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罪

  阿奇全然沒發現方從筠的小情緒,自顧自的大喜於色,這可是方從筠第一次正麵向他表示,以後做生意會帶著他!阿奇興奮的搓搓手,不枉他跟她身後忙活了這麽多啊。


  方從筠突然想起件事,便問道:“我們之前沒打過交道吧,就這麽幾次,你怎麽就認定了要跟著我?”


  錢袋被偷,然後一起下了次賭場,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之後見識了方從筠的賭技和手氣,阿奇跟著贏了不少,後麵幾天便一直粘著她下注;再到方從筠打算做生意……


  其實開始他還真沒多少真心實意,就打算跟著撿撿漏,當然這話肯定不能說的。阿奇憨厚的咧嘴一笑:“因為我崇拜四爺啊,四爺看上的人,肯定不會差。”


  方從筠聽見四爺兩個字,從耳朵開始,熱度飛快的蔓延到整張臉,全然忘了阿奇話裏的漏洞——阿奇是先和她遇見了,之後才發現的她和四爺認識。


  方從筠停下腳步,深深的吸了口氣,對阿奇道:“我突然想起有點事要做,就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你和四爺吃吧,下午我會再來聚寶坊找你們的。”說完轉身下樓就走,頭也沒回的跑了,阿奇連聲的叫喊,她隻當沒聽見。


  阿奇摸摸後腦勺,他瞧著,怎麽看怎麽覺得……方姑娘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呢?

  ·

  午飯過後,一行人在聚寶坊聚合,一起向喜盈門走去。


  阿奇尷尬地站在四爺和方從筠的中間,時不時左顧右盼:四爺依舊擺出那副萬事漫不經心的模樣,方從筠也是笑意盈盈。他就納悶了,這兩個沒什麽異常表現,他怎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呢!

  哦對了,阿奇一拍腦門,這次四爺竟然沒有主動招惹方姑娘,方姑娘也沒搭理四爺。


  所以,中午他替她跑腿去方家,不在的那段時間裏,他們兩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阿奇正絞盡腦汁胡亂猜測,蔣邃就開口了,身材高大的他直接越過阿奇的頭頂,毫不吃力的看著 比阿奇矮一個頭的方從筠,“方姑娘中午去哪裏了?專程為你點了一大桌好菜,白白便宜了阿奇。”


  “吃什麽不是吃,能填飽肚子就行了。”當年她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早不稀罕那點口腹之欲了,“去喜盈門看了一會兒,提前了解下他們的情況。”賭坊都大同小異,但聚寶坊的生意,的確要比喜盈門好多了,四爺除了口上能說,本事也確實不賴。


  四爺還在想下句話怎麽接,方從筠就看見喜盈門的牌匾了,邁開了步子大步向前。


  被甩在後麵的四爺摸摸下巴,這走人前麵和跟在人後麵也沒什麽區別嘛,就是視野不大好,窄了點——想完四爺就笑了,第一次被人甩在身後跟著走,新鮮。


  她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緊跟在她身後的四爺,奇怪問道:“你要和我一起進去?”


  “不然?”四爺挑眉,不以為然,“賭坊裏的人最是欺軟怕硬,見你一個姑娘,若是沒個靠山,把你欺負哭了我怎麽辦?”見方從筠又要黑臉,忙接著道,“便是我不與你一同進去,他們最後也知道你是我的人。再說了,我又何嚐怕他們知道?”


  四爺一臉“他們知道也拿我沒法子”的傲慢表情,邁進了喜盈門的門檻。


  方從筠氣結。


  將人打一個措手不及,總歸比一開始就被發現,早有防備要好吧。方從筠做慣了扮豬吃老虎,對四爺這種一開始就亮出招牌吸引仇恨值,然後見招拆招,一路碾壓的做法很是看不慣。


  有什麽好得意顯擺的呢,早晚有一天會陰溝裏翻船。


  方從筠才在大堂小試牛刀,玩了一把大小點骰子,喜盈門的老板就急匆匆的來了。


  還隔著大老遠,就聽見他響亮的大笑聲:“哈哈哈,稀客啊,難得蔣四爺來我喜盈門做客。”一路腳步生風,三步並兩步走,眨眼功夫就到了他們麵前。


  阿奇在她身後悄聲嘀咕道:“喜盈門的老板姓吳,人稱吳爺,諧音五爺,是土生土長的本縣地頭蛇。四爺來了後,他覺得四爺的名號排在他五爺前頭,很是不爽,一直處處和四爺作對。”


  方從筠了然,一個是正宗“本縣地頭蛇”,一個是外來的“地頭蛇”。


  吳爺敷衍的朝四爺抱了抱拳,吊著眼梢斜眼看人,口氣很是不好:“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今日四爺登門,是來找我聊聊天,還是找茬的呢?”


  他當然知道蔣四是來做什麽的,他派出去聚寶坊砸場子的人已經失蹤好幾天了,還沒有回來呢!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是被蔣四給扣下了。


  “都不是。我在聚寶坊裏發現了一個賭技高手,可是把我輸慘咯!”四爺指向方從筠,為了抬舉她不稀貶低自己,故作惆悵的搖晃了下腦袋,“這不,我就想到了吳爺你。”


  吳爺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方從筠,一個穿著寒酸,模樣還行可惜麵黃肌瘦的黃毛丫頭,吳爺頓時樂了,“這麽一個丫頭片子都把你難住了?”說著就挽起袖子,“得!讓你吳哥哥幫你找回場子也不是不行,不過蔣四兒啊,你吳哥哥出場費可不低。”


  剛剛還蔣四爺,這會兒已經改口蔣四兒了。


  四爺嘴角一沉,陰森森的盯著吳爺看,可惜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氣沒能凍著吳爺,吳爺“哼”了聲:“蔣四兒,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


  “好像是我沒說清楚。我不是來求人幫我找回場子的,我這是帶著高手來……”四爺又倏地一笑,頂了頂腮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砸-場-子!”


  四爺豪氣萬丈,話音落下,喜盈門裏一片寂靜。


  吳爺愣住了,在四爺和方從筠之間來回看了好幾眼,突然爆發出一串“哈哈”大笑聲,吳爺笑得眼淚都蹦出來了,招呼大堂裏的眾多賭客過來看:“哎,大家夥快來看看,來瞧瞧,這位姑娘——要來砸我場子的賭術高手喲!哈哈哈哈……”


  吳爺放肆的笑聲像引線,瞬間點燃了整間賭坊的氣氛,眾多賭客笑得東倒西歪,手裏的骰子、牌抓不緊也顧不得了,統統應了吳爺的話圍過來,瞧一瞧這位“高手”。


  在賭坊裏混的人能是什麽好貨色,不外乎痞子混混二流子,方從筠站在人群中被圍觀,他們一個個目光歪邪放肆,像是要把她的衣裳一層一層用眼神給刮下來,方從筠眼神慢慢冷了下來,抿緊了嘴角。


  吳爺輕蔑的掃了方從筠一眼:“既然這位姑娘要來我喜盈門踢門,我也不介意陪她玩玩……不知道在座的哪位願意代表我喜盈門上場?輸了銀子我出,贏了諸位自得!”


  這等好事,眾多賭客立馬兩眼發光,頓時鬧哄哄的一片,紛紛毛遂自薦,快把喜盈門的屋頂給吵掀了蓋。吳爺微微蹙眉,朝人群中使了個眼神,一個矮瘦的男子會意,跳出了人群放高聲音道——


  “是男人就別要銀子!哥哥我也不收她的銀子,就她每輸一場,親我一口就行!”


  這話一出,立馬改變了風向。大家湊熱鬧,都鬧著不要銀子要人了。


  “就是就是,我們贏了一個姑娘家的銀子說出去也沒麵子,嘿嘿,不如就要人好了!”


  “我們一人賭一局……挨個上……”


  矮瘦男子對吳爺碰了下眼神,一臉猥瑣的笑道:“這麽多人怎麽上啊……好不容易來個姑娘和咱們玩兒,可不能讓人吃獨食,這樣吧,她輸一局,脫一件衣裳好了,大家說怎麽樣?”


  這個主意好,大家都能大飽眼福了,一群混混混不吝,當著方從筠的麵,你一句我一句,話裏越來越下流不堪,一邊說還一邊目露猥褻,直勾勾的上下打量著方從筠。方從筠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中火星四濺,她素來高高在上,何曾被一群男人這般侮辱過。


  場麵越來越混亂不堪,吳爺滿意的點了點頭,餘光瞄向蔣邃和方從筠,眼裏滿是厭惡和不屑,重重哼了一聲:跟我鬥?找來一個丫頭片子砸場子,是瞧不起我吳爺,故意貶損我呢!

  是爆發,還是被擊倒,蔣邃摩挲著下巴,並沒有動作,饒有趣味的等著看方從筠的反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冷漠得仿佛之前一直向方從筠討好示愛的人不是他。


  他在等她求他。


  周圍不堪入耳的話擁擠的被強塞進他耳裏,蔣邃咂咂嘴,真他娘的刺耳,他都快忍不下去了。


  方從筠盯著他們挨個看過去,眸底好似蘊藏著千年寒冰,對上她眼的人忍不住被冷的打了個哆嗦。她在人群中掃視,在矮瘦男子再一次跳出來起哄,將話鋒推向又一個高潮,並且愈發過分的向她走近,伸出一隻指甲縫裏塞滿了烏髒黑漬的手企圖對她動手動腳。


  “光說太沒意思了,嘿嘿,我替大家先來是試試手——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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