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事
主動要求高額聘金，自己卻不拿著，全留給娘家供養父母弟弟，可見品性不差；遲遲不嫁，憑借自己一介女子之力撐起整個家，可見本事不弱。再經過這事，方從筠雖然沒有見過周姑娘，心裏卻對周姑娘生出了好感。
方家現在就缺一個腦袋清醒的人來管著這家人。
見方婆婆一臉的歡喜模樣，方從筠笑道：“祖母你既然對周姑娘這麽滿意，不如趁著這次周姑娘的爹爹來了縣城，正好把日子盡快給定下來，早點娶進門你也好早點輕鬆享福。”
這個主意得到方婆婆的大力讚同。
豪門大戶都是在自家姑娘、公子很小的時候便開始互相瞧親，納吉請期等六個步驟一個都不能少，每一個都慎重的來回商議，早早的訂了親事，等可以正式成親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的事了。小戶人家不講究那些，能省略過的就盡量省略，再加上周姑娘也老大不小了，雙方一合拍，日子一晃，便到了周姑娘快進門的日子。
而這時，已經從明州回來了的阿奇急匆匆的跑來找方從筠，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方姑娘不好了，你姨娘見到王媽媽了……”
……
說起來周姑娘也隻比方從筠大了五六歲，不過麵相比方從筠成熟多了。
不是顯老，而是蜜桃成熟了的豐盈誘人，鄉下長大的姑娘結實健壯，比不了妙秀的盈盈一握弱不勝風，但周姑娘身材高挑，手腳修長，瞳孔略淺，是淡淡的博琥珀色，卻顯得更加幹淨清亮，兩頰各有一個淺淺的梨渦，一笑便望之親切近人，由於常年在周家當家做主，舉手投足間便流露出一股自信，讓人特別有信服感。
方從筠和周姑娘初次見麵，沒未多聊，隻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姑娘是個聰明人，肯定嫁過來之前已經清楚了方家的情況。
不過奇怪的是妙秀自那日後也沒有了動靜，也叫方從筠略有些納悶，她不怕她出招，就怕她一直按捺不出招，妙秀動手了才有破綻，才可以抓住機會狠狠打擊她。
阿奇撫著胸口：“都怪我，我沒注意到你姨娘和王媽媽早就已經聯係上了……”
方從筠恍悟：“那她們沒有翻臉？”
阿奇氣憤的在半空中揮舞了一下拳頭：“就怪那個小王，他露餡了，被王媽媽知道了是他偷走了銀子……”那個小王就是王媽媽的侄兒，被蔣邃抓住後受不了用刑反水妙秀與王媽媽的人。
阿奇雖然又急又氣，卻不緊張，還有閑心吐槽小王，方從筠淡然一笑：“王媽媽和妙秀現在隻以為是小王起了貪心想獨吞銀子，並不知道銀子早被我們拿回來了是吧。”
阿奇嘿嘿一笑：“方姑娘就是聰明。”
方從筠頗不拘小節的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嘛！不是她聰明，而是事實太顯眼。小王想把她抖出來簡單，但拖泥帶水的，肯定也少不了提及蔣邃。蔣四爺是好惹的嗎？王媽媽和妙秀兩個人加起來，也不如一個蔣四爺更有震懾力吧。
“四爺怎麽說。”
“四爺說，聽方姑娘的便是。”阿奇老實回道。
方從筠回頭望了望落滿了一地的響炮紅色碎紙屑的方家大門，喜氣未散，半空中漂浮的硝煙略有些刺鼻的氣味代表了方才的熱鬧剛過去不久。
周氏進門了，是可以削弱妙秀在方家的影響，但想完全壓倒她，起碼得等周氏懷孕，甚至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才有資本。但妙秀不會給讓周氏平平穩穩的度過初到方家的融合期，更不會給她和周氏機會讓她們兩個順利聯手對付她。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日複一日，永無寧日。
方從筠抿唇微笑，道：“王媽媽的把柄都找得差不多了吧？就從她開刀。”
妙秀一心想讓她嫁去李家，一是為了李家豐厚的聘金，二是有個深得李夫人信任的王媽媽，本就不被李夫人所喜的她，王媽媽隨便說幾句話，就能決定李夫人看見她是笑是哭，她隻能依靠娘家，巴結王媽媽。既然妙秀這樣想，她就先斬斷了她自以為的得力臂膀。
阿奇這次回來，將明州的事情都已經辦理妥當了，萬事俱備，隻等她去。
“行了，先這樣吧，今天學堂休假停課，他們都在家，我不方便出來太久。”方從筠道，與阿奇道別。
阿奇愣了一下：“方秀才和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都在家啊？”
方從筠見到阿奇的奇怪臉色，疑惑道：“怎麽了？”
“我來的時候，在路上看見你祖母了，挎著個竹籃子往學堂方向去，我還以為是去給方秀才他們送飯呢。”阿奇摸摸後腦勺，看方從筠的臉色有些嚴肅，慚愧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說出來。
方從筠瞬間想到了蔣邃托付的事，眉眼跳動了下，等心裏已經千回百轉的過了好幾道心虛，回過神看阿奇還站在原地，心虛的低頭搓著雙手，便笑道：“多謝你了，這個消息來的正及時。”
阿奇鬆了口氣，麵上露出笑容，沒有壞事就好。
縣城不大，方父那個小私塾所在的街道隻有一條，衍伸了許多條小巷子，方從筠順著往學堂的路走去，觀察了下四周，在主道上選了一個視野比較開闊的店鋪，守株待兔。這條街也不長，她在街道中間，不論方婆婆從哪裏出來她都能一眼瞧見。
時間沒過去多久，方從筠抬頭，忽然看見了方婆婆手上挎著個竹籃子從某條狹窄的巷子裏出來了，行蹤說不上鬼祟，卻總給她一種瞻前顧後的感覺。等方婆婆走遠了後，方從筠鑽進了那條小巷子。
巷子隻有一條路可走，方從筠順著道路越走越覺得熟悉，最後又是一個拐彎的時候，方從筠停了下來。
她看見了一個熟人。
童童。
童童一個人蹲在平房門口玩著自己手中的小木馬，麵前零落的放了幾樣不貴但也不便宜的點心零嘴，起碼是連方誌高都隔三差五才能吃上一回，瞅了瞅童童身上的粗布衣服，顯然是方婆婆帶來給他的。
方從筠突然想了起來，第一次見到童童的時候是跟著方誌高來的，好像也是因為方婆婆給他帶了什麽東西，被方誌高發現，然後帶著一幫熊孩子跑來欺負他。這是第二次發現方婆婆再來看他了，方婆婆可不像是爛好心的人。
方從筠有了一種奇怪且大膽的猜想，這孩子不會是方父在外麵偷偷生下的孩子吧？
……
童童正一個人玩得開心，忽然眼前出現了一雙繡花鞋，童童眨巴眨眼，歪頭抬頭，眼睛瞬間一亮。
“姐姐。”
方從筠彎腰笑道：“你還記得我呀。”
童童眼睛亮晶晶的，賣力的點了點頭，抿唇微微笑了下，有些小羞澀，方從筠看在眼裏隻覺得滿心的喜愛，有種一見如故的熟悉和親切。
見方從筠的眼神時不時瞟向地上的點心，童童有些小怯弱的指了指它們，對方從筠小聲道：“姐姐吃。”
方從筠啞然失笑，這孩子估計以為她攙了吧，“姐姐不吃。”忍不住手癢的揉了揉童童的小腦袋，溫柔細心的和童童聊了會天，見童童和她熟悉，膽子大了些，開始小心翼翼的打聽問道：“童童你又是一個人呀，你爹你娘呢？”
“童童沒有爹娘……瘸子叔叔要做工，養童童。”童童情緒平緩的說道，沒有難過也沒有傷心，好像對爹娘這個字詞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反而對方從筠露出驕傲的微笑，挺起小胸膛，“童童一個人乖乖的，不打擾瘸子叔叔。”
方從筠指了指麵前的這堆點心，好奇問道：“這也是瘸子叔叔給你買的嗎？”
童童搖頭：“是一個經常來看童童的老奶奶買的。”他眼神裏露出迷惑，“瘸子叔叔說老奶奶喜歡童童才對童童好，因為我們都姓方，可是我不認識她呀。”
方從筠若有所思。
蔣邃托她主動方婆婆的動向，可他也不知道要找什麽人，男的女的，大人小孩，而且他一個蔣家人，怎麽會和方婆婆扯上關係呢？如果將童童和蔣邃聯想在一起，倒是消除了童童是方父在外私生子的可能性。她想了想，索性把童童的消息直接告訴他，讓蔣邃自己查去。
方從筠蹲下身和童童平視：“童童，今天你見過姐姐的事不能告訴其他人哦，否則以後姐姐就不能再找你玩了。”見童童乖巧的點頭，她翹起嘴角，揉了揉他肉嘟嘟的臉頰，“真乖。”
方從筠不是不好奇蔣邃的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主要是問了他也不會說。
她笑眯眯的盯著童童看，她不著急，隻要童童真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她總能知道的。
***
方家。
方婆婆一回到家，就聽見屋子裏傳來嚶嚶哼哼的聲音，本來就煩躁的心情此刻更加煩躁了，當初一念之差，結果來了這麽個燙手山芋，扔不掉，甩不開，也不能不管不問——畢竟她還有些良心。她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們！
一把推開門，不出方婆婆意料的，就看見妙秀哭得楚楚可憐，妙秀也是快滿三十歲的人了，這麽多年這一招百試不爽，方父就是吃她這一套，方婆哦冷著臉，剛準備訓斥妙秀一頓，卻看見方父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