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尺舒四方

  赤蓮這輩子,總算是見識到了虎落平陽,龍遊淺水是一個何種知覺在身了,遭狗欺,被蝦米調戲逗弄的滋味,很是讓人火大。


  她一夜都是在迷迷糊糊地睡,睡入半夢之時,給稍微一動,哪怕是輕輕地碰到了脫了的胳膊,就立馬給疼醒,哀歎一陣之後,緊接著又在麻木的疼痛中昏昏沉沉而入夢。


  複而疼醒,如此往複。


  天,就在一沉一醒複而疼中,明晃晃地,給亮了。


  又是反複磨心性的一天


  又是生生死死水深火熱的一天。


  又是跟清舒磨嘴皮子不能歇氣的一天。


  又是要提防著清舒“一不小心”放了過來什麽人,來招呼她這個身為那玄冥宮主的人。赤蓮忽然間想起清舒給她設下的坎兒中,那個“快手婆婆”說,因為那一個女人叫做赤蓮,她就是錯了。


  身為一宮之主,這本身就是一個錯的身份,所以這便是注定要招惹過來一堆所謂仁人誌士替天行道的狂徒敵輩的一天。


  赤蓮細細在腦海裏麵思量著,已是做好了完全之策,篤定是不喝桌上的茶,不吃送來的飯菜,還不能保住小命,便將自己頭上束著的發簪,緊緊攥在手裏,尖利的簪尖,不弱於利劍。


  又將那半截斷了的凳腿藏在自己這邊,這下子才能有反擊利器。


  都怪她這個人吧,這平日裏也沒有個削蘋果的習慣,這下子出來玩,也沒帶個削蘋果的“天鬼刃”,這下就恰似一隻被甕中捉鱉的鱉,手雖有縛雞之力,但是沒有點刀劍在手,以空手與別人搏戰,怎麽看,都是自己虧得不得了,一不小心,恐怕又是幾道傷口就落在了身上。


  “當初就培養一個削蘋果的好習慣啊。”赤蓮自道一句。


  不過奇怪的很,今天整個“尺舒樓”倒是安分得很,四方院落安靜異常,就連樓下守的人也是安分得很,不論她在上頭怎麽盯,看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個人抬頭向上麵關押的人來望一望,更是不見有什麽人像昨夜的胡半眼來行個凶的。


  難道是清舒,去處理了什麽人麽?

  而清舒隻來過一次,不過走得卻很快,哪怕來,也隻不過是簡簡單單問了一句:“考慮好了沒有?”


  赤蓮道:“沒有。”


  “還有一天,好自為之。”尺舒樓主一甩手,就再也不過問地走出了房間,踏著木板下去了。


  赤蓮有些不解,為何今天這個清舒,怎麽看上去,有些冷漠啊,居然沒有多威脅,也沒有利誘,這麽來親親切切地“問候”一聲,就像是走過場一樣地離開了,就像是行一個固定禮節罷了。


  這麽敷衍了事地對待一個玄冥當家的,確實是有些忒不把玄冥放在了眼縫裏呀,是不是太敷衍了?這個畫麵有些讓人有些回不過腦子來,怎麽突然間還就不聞不問了呢,還難不成是要放棄了?

  不過不問也好,赤蓮深知自己還沒有多準備些稀罕詞兒,去與清舒口搏一次,與他撐一次口搏,便得耗費許久心力,不問,也便省了一頓心力。


  然則明日既是最後期限了,她已經毫無指望著玄冥會有人來救這個說消失就消失,說失蹤就絕不回來的宮主了。無論是何時,靠得住的永遠自己,和自己的腦子罷了。


  赤蓮捂著胳膊走動過去,站臨窗邊居高臨下,察看著整個“尺舒樓”的格局體製,以往稍微有些了解,今日才是頭一次看到“尺舒樓”的整個樓。


  唔,青龍主戰,是那個二十多年前頗有些狂氣的老頭子,一張老紅臉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人,是為青龍門的門主。


  他率的一方青龍個個俱是殺個人不眨眼,頂多會皺個眉的一堆功夫卓然超群的人,此院絕計行不得!

  若是執意一行,照著自己眼下的情景,隻得是死路一條。


  而玄武則是布管內務的,將玄武大神拿來布管內務這件事說起來其實就是一件格外紮心的事。


  據《山經海記》所載:武與冥同音,所以玄武與玄冥即為一者。可笑身為北海海神,後被稱為天地水神的玄冥,這麽就給江湖這個大染坊胡亂叫作了一個邪教,說著些什麽裏頭供奉著吃人頭的惡鬼,這等謠傳別人愛傳便讓他傳去罷了,好說歹說的,玄冥也是一個力量滔天的大魔教,理應還不至於在“尺舒樓”這邊,搞做了這麽糟蹋模樣。


  說來格外紮心得很,這“尺舒樓”明晃晃地把玄冥給拿作來專管內務,洗衣裳刷夜壺,就是這麽來羞辱的玄冥,也不知道“尺舒樓”究竟與玄冥有什麽仇,非得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玄冥瞧不著的地方無止境地羞辱著玄冥。


  氣歸氣,但是這個院子,大致來說可行!


  朱雀門,這朱雀鳥兒門是全樓的消息樓,拿“偷天燕子”為首,這女人功夫還行,輕功了得,那般出神入化的行動功夫,在整個江湖裏,也是難找一個匹敵手。


  她出道之日便已然轟動全江湖了,原因在於她偷了皇帝的龍褻褲頭,第二日的皇帝醒來時一臉羞恥,外加極其憤怒萬分。


  可憐小皇帝手裏從小沒有真權,還給這麽遭人羞辱了。能躲過宮裏的那麽多侍衛,亦是能讓皇帝毫無查覺,外帶著一個當夜侍寢的小嬪妃,這麽就順走了皇帝的褻褲,還算是有點本事的。


  她猶然記得許久以前那一日聽到望舒說這麽一件傳聞時,她還在一顆心子顫抖著,打算與這姑娘握手言歡,順便叫她去偷一偷沈望舒的褻褲的。


  這姑娘對於皇家內裏東西莫名愛偷,不知道是有什麽毛病。眼下要去握手言歡,恐怕是歡不了了。不知道小燕子現在究竟是否在“尺舒樓”呢。


  沈望舒估計又是與小燕子上演了一出郎百般追求妾動心,郎得心之後漠然相棄的戲碼的,這條路絕對走不得。鬼知道小燕子會不會把對沈望舒的愛恨癡纏交織,全然化成把把刀劍落在自己肉上。不可行!


  白虎門,天涯呈上來的卷宗是這一塊全是女人,暫不知道這一堆女兒家是來作何的,樓主豢養的雀兒,供以享樂的樓妓,皆是可能的。


  雖然一貫是有那麽一句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一說,但是從來都是,在女人心上紮刀子的男人,往刀子上淬毒的卻是另一個女人,此乃備選之路,暫且可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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