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近橙者黃
這頁紙張是給人夾在裏麵的，所以沒有怎麽阻擋，這本書就掉了，連被撕扯的嘩啦聲，都沒有。所以這頁書是被人故意夾在裏麵的！
丁長老站在那兩腳梯子上麵，就著夜明珠的光，細細看著那頁紙，那上麵……那上麵不正是三人找了這麽四個多時辰要找的那蛇的圖騰嗎！
眼喊凶光，流雲做蛇鱗紋飾，就連蛇臉上額頭中央的那溜赤紅焰色的刻文都清清楚楚地畫在那一頁上麵！玄冥想來記下的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都是需要執掌長老或者宮主查證之後才會記下的。那便是必須要有真實事，他倆之一有真正去尋究過才會留下來的訊息的。
若說是這隻是一個巧合，那麽會是誰呢？照著這紙張的韌性來看這年代久遠的話，大抵是不過十年的樣子，而這十年中，是自己作為玄冥的執掌消息機樞長老，老人家可沒有那個腿腳跑滇區玩玩。就算是自己失個小憶的了，但是這字跡明顯不是自己的。
按著自己的印象來說，迦冥是極有可能是將這畫兒畫出來的人。那也說得通，他也算是給自己慕莫家留個後路的，這要是他沒了，還能留下訊息給小宮主去完成的。
可是……“迦冥啊迦冥，你這小子，先前不是還給老人家說千萬給你保密的嗎，現在是非要把她推入火坑裏麵去啊！唉……”
有時候想著那小娃娃也是苦，她除了當個玄冥的門麵是一個職務之外，還得去背負以前的東西啊，安安靜靜做個黃花大家閨秀不挺好的嗎，非要走那一條路。她後來還不是給迦冥教壞了，那混賬東西，把那麽給可愛讓人憐的小女娃娃喲，給教作了個這麽一個死磕性子，還真是難說以後會走成什麽樣子啊。
丁長老凝目看了看手上的紙頁，決定還是自己收好，暫時不拿給她看，讓她過些安生日子去。但是這安生日子想也不會是有多長的，她遲早給查的。不過，那時之事，那時候再說吧。
提步子下雙腳梯，出門，掩上高高的雕花門。銅芯金鎖，掩住這不久將給揭開的秘密。
“靈書回廊”的四四方正的外院裏，藍幽幽的月亮被一團團雲掩住，恰好把那光華給遮住。這院子裏麵，還不如回廊裏麵，黑得寂人，至少那兒，還有夜明珠呢。
驚雀一聲啼枝響，赤蓮忽然間就像一隻雀兒似的從樹間鑽出個腦袋，“長老，咱們吃晚飯了，再不來的話，我一個都沒有搶的樂趣了。”
“你這打小就有的觀念嗎，東西要搶著吃才香？”
“是啊，不然我找你做什麽？”看著小丫頭其實在自個麵前格外燦爛笑著的樣子，心裏覺得很是不忍心，老手捏在寬袖裏麵，使勁將那一頁紙，攢出一層層褶皺來。
“德行！”丁長老很是不客氣地罵她，“我知道，來了。”
赤蓮轉身就飛走了，遠遠傳來一聲“那你可要快些了”。
可是這飯吃了一半，赤蓮就覺得自己好心好意地去叫老人家來用膳是叫錯了，誰說的老人家就該和諧養晚年的，這丁長老偏不！非要搞出一串一串的事兒讓自己忙忙碌碌的，還非要逼得自己死死生生沒個盡頭的！於此事而言，她很想叫閻王在三生石上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前世裏，挖了丁長老的祖墳了，或是搶了他的娘子，否則，這老頭子非要一直咬著自己的感情生活不放，究竟是為了個什麽！
他絕計是月老派下來給自己亂扯紅繩子的吧，亂扯一通之後陰差陽錯地遇上了根好的紅繩繩，卻是要給自己打死結了？
現在這月老派下來的人不隨扯車紅線了，開始做起了證天地的了，雖則有那麽個進步，但，這進步進得，對於自己來說，有些……有些一言難盡啊。
“我說你們倆，要不，什麽時候空了，成個親吧。”當時丁長老正吃著鴨腿，很隨意地就這麽說了一句，說的話都是含含糊糊的，但是卻沒有蓋住這句話。
“啊？”錯愕的兩臉同時盯著長老，這句話還真是應了那一句女人聽了會流淚，男人聽了會沉默的意思啊，時至今日，赤蓮總算是體悟到了那種感覺，分外應景地揩了一下眼角。
他也不愧是自己的男人啊，關鍵時刻很應景，雪衣很是配合地一直沉默著，不說話。
“啊什麽啊，你也不小了，成親早就遲了，你看外頭家的姑娘，哪個不是娃娃都開始蹦蹦跳跳逗耍著隔壁家的小妹妹了，你呢，這要不把自己嫁出去，可就是個老姑娘了。”丁長老將鴨腿骨頭扔在碟盤裏，油亮著嘴兒說著。
赤蓮心裏百個不願意，默默在心裏紮起了丁長老的小人，麵子上尷尬地笑著問：“長老，這是什麽意思啊，我讀書少，聽不懂。”
長老悠悠飄過來一句，“可不就是字頭上的意思？你少給老人家我裝糊塗，趕緊趁老人家身子骨還好的時候把事給辦了。”
赤蓮腆巴腆巴著臉想要給長老展示自己還天真還無邪什麽都不懂的笑容時候，讓他再多考慮考慮一下，丁長老看都沒看說：“我最近眼睛不好，這一到了夜裏就看東西模糊得很了。”
越是尷尬地收回了那腆巴的臉，悶聲氣問道：“為什麽呀？我現在跟雪衣不挺好的，成親不成親，也不過就是那麽一道坎的事兒，何必多搞一套事兒呢？長老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嫁了，可就是別人的了，你要見我一次，可還得夫家同意呢，你麻煩不麻煩？”
“最近你沒勁得很，需要生個小娃娃來陪老人家玩了，趕緊了，老人家沒幾年活頭了，不好好玩幾年，死了都不安生的。”
居然是為了這個！赤蓮那個心裏無奈得很，想起要是真有個娃娃來問“娘親，為什麽這個世界有了我呀？”
“因為長老無聊想找個人來一起玩啊。”想想就覺得長老是不是給白長老灌藥了，腦子越發是糊塗了。
“你使勁作，我懶得理你。”這一頓晚飯吃到一半，還真怕長老又做個什麽妖，待成親之後又趁吃飯的時候，吧唧一句話“你倆趁著天氣好，又沒有事兒做，趕緊把孩子生了吧，你本來就比別人晚了幾年了，再不搞快點，別人都有了孫子，你還啥都沒有呢”。
想著丁長老最近又是找到了不同的事兒來膈應自己了，看來不能再多待在一塊了，默默當下筷子，一向喜歡跟長老搶菜的心情都沒有了，嚼著香酥的陳皮鴨也是索然無味了。
“長老，既然你這麽說了，不就是想要個小娃娃給你玩嗎，小衣衣，咱們這就回去吧，別耽擱，趕緊的。”
總算是從“男人聽了會沉默”這個情形下回轉過來了，點點頭，雪衣朝長老示意一下，便跟在後邊走出了這長老的院子。
“蓮。”正憂著心的赤蓮聽他一喊，轉過頭去，“怎麽了？”
“方才，丁長老所說的話……”
“老頭不正經得很，別理他。”
“孩子的事兒先不著急，這成親的事兒也不用慌的，這人在一塊，要那些虛禮數也沒什麽用的。”
赤蓮想想，這事兒倒真算是長老急對了的一件事，不然雪衣的身份就一直尷尬著，說好聽的，是枕邊知心人。這在別人看來，不就是一時受了寵的麵首，得了勢的男寵，終究是個男妓罷了，這不今日罌粟為著自己著想的事兒，還用眼睛剜了他一眼嗎。
“也不是不用慌，隻是不想長老插手，他能生生將一個女兒家心心念念的婚禮儀式搞成了葬禮的。要真是要成親，也是我親自去辦的。”忽然又覺得自己似乎太並不在乎雪衣的感受，於是改口，“當然你更是閑不了的。”
“可是這眼下事兒撐起來一大堆，我還想著若是這事兒趕在今年處理完了，咱們年關時候辦了這一個禮算了。可是現在這邊一團亂麻的，長老還給自己搞事，一點都不管著，壞人。”
“不用在乎虛禮的，這有與沒有，全是做給外人所看的。難不成咱倆在一起，還需要外人同意不成？”
看著他還真是執著得很，那邊不在這一件事兒上多言語去。“不是外人同意與否，這婚禮不隻是一個形式，還是個越過心裏的最後的關卡。過了，才算是圓滿了。不過現在還真是沒空去管著這一檔子事兒的，那咱倆老爹不是好鳥狼狽為奸的事兒還沒查清楚呢，咱們倆再狼狽為奸的，可就對不住天上的爹娘呢。”
雖然句句在理，不過雪衣覺著這話，有些不對味兒，小心翼翼出聲一探：“咱倆，何時狼狽為奸過了？”
“近橙者黃，你要是看一個成語，看它的動詞既是罷了的。”
狼狽為奸……為奸，為……奸……
“呃，”雪衣臉上薄薄一層胭脂色，覺得又好玩又好笑更覺得這話實在是有些葷，“得虧你私塾先生沒在，否則準打你手心的。誰教你這麽篡改成語意思的。”
“也不看看我當初是誰教的，近橙者黃呀……”
赤蓮吧嗒話語出口，雪衣表示自己很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