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動身回宮

  這邊的戲樓外邊,赤蓮一臉焦灼地瞅著那紅粉娘子,又看了看這比紅粉娘子們還像個玉人的雪衣,覺得要是逛窯子的話,會不會被老鴇子忽悠了把雪衣給賣在了這裏呢。


  “那咱們……還逛嗎?”雪衣猶豫出口,覺得還是不要讓這女人家的隨意逛妓子窯子,找個相公窯館也好啊。看著她拿不定主意,便問她,意欲打消她的那好玩的心思。


  “算了,咿咿呀呀的這出戲聽得腦仁疼呼呼的,我們沿西湖走走。”


  求之不得!


  “嗯。”


  沒了溫柔鄉,她發覺給雪衣開導一下還得自己開口動嘴。這一想如何動這個口傷透了腦子,半晌浸在這開這個口的主意裏麵溺死了。


  “衣,我打算縮短行程,明天就啟程回去宮裏,也不知道你還願意不願意還要回來。這杭州算是個好地方,你還想往哪兒邊去玩玩,我們今夜就去轉完了,本來以為著你不會往雪家宅子看的,本打算我自個替你回去看看之後下午就去盛名的幾處景區看看的,但沒想到你還是去了。咱們明日一早啟程,你現在想想還有什麽地方要去。”


  “你……替我去看的?”雪衣瞪大了眼睛,一直隻覺得這人跟她的身份一點都不配的,像個孩子一樣,喜歡跟所有人鬥嘴,耍小聰明,顯寶氣,還容易給逗得腦子一陣一陣地懵過去,所以發現她這麽替人著想,而這個人,正是自己,說不清是不是上輩子燒過高香了,能這麽做了頭一個的那個人,不自覺地惹得今輩子被這個人這麽毫不知情地折磨著。她還是會想著自己的,站在她那個身份上來說,絕對是難能可貴的一件事兒的。


  “對啊,你死活不肯去也好,省得見到傷心。”


  “可是,我現在不傷心了。”


  “瞎扯淡。你瞧瞧那眼神,那走路的姿勢,那一個樣,哪個不是寫著傷心?跟我裝什麽呀,我不是說真地信你了嗎,有什麽事兒,你也說過不瞞我的。”


  “很多人覺得一輩子很長,所以他們不敢保證。但我這輩子都保證,絕對不會串通勾結外人來害你來害玄冥的。”


  “這個保證我信了,這一次我是真的信了,以前我老是覺得自己跟皇宮裏麵有了胎兒的嬪妃一個樣,總想著是不是這個誰要來殺我,那個誰又要來害我。後來我才發現,我估計是小書看多了,我哪兒有那個魅力光讓人來害我呀,他們頂多有個膽子在我不在的地方罵上一罵,所以這麽多年來刺殺我的人呐,一隻手都掰扯得玩,惹得我很是寂寞呀。”


  “還寂寞上了。”


  “那可不。可是這麽寂寞著還老是擔驚受怕著,可笑對吧,我擔驚受怕什麽呀,別人不擔驚受怕著我去結果了他呢。”俏皮話說完,她正了正色,“衣,不是我不信你,是最初不敢信你。往往溺死的人是鳧水的好手,往往被殺死的人,死在的是自家人手上。我的身份很特殊,不隻是玄冥這一宮主的。你昨天還問了我的身世,難免不懷疑的。就是因為我的家族,我才流亡到給迦冥所救的。”


  “流亡?”


  “那都是十幾年前你才出生沒多久的事兒,我那亡故的爹娘是很有名聲的江南扛把子的。後來不知道被哪兒的仇家盯上了,一個家都沒了,還是老管事拚死攔住了那來抓我的人,兩個奶娘護著我才出了莫家大門,但是兩個奶娘也給殺了,索性迦冥來得快。”


  “莫家?莫非你是江南那個莫家的唯一的千金。”雪衣聽得一愣一愣的。


  “千金不知道是不是指我,我在黑市的被砍腦袋價,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砍了價,我可也是值好幾萬金呢。除了這一點有待商榷之外,我倒是莫成非,也就是我老爹的唯一個女娃娃。”說罷又想了想,“要是我爹沒有在外邊找個小妾的話,應該就隻有我了。”


  那段事整個江湖正傳野史裏記得都是很散亂,一筆帶過就沒有了。但是稍有涉獵最近的江湖事的人,都不會不知道那當年並立著的江南莫家,金陵慕家,什麽是霸叱風雲,這隨便一看這兩家便是了。獨攬整個江東之地的,就相當於現在江湖裏麵的玄冥,不過玄冥卻是負麵的,這兩家人卻是對立的那邊的。


  以前吧,有時候迦冥都會跟自個論著這人活得還是有點意思啊,要不是自個家給燒做了那個樣子再回不去了,否則以後他若是作了家主,或許還是會承不住那些人的眾推慕家出人去剿玄冥,那個時候還得跟著長老們刀劍相向了。有時候我也覺得這命啊,也是奇得很呢。


  “我若是沒記錯的話,莫家是十二年前出的事。”


  “是啊,挺久了。”


  “這與莫家關係甚密的慕家,是十八年前,被滅覆滿門的。”


  “大概是,迦冥沒給我細說這件事兒。”不知怎麽就扯到了慕家,她想了想,問,“問這個是為何?”


  “其中頗有些不對勁的。”雪衣望著瀲灩的西湖,遠處的雷峰塔遙遙矗立,一身金輝燦爛,浮雲溫暖的橙色光芒,映在瞳仁裏,像是火花一般,他眯了眯眼,覺得這其中,像是有一根線,將所有的事兒串連著,卻明明滅滅的看不分明。


  “這些我回去便查。”


  “來不及了,我感覺非常不好,沒有時間再耽擱下去了。”雪衣恍恍惚惚地看著天際流散浮雲,搖著頭像是驚懼著什麽。


  她看著也是心急得很,這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但她眼下這首要的事是先將雪衣的心情安排好,否則逼著自己去先處理別的事兒自己得分心,其餘的事兒會因為他耽擱了,倒不如先處理好雪衣的事再作打算。“我清楚這一點,但是我更不放心你,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我如何現在就著手去查。說好了咱麽是出來玩的,別的事明日回去再說。”


  聽雪衣著這話是又歎又喜,還外帶著有一些憂愁,憂愁的是這人為何遲鈍如此,自己這一下午不過坐著把沒理通的事兒思前顧後地捋了捋,怎麽在她眼裏,就成了那麽個不是人間煙火愁滋味的哭包了?“我何時讓著你不放心了?在你在城門前蠻橫地把人給拉走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傷心不是現在該做的事兒了,一早就會料到老宅子是這麽個情況的,沒理由再難為這你多憂心著。我隻想不明白這事的始末。不過,你能以我為先,我很高興,我就知道我當初那一抬頭算是抬對了。”


  “先別管那抬不抬頭了,先管著你吧,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你去了之後見著家的那個樣子,我都可使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少瞞我。不是說了萬事都不瞞我的嗎?怎麽,這麽快就要食言啊?那你肥成個什麽樣子之後,我就不管你了。”


  “我不失約的,真的,沒瞞你。”舉著右手朝天舉著,“我當真發誓,這輩子要是瞞你一個字,便天打……”


  她立馬截斷:“換個新詞,話本子裏麵這句都看膩了。”


  “怎麽不按著話本子接下一句,你這話我沒法子接。”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為了你好嗎,犯得著跟我這麽較真嗎?真是,再者天色已遲,現在去買馬也不方便,倒不如趁著這最後的幾個時辰玩玩,玩盡興了,回去也高興不是?”


  “不是。”赤蓮一臉“這話我也沒法接”的表情看著他,期許著他下一句話。“你此行來杭州不隻是為了我來的,我知道,你手裏揣著的東西在你將人抓回去的時候,硌著我了,我也就當做不知道。所以看起來眼下時局很緊張的,我怕著那人是為了你來的,早一天回去你便少一份凶險的。蓮,我不是擔心著我家裏的事,那早就過去了,現在要追懷還是別的什麽,都等你安全之後再提此事,你一人在外麵沒宮裏長老照應著,容易出事的,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原來是為了這個,赤蓮看著人抿嘴笑笑,點頭笑笑,“既然你沒什麽事兒了,那我也就不耽擱了,那現在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在樓底等你。”


  東西其實並沒有什麽,無非是在這裏又給這愛買買買的女人家多添了些隨身的配件,還全部是買給自己,突然間覺得被養著,除了偶爾想罵這個敗家子沒學到丁長老那毛都不拔的好習慣之外,其實想想也還不錯。


  本以為估計要等她小半個時辰來著,沒想到她動作挺快的,站在樓梯往下時就聽到馬的嘶鳴一長聲,然後就是她跟著馬講道理,“你不是千裏馬呢,我也不怪你,但是好歹我千挑萬選出來了你。呃,也沒怎麽多選,隻是別的馬兒吃草,也就你抬著頭望了我一眼,我就挑了你。雖然有點隨便,但是你還別挑,我回頭帶你見見江湖人都想看到的好馬去,成不成啊?哥們,這交易我可做得虧了些啊,千裏可還真不是想讓誰看就讓誰看的呢。答應不答應?”


  “怎麽還跟馬較上勁了?像個孩子。”


  “主要被千裏這馬慣壞了,遇到個不省心的,你可看穩了些啊,小心摔著,我這不教育它嗎?”


  “是了,這教育成了沒啊?”


  “這馬兒後生,有點天資愚鈍啊,為師,得跟它深入靈魂地交流一下呢。”赤蓮擺著一臉正經地湊上前去,作勢要靈魂交流一把,被拉住了。“小心它踹你一腳,那可不氣死迦冥宮主,怎麽好心教出的聰明娃娃一朝給馬踢傻了呢?”


  赤蓮這就冷峻起來,抬頭望天,冷扭頭朝他一點,示意上馬去。


  “上馬!今夜就動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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