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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險釀禍端(一)

  沈望舒先前說道的那個“思春”一說,赤蓮隻覺頗感無奈。


  早些年間方小時候,她不懂人事,慕清言也不曾放下架子與她好好說過這種事情。到了後頭來,她也沒了那個時間。


  唔,別著這第二春,連第一春都還未曾開始呢。


  赤蓮很是苦惱,在她一個人心安理得地好好過著一個人日子,她周圍的人卻馬不停蹄,迫不及待地逼著她思春。


  先前的丁長老如是,連沈望舒也如是了。


  許許多多的事情未能落定,她一直在追查的那個在慕清言死前出現的人,至今沒能有個消息。更別說那早先十多年前的滅門慘事,哪兒來的那個心思去開春呢?

  赤蓮如是安慰著自己——有個禪師如是說麽,春,當開在必要之時。不能早,也不能遲。它若是早了,來年食結不出果子。而它若來晚了,單單留一個人孤零零的,倒是顯得寂寞。


  寂寞不解,幽積於心,時日一場,這寂寞啊,便是定當成疾的呢。


  而赤蓮甚覺她即將是那寂寞成疾的一號人物。


  這久疾不醫,日日積攢,就會釀成這種禍端,追悔,已是不及。


  ‘


  比如那日……


  冬寒落盡玄冥宮裏來,赤蓮從外頭回主院,恰走到主屋庭院裏頭,枯朽枝幹上,一枝妍若春花的扣瓣紅梅,在霜雪重重覆壓下,豔豔撩春。


  她看著,唇角一揚,一笑:正所謂這春天,被別人逼著逼著,在這臘月寒天就像是急匆匆地到了一般。原本生在初春時節的扣瓣紅梅,竟然在這個時辰就開了。


  這日,正是十二月裏的月半。


  主院庭落裏的早生紅梅花開得正是豔嬈之時,緋色的花瓣裹在雪落下的枝條,簇簇豔華之色生於驚寒之中,褐紫色的枝幹籠在紛飛的大雪了,一副嬌弱不勝力的模樣,好似很是容易被那雪花給壓垮。


  而這原本應當是晚梅的花,卻偏偏是生在這嚴寒裏,將這個冬天染就驚豔無雙。


  她原本打算著按著計劃,在年前就將血祭第三重煉成的。


  十二月半了,還有半個月便是春節了。


  此前她已經答應著丁長老在年關時候去選個小男子,也不過是因為那是計劃裏的一步罷了。


  原因就在於那血祭第三重是破欲一重,講究的是男女交合來修成,所以她一個人閉關時候,在“昭明閣”裏隻能硬生生將功夫暫且擱置下來,早早出關。


  無論如何,一個人怎樣也是沒法子的雙修的嘛。


  落座在主屋“這祖師爺也真是的,怎麽沒事就喜歡來個陰陽調和,是得有多饑渴才想的出在功夫裏添上這麽一段啊。唉,重陰老祖宗呐,你可真是,怎麽就不曉得給自己多備上幾些個小男子啊,這般來禍害我。”


  赤蓮在“愛蓮院”外頭,狠狠地將祖師爺啐了一遍之後,才用心想了想那講究的是如何個調和法。趁還有這麽半個月的日頭,好好想想應當如何是好。


  待著她無病呻吟完畢後,擷著幾枝稍帶些冰渣子的叩瓣大紅梅帶進房間,插在桌上的花瓶中。


  午膳後,赤蓮讓罌粟自己回去小憩一下,自己隨意拿起桌子上一本“別致”的戲本子,特有興致地翻得起勁。


  不多時聽到一陣急又沉重的腳步聲,能有這種步伐這等功力的人,整個玄冥裏也僅隻有慕清歡了。


  他急匆匆跑進,冷風刮得臉紅撲撲的,大大的狡黠眼睛圓睜著,那瞳孔裏泛著光,眼角眉梢都像是在傻樂,也不知道樂什麽。


  一進門,赤蓮便看著他在笑,不明所以地笑。


  慕清歡同她熟絡後,又明白她隻是口頭上會說些不正經的話,手上倒不會對他如何之後,便跟這一宮之主赤蓮,越發沒有了規矩。


  近來些日子,更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這不,最近惦記上她主院裏的好寶貝了,這幾日跑到這“愛蓮院”的次數也越性是多了起來。


  赤蓮抬眼看著他在屋子外停了停,往上看,愣了一會兒功夫。


  愣完之後,慕清歡往她坐的的位置,沒好意地笑出了聲。


  赤蓮眉頭一挑,不知何意。


  慕清歡今日的頭一句是:“你怎麽這麽沒個臊的,愛蓮愛蓮,你指望誰愛你呢,是我這個連床都爬不上的男寵還是我那個天涯黑無常師傅?”


  赤蓮臉一黑,瞥他一眼。


  “我今天算是開了眼,原來宮主的骨子裏是這麽一個缺愛又騷氣的姑娘啊,來,哥哥抱一下。”


  她臉更黑了,眉頭擠在一起,揉成了一個“川”字。


  慕清歡再度不怕死地說道:“來,咱們不怕沒人啊。你瞧,總會有那麽一兩個不長眼的,瞎了眼的,眼生疾地會來愛你的。”


  赤蓮眉頭舒展,給逗笑了——他如今已經同她不生分,倒也挺好。


  支起手來,將手背擱在下巴上:“有事兒啟奏,沒事兒麽……沒事兒?”


  眼光一凜,聲音泛著冷:“給本宮滾!”


  慕清歡嘻嘻一笑,抬腳進了主屋,“不滾,我比不了蓮宮主那般,滾不動啊,你瞧瞧這結實的胳膊腿兒,滾不開身啊。”


  赤蓮隨手從身邊抄起一本書,扔了過去,人卻笑開了——不知何時起,經常就是這樣互相罵著開了話頭,誰也不計較那身份了。


  慕清歡撓撓後腦勺,伸手敏捷地躲了過去。


  “又是來做什麽的,你?”


  他不再答話,眼睛閃著光,在房間裏麵對著很多鑲金戴玉,翡翠珠玉,金銀器物歎聲“哇,噢”地亂叫。


  赤蓮笑笑,不追問,就靜靜看著他


  “誒,欸欸,別流口水流到上麵,惡心不惡心,我是不是該著“織錦坊”給你做一條圍衣,免得你這麽大個人還能將口水落在衣服上,丟人不?”


  “不丟人不丟人,你不知道我們這種窮人沒見過市麵,你蓮宮主大人大量,賞賜一件半件的也夠咱們這種沒爹養沒娘教的可憐娃娃啊,好好過上一輩子,俗話不是說,吃著碗裏的,肯定還要多想想鍋裏的嘛。”


  慕清歡一邊用衣袖擦那擺著金枝樹,一邊眼睛放著賊一般的亮光,一副市儈財迷樣,隨意敷衍了她的話。


  盡管知道清歡本性是個怎樣的人,但是他這幾句話說出來,赤蓮倒有些生氣——那慕清言在他背後為了他平安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白搭的麽?還搭上了慕清言的性命。


  厲聲回答他:“你別老是把你沒爹沒娘拿出來說事兒,就算這麽說出來別人家也不會多你高看幾分,更不會憐憫你。”


  皺著眉頭,她看不清楚背對著她的清歡,臉上是什麽神情。


  “都跟著我這麽久了,你還這麽隨便找借口嗎?你明明可以自己去得到這些東西的,你為何非要垂涎別人的呢?自己去得到,不是麽?“


  這麽小半年來,赤蓮看得透清歡並不是好吃懶做又吊兒郎當的人。


  他跟著天涯學習功夫時,一劍一劍是真揮得實心的,雖然底子是差了些,但是那種認真勁卻並不差天涯的。


  常常嬉鬧說道他自己的命,好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可憐。


  命這種苦差事,說多了,就麻木了。


  為了讓別人看上去自己並不在乎被扔,不用博得別人的一絲可憐。時常掛在嘴邊,他用一絲粉飾太平的卑微的心思,來掩藏自己的傷疤下傷口麽?


  她很欣賞他這份豁達,但卻厭惡他那裝作不在意的心思。


  慕清歡聽著那句話,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


  臉色一暗,繼續先前手上的動作,可是不做狡黠光芒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他說:“蓮宮主在宮裏活得有滋有味,哪裏知道我呀?”


  ——我看著你從個幾歲的小孩子長成如今的。


  “我不過是個宮主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賤民,不知道別人的事兒就別瞎攙和,瞎摻乎的話就是宮主的錯了啊。”


  赤蓮卻愣住:他這語氣,委實有些不對。


  抬眼張望去,瞧了一瞧他,果真臉色就冷淡了下來。


  這漠然的臉,像是長大了好多歲一樣。


  先前的那些傻樂,都是裝的吧?

  赤蓮思索了片刻,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一些事,關乎他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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