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神廟裏麵(一)
赤蓮看著他笑的模樣,滿是有勝券在握之意,她不由便心虛了下去。
心裏發虛,她也鬆了手上的勁兒,有些心憂,低了低腦袋,悄悄說著:“我怎麽能不先管你,不是因為責任的,你知不知道。”
“為了什麽,你應該知道的。”
她的聲音沉沉悶悶的,像是有東西壓在心裏一樣,雪衣聽著心裏難受,卻沒有安慰她。
“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一早便做好了打算的。我還知道,若是我沒有跟來,你一個人死在了這裏的話,我將要麵對的是什麽,是一壺丟記憶的藥,還是一杯毒酒,我知道你是一個狠心的人,所以我隻能對你更加狠心你知道嗎?”
顯然現在不是一個可以表情的時候,雪衣看了看四周,留心著情況。
“我也不知道我會選擇什麽,我很懦弱,不知道將來會麵對什麽,所以就索性過來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的,那丟了記憶的藥,是她這邊托丁長老給的。而那一杯毒酒,是他給他自己留的下場,他會選擇那一樣,赤蓮自持是看不透的。
“我不能看著你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的,你就別想了,這個宮你是當家人,可是這個家,我才是當家人。”他想了許久,看了看她,道,“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我,好麽?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啊。”
要是不逼,怎麽可能?
“嗯,你得想好後果了,你雪家,可就隻有你一個人了。”
“莫家,也隻剩你一個人了而已,用雪家去換莫家,劃算。”雪衣輕聲緩言,指腹摩挲著她的指尖,心裏有些添堵,“我去換你,也劃算。”
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說什麽那個女人與雪家滅門之事,身為雪家後人也應當參與的,都是他的鬼話而已。
說的,與做的,一貫都是兩個樣的赤蓮,決定先將他穩住,應聲點點頭,說道:“好,你選擇這般,我尊重你的選擇。”
雪衣看著她,明白其中意,笑笑,她心裏打的那點小九九,這麽久了還能看不清楚,卻也不拆穿,轉而說道:“不過,慕清歡他的話,你就得找個人將他捆起來了。”
赤蓮啞笑——你卻是關心起了清歡。
忽而之間,那邊輕輕念叨敬神明之詞驟停,各人皆是繞著圈子走近鼎,伸手一沾沾滿朱砂紅的水,往臉上抹去,從額間,一件抹到了額間,一條豔紅奪目的紅線,就分割了兩邊臉。
每個人的雙手,染盡鮮紅色,像是沾火了一般。
那個燒火的婦人帶著蘸有朱砂水的筆從那邊走過來,一點,便是落在了鎖骨上頭,淌著兩滴深紅,沿著肌膚往下淌著,卻在胸骨上頭匯聚成了一個點,任由它在日頭下幹涸。
大祭司叫人取來了尖刺錐子,往所有人的中指指心紮出一血紅的點,滲出了一滴鮮血,用了小碗接住那一滴血,融入了他手上的一個小瓶子裏頭。
大祭司走上神廟之頂,將小瓶子放在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那裏一個小小的凹陷,正好鑲嵌住哪個小瓶子。
他轉過身來,舉手朝天,權杖在頂,寬大袖袍加身,頭高高揚起,高聲震呼著。
幾個人不知曉得他的意思,正迷惑著,隻見所有的寨民齊齊跪下,腦袋放得低低的,雙手放在地上,手心朝天而舉,應和著大祭司的話。
奇異的事情突然間發生了,所有人都眼見著發才留著餘溫的太陽,刹那間就給層層片雲掩在了後頭,一片草木森然之意,暗沉沉生寂。
所有的寨民們都閉目,以待承天之意。
赤蓮見著這形式,有些說不好馬上會發生什麽,抓穩了雪衣的手,右手暗自排出了一根銀針放在中指指腹間,以備著緊要關頭。
忽然間,一絲陽光從大祭司頭頂射下來,照射到那一個小瓶子上頭。
血液,霎時間便得鮮紅詭異,就連那透著光華的小瓶子,也漸漸被一片深紅吞噬,那幾滴血液,就像是一條被人操縱了的蛇,才會將它的周圍,齊齊吞噬了。
越來越多的光華從大祭司身後發出,一束神明般的光華,將他整個人都融入了一片光耀之中。
大祭司如同沐浴在聖光之下,所有寨民,全部沉浸在神明旨意的歡愉之中,朝天而跪,對著神台上的大祭司,滿是崇拜狀貌,發出像是猴兒一般的驚呼歡叫。
光,漸漸返複而回。
大祭司嘴角漏笑,幾人皆能所見,知道這是大祭司所做的保證。
神台上的人,高聲一聲呼喊,那些個蛇人便上了台子,幾人齊齊用力,推開了神廟的那個大石門。
大祭司在上頭說了什麽話,罌粟道:“大祭司叫我們上去,說要謁見蛇神。”
清舒與赤蓮對視了一番,互相點點頭,清舒便先走在第一個,爾後是沈望舒,赤蓮帶著雪衣走在後頭,天涯斷尾。
神廟,那裏頭,必定是有些什麽更加鬼怪之事。
一切現在未知的東西,或許都能在神廟裏頭,找到答案。
一雙輕薄步履輕輕踏在寂寞的白石板之上,一層,一步。
雖然像是沈望舒說的在此處多加恩愛,確實不像人該做的事情。卿卿我我,也從來不是赤蓮一直拿在人前的習慣,但是她卻一直沒有敢鬆手。
雪衣心裏一直做著的什麽打算,她就算不能明白完,也能曉得十之七八,她絕對不敢輕易放手。
他說他不願意見著她死在他見不到的地方,反之,這一邊亦然,她怎麽敢見著他在自己見不到的地方孤零零地死去呢。
此行一來,誰都想過留命於此,可是,誰都不願意去麵對這個事。
幾個人方才是聽得到的,卻久久無語,也並不與他兩個任何一人多說,都知道那是他兩個的事情,別人是插不進手的。
看著,便也隻是看著,就連紅玉那個愛挑剔的人,什麽也沒有說。
紅玉走在中間,默言歎聲。
若是當初,當初他能夠一顆心橫下來,同那個久久找不到的人一道出去了,也好過這麽無盡地尋找著。
塔昆將所有的寨民全都留在了外頭,呼人關上了重重巨石門。
大大的神廟裏頭,全然是昏昏寂寂,一時間眾人的眼睛都無法適應了這個黑暗,眼前發花。
越是這種情形下,就越是死一般的寂靜,誰都沒有冒然行動出聲。
“大祭司,你這是要做什麽?”清舒是首先出聲質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