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一入神廟(一)
整裝以待,這個裝,卻是大祭司差遣人拿過來的當地服飾。
一身亞麻白棉布,隻在腰上鬆鬆散散地係著一個草綠色的繩結扣,長發隨著當地民俗一般,任意披散在肩背之上,小小的一縷搭在前方,額上淡淡一抹朱砂紅。
罌粟說那是他們敬拜神明,就要用最為純淨鮮豔的朱砂紅。紅色是血液的顏色,是最幹淨的顏色。
雪衣亦是身著亞麻白棉衣衫,在小木樓外頭等著,聽著門吱嘎一聲,轉頭,綿綿一笑,頗為高興的模樣,伸出一隻手來,作勢要牽著。
赤蓮頭一揚,小木樓上,腳步輕輕,與他淺淺回笑,遠遠的,伸出手來遠遠接著。
“我說這衣裳啊,是不是穿著有點涼快啊。”
赤蓮還沒走到雪衣邊上,就聽到紅玉扭扭捏捏的,帶著腿上包紮著的布帶,滿是不習慣的模樣,想要把膝蓋上的棉布往下扯扯,好遮住他那一雙滿是傷痕的腿。
她並不做理紅叔那矯情的小心態,老人家嘛,對外來的文化都是極其排斥的很。不過麽,天涯一張黑臉地脫下他那一身玄黑衣裝,換上了一身纖弱公子般當有的白裳。
赤蓮落落大方地走到雪衣跟前,將伸著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牽住了他的手,輕而菀語談道:“看著挺好的。”
雪衣從來不是紅玉那種扭捏又愛隱瞞的人,大大方方地說道:“很美。”
她明麵上淡定著臉,淡淡一聽以示自己已經得知,轉頭就對紅叔挑剔著去了。實則,心裏為雪衣的誠實,又不著痕跡地昧著良心說話,分外所覺欣慰。
她的心情,就如同丁長老一樣,心花“叭”地,一下盛開,燦爛如菊。
“躲什麽躲呀,我又不是同你說笑,我說真的。”雪衣見她有心相避,便使了勁兒扯回了她,將女宮主的眼神,牢牢固在自己視線裏頭。
這下赤蓮避無可避,隻能正兒八經地看著她,掩嘴一笑。
雪衣半眯眼,皺了皺鼻子,依舊是他的綿綿笑,“這個模樣,是要做什麽?”
“你昧著良心說話的樣子,很得我心,我不笑,難道還哭啊。”
雪衣未來得及說話,又聽得她說:“對,自然為你死去了的良心哭一哭,倒也沒什麽不好的。”
話沒說話,就給雪衣眼神一瞥,便噤聲不言。
“唉,說你什麽好。”他伸手彈了彈她的眉腳,一臉笑意難掩,“有了自己男人,不是為了昧著良心地被誇,那還要來有什麽意思呢,你覺著呢?”
赤蓮連連點頭,“我就是這樣想的。”
方出聲,他便察覺不對,“難不成你是真昧著良心的?唔,本宮懂了。”現在的雪衣不像以往那般好欺負,不說別的,這鬥嘴一事兒上,已經遠遠落與他後,還給他反殺了一回。
“不同你貧,大祭司帶來的人快到了,趁著還有時間,”他停住了嘴,一臉神秘莫測地瞧著她。
赤蓮暫時未能明白過來,“怎麽,趁著還有時間回去睡一覺嗎?”
雪衣默言,知道她一向這個德行,玄冥宮宮主,為風情斬斷子孫,例無虛發。
便不該同她猜啞謎的,做扭捏那是別人的作風,從來都不是坦誠人的。
“趁著還有時間,有句老話說得好,夫為妻綱,來,綱一個。”他坦誠地張開了雙手,就等她能夠懂一些的乖乖抱上來。
不過,例無虛發,從來都是例無虛發。
赤蓮瞧著他那個模樣,瞧了瞧,便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腦後,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膝蓋後彎,就這麽一本正經地抱了起來,弄得雪衣一臉麻木地看著她,“故意的哈?”
“不是這個意思啊,我以為你是腿受傷了呢,以前我小的時候吧,迦冥就是這麽做的。”這果真是她一本正經地在將風情斷子絕孫。
“你一邊兒去,你做戲都做得這麽像是假的,把你眼裏頭的笑給我收了再說。”要論瞞人,她十次有九次都能被識破,不是她蠢笨,隻是因為,這是她的風情所在罷了。
“成,看本宮深明大義,”她話兒邊說著,就一邊貼了上去,伸手抱著雪衣的腰,嘻嘻言笑,“就成全你一回,下不為例啊。”
雪衣暖暖一笑,便不與她做多論。
她一向就有個愛拿大的德行,改是不會讓她改的。不拿大,不然她如何去做一宮之主?
隻是該打,爾後雪衣便也不管不顧的,輕輕打上她的背,“有沒有個正形兒?”
“兩個糙漢子,不要一大早就開始扯扯抱抱的,這地方人蒙昧得很,還受不得你們這麽斷袖斷得一往無前,收斂收斂,沒見到這裏還有一個待字閨閣中,還一點都沒有嫁得出去樣的人嗎?”沈望舒這句話,愣是把所有人都通通來說道一番,這個待字閨閣的人,望舒說來卻是不論男女,放誰身上都成。
這裏的人,除了不再待字閨中的赤蓮,全部都是一個個的嫁不出去的人。
“好了我不同你胡揪扯了,這方要去了,還是收斂一番的好,入得蛇神廟,卻不是月老廟啊,記得安分一點。”
沈望舒走到紅玉那裏便停了下來,蹲下去掀開了他膝蓋處的布條,仔細看看之後,說道,“叔啊,這個藥草倒還不錯,不過兩天,便已經好了許多了,隻是記著近幾天莫要大動幹戈,不過幾日,你這麽長久以來的病就差不離幾地除了,可感謝我吧。”
紅玉還是有些喜歡這個與他性子有七分相似的沈望舒,說:“倒是得了你師父的真傳。”
“我師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您老人家這麽說,準得氣一通,他覺得那是對他醫術的侮辱。”
紅玉給外挺不順耳那一個老人家,差點沒一腳給望舒掙踹去。
前來的寨民,已經擁著大祭司和前日的那個額間附有蛇紋飾的人到了小木樓前方,罌粟照例前去交涉。
清舒遠遠站在另一邊,身邊什麽人都沒有帶,全部放出去查看地勢去了。清舒果真對他自己一個人極其放心啊。
“宮主,走吧。”罌粟回頭,稟報著。
大祭司名為塔昆,朝著她,輕微點點頭,舉著手,說了一句土話。
這時候,眾人便留了一個弧形出來,示意幾人走在他們中間。
這一次來的人,都是精武有力的漢子,全是男人,看起來,應當是在寨子裏頭位子不低的人,才能進得神廟,去共同進行對幾個外人的考驗。
而大祭司,卻從來沒有在他們寨民麵前表現出一點他會漢話的樣子。
赤蓮暗自一忖度,大祭司也是有許多不能告知秘密的人,所謂神明之子,能通達天意,與神明對話,其實,也不過是個為己圖利的人罷了。
那麽,此番合作,便不算得她是那個會吃虧的人,大祭司有求與這邊,就一定是要盡心協力地幫助。
否則,他就圖不了他的利益。
利益二字,才是他的目的。
那個他要殺的人,應當是他利益的阻撓者。
赤蓮看了左右,悄悄將信給了天涯,叫他看準機會就送出去。
爾後帶著人入了人牆弧形裏麵,什麽也不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