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險脫生皮

  雪衣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動身去拾撿燭盞,可知不是失手打落了燭台,看著他那個模樣,是過於吃驚和害怕才致使這麽久沒做個別的動作,像是見著了怪物一般的癡傻模樣。


  赤蓮往身後一瞧,是一盞大圓盤的月亮明晃晃地掛在窗台的遠邊上,除此之外,也難見別的什麽了。


  當下時辰,心裏忽然一涼,一驚,再是一寒,心裏麵一股寒意拔涼拔涼地裹上全身,猶是被人強硬地塞進了大凍天的冰窖裏麵。


  ——這個怪物,竟然會是自己……


  “我怎麽了?我的臉上有什麽?”這個時間,她一如恢複了身為一代宮主該有的沉穩,平靜著聲色地去問道。


  雪衣沒答話,隻是顫顫巍巍地拿著手過了試探了一下她的臉,細撫之下,是以前的質感,放心大膽地多搓了幾下,沒覺得別的怪異,聲音也是沒有改變的,才知道並不是她要這麽來專程嚇唬人的。


  這才是真正嚇人了!


  “怎麽……怎麽會成這個樣子了?”


  “你是……怕了我了?我的臉到底成什麽樣子了?”方才見到他的模樣,已經不知道是到底是吃驚了,還是恐懼了。


  看他不說話,隻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捧著臉蛋蛋,指腹摩挲著臉,心裏一陣急,拂了他的手,翻身下窗台來,把燈燭撿好,重燃火折子,點亮整個房間,然後到處找鏡子。


  “一個客棧連一麵鏡子都沒有。”心裏急的火直往上竄,順腳就踢到了凳子,仍是不解氣,多踢了幾腳才勉強忍住。


  “蓮,你別激動,別看。”就連任何話能在他嘴裏翻成花的雪衣,也沒別的話好說。


  越是這樣,越是心灼灼難忍。


  “我覺得不好,就算是特別糟糕的事兒,我也必須得去承受,你給我說。”看他忍不得說話的樣子,更是說不出來的灼心,“你說呀!”


  百結了幾千般的話語,總算是輕飄飄地冒了個頭來:“你臉上有東西。”


  “若是平常東西你也能弄那種模樣的話,我都不曉得該是怎麽形容了。”拿過臉盆,把茶壺裏麵的水全部倒進去,憋了一口氣,拿了勇氣去見他都能失手落下燭台的那一張有東西的臉。


  別說是他,就連自己,也是丟了手,但好在及時腳尖一踢,將燭盞踢上來,重新握穩了燭台柄。


  臉上皮膚幾乎全致透明一般,在水影裏雖然有些模模糊糊,但是也能清晰可見自己皮膚一下的那些血脈,血肉 ,自己整張臉,便像是被剝了皮一樣,分外恐怖!

  雪衣這時候才急走過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以為自己會害怕,見到這樣有點不人不鬼的樣子,但卻是出乎意料的冷靜,歸咎於還是自己見過的死人太多了,這被剝皮死去的人,雖然見識淺一點,但還是見過幾個人的。


  隻是這一個想被剝了皮的人換做自己的話,躁動了一會子之後便平靜下來,也是合乎情理的事兒。


  把他的手拿下來,笑了一聲,直覺自己的喉嚨漲得難受,說出去的聲音都有些變了味道:“你捂晚了。”換做自己去捂回去,他這輩子也就看到過兩個死人吧,不說留玉死去的時候還頗算死人中的俊美異常的公子。而秦壽的話,那樣子雖然有些不堪,但似乎比自己這個模樣倒還是要好一些的。


  伸出的手也變了模樣,隻有一層透明樣的皮膚,血管裏麵流走的鮮血都是那麽近在眼前一樣。


  沉下心來靜靜思索著,自己是中了毒還是給受了邪靈作祟了?但是,都沒個頭緒。


  看著雪衣坐在邊上,拿著手慢慢撫弄著自個那有些難以堪見的手,問了一句:“我是下半輩子都這麽個模樣了的話,咳咳……”喉嚨還是有些不舒服,“我若是放你走的話,你是不是就走了。”


  現在才覺得這一次放“癡情司”的人出宮,他若是想要走的話,其實就是給自己的身份絆住了,走不掉了。


  他搖搖頭:“若是你真覺得著一張臉重要的話,我便劃拉了這一張沒什麽重要的臉算了,咱們互相禍害啊。”


  “唔,還是不要了,劃拉了的話,不好玩了。”


  “你整個就知道玩,趁離宮不遠,先回去找白長老不好麽?”


  不對不對,這事出必有因的!

  “今天什麽日子了?”


  “四月十五了,怎麽想問這個了?老是問些不打緊的事,我方才說的你有沒有聽進去……”雪衣絮絮叨叨說過的話,一句沒落到耳朵裏麵去。


  十五,十五了。小半年前的十五,自己就是這麽出了一件天大的錯事的。


  這麽一知道了“因”,更是膽寒了不少,不是邪靈,亦不是中毒,而是自己已經暫且擱置下的邪門功夫,雖然自己看不到,還是能感覺腦門上一頭冰涼的濕涔涔的冷汗。


  “沒什麽事兒的了,過幾個時辰就好了。我清楚自己的身體。”


  “那究竟是出什麽事兒了呀?”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你知道我先前吐過一陣子的血的吧?”


  她心裏嘀咕著,這件事對於我倆其實意義都不小,畢竟那日之後,美其名為“侍寢”的事兒,可是很難忘的呢。


  “這一次估計就是越來越到後頭了,得找個時間把這件事兒拿去問問白隱修了。”嗓子似乎好了一些了。記得四重的時候是整日沒心沒肺沒肝地吐血,這一次卻是如此仁慈地把臉恍惚地拿來嚇一嚇便是過了?萬一自己要是沒心沒肺了一把,就這麽睡過去了的話,那是不是,這五重就這麽悄然無聲地過去了自己還沒個影子的?


  “你又在繼續了?不是說好擱下了嗎,沈望舒不是說那東西害人的嗎?你怎麽就不聽一點勸呢?”


  “你也看到了,眼下有人是在背地裏趕著趟地來害我了,我若是還像個傻姑娘一樣的坐以待斃的話,那到時就是死人,不單單是害人了。”


  話出有理,也沒理,他想要的很簡單,就是平平安安的,自個也想要這麽簡單的平安二字罷了,隻是不知道哪位宮主說過,活在了這個險惡的江湖,連活著都是身不由己的,更何況這多求的一段姻緣什麽的呢?

  “我到能收手的時候絕對不會含糊的,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個從來不會吃虧的人。”


  雪衣的眼突然亮了一下,趕緊拿著手又過來摸了摸臉,雀躍一聲道:“回來了,臉回來了!”


  幹巴巴地給他一個微笑,說得自己的臉離家出走了一般!

  “既是如此,就不擔心了不是?我看著時辰不早了,趕緊歇息,明日還要趕一天的路才能到江南呢,不然你坐在後麵的話,絕對摔下馬我告訴你,會摔成一個傻子的,那時候我就不要你了,免得影響孩子的腦子。”


  他氣得不行,甩手就走了,臨走時還給了一個眼神,好生讓自己回味得不行。然後翻身就躺進了被窩,鋪蓋卷一裹,連邊角都沒給自己剩一個,真的是,特別幼稚。


  吹熄了燭火,赤蓮的眼神終於黯淡了下來,沒敢告訴他的是,這一次,竟然是連自己都沒有預測到的,五重來得完全毫無預兆,自己並沒有順著那秘籍修煉下去的。


  隻有一個解釋,這功夫是活的,它在控製著自己的。


  黯黯地走到床邊,拉了拉背角,沒理,再戳了戳他的肩膀,他總算說了話,“什麽叫不要我了?”


  也不知道他何日變得這麽大爺了起來,估計是一沒在“癡情司”裏麵給教得那般女兒樣,整個人就大爺得不行了。


  “就是說說而已,你知道的,我就是嘴門上不把關,身體還是會很誠實地黏著的。”討了好,他似乎特別受用,扔了一個被角過來,趕緊就鑽進去了。


  “不就是怕影響腦子嗎?”


  他一腳踢來,差點沒把人踢下床去。


  “不能把這麽好的東西弄丟了不是?那是罪過呢。”


  然後又把人往裏麵扯了扯。


  這著實矛盾得不像話的人喲。若是自己再說什麽別的話,估計又是這麽拉拉扯扯得得過大半夜的事兒了,不鬧了不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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