，高哥兒會聽她的話？哼，走著瞧。
“既然高哥兒由我來教導，便得先將規矩立起來。無規矩不成方圓。”周氏笑道。
妙秀一個激靈。
周氏卻壓根沒將妙秀放在眼裏，見方父點頭道是，她繼續道：“我是新進門的，也知道妙秀姨娘和高哥兒母子情深，但這稱呼不得不改——高哥兒以後不能再叫妙秀姨娘‘娘’了，得改口‘姨娘’。”
如果說方才妙秀覺得沒有什麽比身為自己孩兒親娘，卻無權來教導他讓她覺得羞辱的事，那麽現在有了。
妙秀頷首低垂，露出柔媚的側臉：“高哥兒還是個孩子，突然之間讓他改口，叫另一個人娘恐怕隻會讓他更加逆反。夫人這也太急了些吧。”
方父也讚同的點頭，高哥兒都被他們寵壞了，真執拗起來，他們還真管不住他。
周氏爽朗大笑：“妙秀姨娘誤會了，叫不叫我娘，我倒是無所謂的，反正以後我也不缺兒子叫我娘。我的意思隻是，方家的兒子不能叫一個姨娘‘娘’。”
妙秀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瞬間緊了緊。
不等方父憐惜妙秀，周氏先轉頭看向他，表情已嚴肅了起來：“一個庶子，口口聲聲對著姨娘喊‘娘’，哪怕是他生母，傳出去也隻會叫別人覺得方家嫡庶不分，綱常混亂；於高哥兒自己而言，也是不敬嫡母，他日後也別想走仕途了，否則倒是一個對政敵來說的好把柄。”
方父一個舉人都考不上，最大的理想便是讓後代考上進士，順便想想封官進爵光耀門楣的好日子，哪真切的計劃過這些，一時之間倒是愣住了。
妙秀還在垂死掙紮：“那都已經叫了這麽多年了……”
“我也挺納悶的，便是以前，高哥兒也該對著寧姐姐的牌位叫娘吧，怎麽會……”周氏意味深長的瞅著妙秀。
“咳咳咳。”方父忍不住了，寧氏在這個家裏算是禁忌，“好了好了，就這樣了。”
周氏要一個明確的回複：“是哪樣呢？我這樣，還是妙秀姨娘那樣？”
方父對周氏開始有些稍微的不喜了，若是妙秀，便不會像周氏這樣，不過轉念一想，妙秀是妾室，而周氏是與他並肩的正妻。方父默默的安慰自己，回答周氏：“既娶你進門，你是正室，自然由你來做主的。”
既然方父自己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周氏不乘勝追擊，她自己都覺得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相公說的是。這些年家裏也沒個正經主母，辛苦妙秀姨娘忙裏忙外了。我進門也好幾天了，不算新媳婦兒了，自然不能再勞累妙秀姨娘，這些事以後還是我來做吧。”周氏看向妙秀手裏的做到一半的活，毫不介意的歪了歪頭，自己調侃自己，“反正我是鄉下姑娘，皮糙肉厚的，在家裏也是做慣了的。”
妙秀心裏暗暗冷笑：這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吃。不過有人願意吃苦受累，她也樂得輕鬆，正好有空再去天天陪著方父。周氏這一番話，讓妙秀又看輕了她幾分，又一個寧氏罷了。對男人呀，你以為在家辛苦操持就能得到他的尊敬和喜愛？
周氏又道：“妙秀姨娘，趁熱打鐵，那咱們現在交接一下吧。”
妙秀一愣，幹活還需要交接？怎麽交接？
“家裏的賬本呀這些。”不好直接要銀子，周氏含蓄的說道。
妙秀幾乎快笑出聲來。
周氏以為方家有很多銀子嗎？傻呀，真是傻！妙秀隻覺得揚眉吐氣，正好這些日子，她被方婆婆和方父天天逼著要銀子，那兩千兩銀子沒有拿回來，方家家裏也都沒有銀子，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掏的她的私房錢，她正巴不得甩了這個包袱呢！
眼珠子一轉，妙秀怕直接說出來周氏退縮了，當著方父的麵先爽快應了下來，“行啊，等會兒我全部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