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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所幸有你(一)

  弦月上鉤,深黑夜幕,噠噠馬蹄傳來,棗紅駿馬一腳踏碎小水坑裏麵的上弦月。赤蓮一身紅袖被夜風吹拂開來,一頭黑墨頭發被吹散,夜光散散落落的,照得路不分明。


  “小衣衣,你說我們大晚上的回宮,長老們會不會很驚喜啊,然後就把我給轟出去。”赤蓮看著雪衣實在是有些困倦,知道他昨晚在船上沒睡好,受了寒,今天又受了這麽個事兒,這大夜裏的,倦了也是正常。可今夜霧氣濃重,這快馬加鞭的,夜風大,當心他睡了之後著涼,便故意跟他說話,免得這麽久睡過去了,撐不過幾個時辰就能趕到玄冥境內,屆時再找個地方睡個囫圇覺,大明兒就趕回宮去。


  “把你轟出的人,也隻有白長老敢有那個膽子,其餘長老倒不會。不過,丁長老見到你深夜無事,定會讓你去找個男兒郎來睡覺的。”


  分析得是,把這兩個長老的路數摸得是清楚得很呢。


  “說起來,我有一次坐在‘癡情司’東院的牆頭聽見了你談那什麽調調的古琴曲,我就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了。你如實回答我。”雪衣插嘴道:“我得想想,如果你問的是那個時候我喜歡你可否,我不願意說謊話,因為不認識,所以……”回頭一看她精神著雙目看前方黑夜,故意用著自己的氣聲貼近去,說:“當然喜歡了。畢竟我就是這麽誠實的人呢。”


  “嗯,本宮喜歡你這誠實。”她攏了攏提韁繩的手,自己往前靠了靠,把下巴枕在他的肩窩上,舉止甚是親昵,但還是不客氣地回答,“少來騙我,見都沒見我,喜歡個鬼啊。我想問,你們是不是都不睡覺的啊,大半夜的丁長老哪兒給我找個人去睡覺啊,除非不睡覺了還。”


  “其實見過的,以前。”


  “嗯?不是,沒見過,我喝醉那晚是之後的事兒,你還沒回答我呢。”


  “誰也不傻,肯定是睡的。不過我先問你,丁長老所要找的男兒郎,可不是別人呢。”


  醋了?赤蓮歪著頭一瞧他,笑意綿綿,不壞好意地繼續搭腔,“不是別人,還能是誰,難不成還是丁長老本人?呃,你知道你這麽說丁長老會把你扔到你娘親的肚子裏,把你重新生一次。”


  “你……”雪衣唉聲歎氣一聲,搖著頭,“我有些乏,打個盹。”


  跟他耍滑頭沒用,她覺得沒意思了,想著他要睡也肯定是真熬不住了,將韁繩提起,慢了下來,伸手解開自己的紅披風,往前一搭甩,做了個布被。


  這路得繼續趕啊,把已經朦朦朧朧睡去的人擺了擺姿勢,繼續一樣馬鞭,朝著幽深的樹林子裏麵,夾緊馬肚子,腳蹬馬鐙,貓頭鷹站在樹上咕咕幾聲叫,寒夜裏顯得格外有些瘮人,弦月已經掛在枝梢頭,夜,已經涼了。


  “娘之的,有點冷啊。”赤蓮將雙手環著搓了搓手臂,靠人越發進了一寸,踏馬前行去。


  提著燈籠,清舒坐在京都的屋頂上,望著明晃晃的上弦月,心裏一陣一陣苦塞塞的,自己當初辦了個“尺舒樓”,耗心力耗錢,到底值還是不值,這自己現在到底查下去之後,能夠得到什麽?越是追究下去,也越是把自己往死坑裏埋去。


  可是,不把自己往死坑裏麵埋去,就把這一輩還活著的小輩子往死坑裏麵趕去。


  或許這麽做是不值的吧,可是,不全是為了贖罪嗎?這一個罪孽的兩字啊,得生生把人弄死啊。這一查,最後留個自己的,肯定沒有好下場的。都說禍害遺千年,怎麽自己這個禍害,有種要早死的傾向了?

  夜裏涼風忽然起,帶著京都的櫻花飄落,紛紛揚揚地落灑在屋頂上,一陣劇烈咳嗽之後,看著掉在長襟上的花瓣忽然間小小感懷了一陣,櫻花啊,早死的命。自己啊,早死的命,惺惺相惜嘛不是?難為在異國他鄉還得到個安慰,行!等我死了我就叫人埋在這裏好了,做個花泥來相惜啊。


  “樓主大人,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為何要做個給自己作孽的人,請樓主賜教一番。”


  “偷天燕子”把披肩不客氣地往他身上一披,雖說心裏看著不是個滋味,但嘴上不饒人地罵他傻。


  “哦呀,燕子現在還這麽說本樓主了?嗯,出息了,來來,坐本樓主腿上,本樓主就告訴你。”


  客客氣氣的,大大方方的,偷天燕子沒多想,直接往他懷裏一靠,坐在了清舒腿上去,“說呀。”


  “還真不客氣,女兒家的不知道忸怩一點才有人愛嗎?”清舒狀似情昵地食指點上燕子的鼻頭,朝她一眨眼。


  “有什麽好扭扭妮妮的,有好處不占,可還真不是一個偷兒該有的優秀品質呢。樓主,你還沒說你這麽作孽自己是為了什麽呢?怎麽,不打算給小的說說,難為我為了你來了‘尺舒樓’呢,還別說這處子之身都給了你呢,就真的這麽信不過燕兒?”


  清舒腦子裏咯噔一下,啥玩意兒?以前沒人給他說過這大名鼎鼎的女盜賊是個處子啊!這……雖說身為偷兒王的秦燕秋是在夜裏活動著居多,雖說這秦燕秋也是算個秀目黛顏的女兒家,但是她年紀不小了啊,這是個處子!還有點,那個……不知道她爹娘要是活著的話,會不會有種養了這麽多年的白菜沒豬來拱的焦灼心情啊。


  “樓主,你倒是說啊。”


  “哦,”清舒一下子回過身來,看著這翹起眼角看著自己的偷兒王,沉了沉臉目,說:“我這擔心著柳生家族的人不好對付來著,聽聞柳生家族的劍術和柔術是在東瀛的翹楚,這暗地裏訓出來的忍者更是整個東瀛裏麵的佼佼之暗衛,可這有點本事的人,都有那麽多的脾氣。這現在的家主柳生熊輝,就是個脾氣大的人,不知道,怎麽才能跟他達成個交易呢。”


  “擒賊擒王,打蛇打七寸,攻其要害。這點樓主會不懂嗎?樓主的下一步是要怎麽做,想必早就考慮好了吧。”


  清舒一昵懷中的人,沉思片刻,抿唇一笑,“計劃是一早就有的,可是,本樓主,不會說這邊的話啊。”“偷天燕子”右手撚起個蘭花指捂嘴一笑,“樓主也是個得趣之人。”


  他將偷天燕子的蘭花指拉住翹起的食指指尖,扯到自己唇邊,卻又不碰著,就這麽說話膈應著秦燕秋。“燕兒,你說你這手指頭,得練上多少年才能做到個這麽個樣子啊。這女子手如葇夷也不過如此了,可是真應得我心啊。燕兒,你說,我要是因為你這一雙手,愛上了你,那可怎麽好啊?”清舒低沉沉著音調,眼睛定定地看著偷天燕子,含情雙眼讓她無處可躲,就愣杵杵地,小燕子紅了臉。


  “還能怎麽辦,剁吧剁吧涼拌吃了唄。”她一下抽回了手,左手緊握著自己的指尖,臉朝一邊撇去,說不清的高興,說不清的委屈,“樓主你欺負人。”


  清舒不饒:“欺負的就是你。”


  “偷天燕子”一急,一氣,假聲一罵:“你!”


  假意憨憨而笑,清舒無聲遠望,眼底的笑意,終究是沉不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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