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隱者難隱

  邊上的鬧鬧嚷嚷仍是在那遠處響著,霓紅裳的清清脆脆的聲音出來:“紅裳自小在青樓楚館長大,這身份呢,是自然有些尷尬難言的,有什麽說不得的話,紅裳也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紅裳想要的不多,隻是想求一個小小的家而已。各位,你們可願意給紅裳一個小家?”


  一群人,鬧嚷的居多,看笑話的峨眉女子也多,這少林的一堆小光頭們,倒是也不像是遠離了紅塵躲進了清淨地兒,也是在下麵竊竊私語。少林苦海大師雙後合十:“阿彌陀佛。”


  這身為奉都三大寶之首的霓紅裳,卻是敵不過一個權利。誰都不敢冒險站出來說一句話,隻能躲在下麵指指點點,在下麵竊竊私語,在下麵說著這小妓子最近是不是吃合歡毒藥了,想找個情郎了?還是真的想去找個好歸宿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霓紅裳轉了一圈,看著這一些人的臉,一遍又一編,臉上豔麗的妝容,蓋不下淒涼的笑,“既然如此,紅裳就此別過,日後江湖再見,各位,少來無事。”


  突然間,赤蓮覺得她有點可憐。


  不是一種身而為卑賤的可憐,而是明著被捧得高高在上,她們那一個青樓中無人不羨慕的頭牌花魁,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妓子。連個敢站一步的人都沒有。這就是被捧得多高,就摔得多慘的可憐。


  更重要的是,這個可憐,跟她自己的可憐,其實是一樣的。去可憐別人,不過感同身受罷了。


  盡管被罵得不輕,她在外邊也是被各式各樣的淫詞兒裹著的,但好歹的,那些人當著當著自己的麵也算是一個得低下身段去捧的人。總有一天,她到底也會像著美人紅裳今天一樣,被狠狠摔下來,外邊的人,更是會狠狠來踩上幾腳來,吐著痰來湊上來,在人群裏頭辱罵著。


  這是霓紅裳的可憐之處,也是她自己,身為這一個赤蓮宮主的可憐之處。


  到後來,霓紅裳把眼睛停在了玄冥這一塊,多多少少地往著一群人看了看,最後落在赤蓮這一張拈金的臉上停下,對著赤蓮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那模樣,像是要跟她說什麽話來著?還是在這麽隔著遠遠的地方來將她這所謂的感同身受來嘲笑一番?都是妓子吧,一個是別人口中的,一個是別人心裏的。


  低頭撫一抹溫柔的垂發,霓紅裳轉身離去,背影依舊是風塵絕好,紅袖飛揚,黛發吹拂。


  赤蓮怔怔地望著霓紅裳將才所在之地,霓紅裳今日已突然蹦出場的一出,是真的年紀大了就容易想要嫁人,還是故意來逗耍自己一番?

  她皺了皺眉,除了這個,還真想不出霓紅裳做的事,究竟是要搞什麽事。她若要真是隻是來逗耍自己,也是膽子夠大的呢,唔,欣賞這小妓子。女宮主看著她的背影離去,支著手撐在下頜上頭,眼神玩味。


  “呐!”


  赤蓮還沒回過神來,慌忙一聲驚訝叫聲,“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對麵的房梁盯上站著一個人啊!”


  她渾然怔愣著,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要是對麵的人要動用什麽暗器,要是她是個什麽暗器,自己要躲下去,還是要一定的本事了呢。


  赤蓮盯著那對方樓頭上的人暗自想道,這霓紅裳和這不辨識男女遠立著的人,突然間一天出現,難不成,霓紅裳這麽一出來,也就是為了引過去自己的目光,才能讓這人如此這般毫無征兆地出來溜達了?


  沒有可能的吧?


  赤蓮忽覺一陣心悸,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要麽是自己的注意真被別處勾過去了一時之間沒能注意得到,要麽,就是那人的功夫遠在自己之上的。


  就算自己的注意在別處,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注意到。


  那……那這後一個?

  她不敢往下想,這個人的功夫要真是功夫遠在自己之上的話,此次一出現,要做的,又是什麽呢?


  “丁長老,這個人……”赤蓮眼看著那個人,微偏頭過去問:“你可是認識?”


  長老看了一會兒,搖頭。


  眾人皆沒能見到的,卻是白隱修原在霓紅裳來後愣著的一張臉,現在做的卻是一張冷得像冰渣子的臉,滿目寒光地杵看著那人。


  “從我手下的消息裏來看,還沒有過這一個這個樣的人,我得回去再查查,莫是遺漏了些什麽?”


  那人站在那方,高處烈烈風吹得衣袖兒胡亂飛,妃色的舊式裝束褪色得很是嚴重得很,被風夾帶起的的衣袖下裳處,有幾個破洞,那一身妃色舊式裝束像是一張陳年沾血舊麻布,分外讓人覺得讓人悶沉沉的。


  那個人站在那房梁上,似乎一直盯著自己來著,赤蓮一張臉就算藏在那一張麵具下,也是似乎給盯得無處可逃。


  這種感覺,是從來就沒有過的慌亂。


  簡直是一場兵荒馬亂地侵奪,將自己盯得完完全全地全然無一條路可走。


  這種感覺很奇怪,有些熟悉,又很是陌生。


  早先前有過這個眼神的侵奪,還是十多年前,麵對著的是自己全然不知道的一個女人。也就是這個女人親手殺了自己的全家上下數百之人,一把火將江南同裏的莫家宅子,燒了個盡。


  “天涯,你去探探這個人,小心點,不好對付的人。”


  “是!”天涯一點頭,將“蒼柩劍”一下子插入劍鞘,起身向著身後牆使力,望對麵的樓台上趕去。


  見著有人過來,那人一抬手丟了個東西過來。


  這個東西從那麽遠的地方扔過來,卻是絲毫不比得善以製暗器的工匠做出來的上等暗器差半截兒。


  這情形下,唯有的是對麵的人,功夫太高。就像她自己已經可以摘葉傷人一般。可這麽遠,她自己都不確定是否一片薄薄的樹葉還能傷到人。


  一張疾風帶過,風力削過一截發絲,赤蓮食中兩指截住那小東西。


  不是別的,隻不過一張揉做了皺團的紙箋。


  赤蓮疑惑的很,難不成,這是在紙上寫了什麽東西?纖巧手將皺紙團鋪平,更是半點眉目沒有了。


  一張皺乎乎的紙,什麽字跡也沒有?


  這是個什麽意思?

  赤蓮越是覺得謎團大得很,心裏喃言:“這個人,到底是覺得這件事做起來好玩的?還是在跟自己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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