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弦歌一曲
玄冥宮,不過在數裏之外。
赤蓮腳踏飛葉,站在飛翔的鳥兒身上,腳化輕功,奔走得極快,停在了在離玄冥不遠的地方,打算緩一口氣後才有勇氣回去。
沈望舒喘了喘氣,跟著下一步就一道落下了腳步。
“小宮主,你說說你,長著猥瑣的麵容你還非要盡幹些清純的事,這不合情,也不合理的啊。我跟你隨意說說兩句將那慕清歡抓進宮去暖床,你就慫了?”沈望舒一臉調笑的模樣看著她,也不點明事。
赤蓮心知他不曉得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也不同他多理論,唬嚇他道:“沈望舒,你今個兒是不是攤上身上皮子癢癢了,該讓本宮幫你抽一抽,嗯?”
望舒麵色逼出來了一陣羞紅,“宮主您這話可就此言差矣,沈某人昨夜有沐浴,皮子不癢的,沈某人知曉得昨夜宮主你也該看到了的。”
“.……”赤蓮半天沒能會出一句話來——他又在隨時隨地地給自己安上豔麗的宮中生活,實則她也就是去他房裏放東西,他彼時候正在沐浴罷了。
一宮之主的名聲就是他這麽沒轍沒攔地給弄臭的。
她一邊換上她的血紅鮫綃的衣裳,一邊把自己腳上的靴子扔他懷裏,換上織錦緞麵的紅靴子,一麵咬著咬牙卻很輕佻地說:“那敢情,你是腦子癢癢了?”
伸手出食指將金底雕蓮花麵具往眉心一按,將之覆在臉上,女宮主自以為頗有氣勢地看著沈望舒,她也自認為熟悉望舒,她不用動腦子就知那皮相下演的的什麽,於是乎他也幹脆跟著一起做個舞台上的戲角。
沈望舒眼珠子一轉,計便上心頭,懷裏抱著女宮主剛脫下的葉青色衣裳和玄色靴子,一臉苦衷地幽怨看向赤蓮,裝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橫看豎看都像是收到了欺負的小妾侍一般。
“望舒,我說你兩句還不行了?”
沈望舒抬起臉,朝赤蓮示意懷裏的東西,紅唇一張,嬌嬌弱弱,軟軟糯糯地說出四個字:“宮主,醉了。”
“.……”
赤蓮努了努嘴,在跟他鬥嘴這一條路上,自己永遠是鬥不贏的的,他從來都是在爭嘴一事上把她殺得灰飛煙滅的。
女兒家狹隘的鬥強心思上來了,她再次轉頭過來時,就是揮出一根細細銀針來,恰恰往他胸前璿璣、中府、神藏、紫宮幾處大穴打去。
這身衣服是特製的,在手腕處安裝有一個很小的暗格,塞了紅繩銀針,紅衣宮主一邊巧使銀針一邊惡狠地說著:“你給我欠收拾!”
一直逼得沈望舒躲閃不及,那把描金小扇也讓他抽不了時間摸出,隻有一個勁地在左逃右避,“風雅人間”也被一針撥走丟遠了去。
閃著夏日金光的銀針最後堪堪在他胸前一寸停了下來,他措手不及用手去攔,針尖一偏,針風往上一偏,稍微刺破了棉布衣裳。
沈望舒望著這被刺破的衣裳,歎了歎氣,一把描金小扇收回,合攏,將那銀針彈開,甩甩手不想理她,“你又毀我衣裳。”
她自然不會傷他,被他用扇子一彈,反手就收針入暗格,不再多言語,徑直向玄冥宮飛奔而去。
“小宮主,生氣了?等等我呀。”沈望舒在看著紅色身影疾去,在後頭無可奈何地笑笑才加緊速度趕上去。
那邊脆生的恨罵聲張口便來,“給我滾遠一些!”
赤蓮一回宮,以為著在宮裏這人是會安分上一些的,沒想到,看到比沈望舒更惱人的人來了,匆忙迎上來帶著滿臉笑容的來人是管全宮上下私事的丁長老。
丁長老是誰呀,那她本人,也不好說什麽呀,隻有尷尬地給長老打著假笑的強調,趕忙把自己從長老跟前拉遠去。
“宮主宮主,老人家我有些要事須同宮主商議。”丁長老笑得如同秋日裏盛開的黃菊花一般,眼睛給皺紋擠著。
赤蓮略微扶了下額,掙紮著憋出個笑容說:“長老自己看著辦吧,我依著你的意思下令就成了。”
然後立馬打算離開方圓一裏有丁長老的地方。
以往呢,丁長老總會跟她嘮嗑,無非不過玄冥宮裏小小的宮娥小廝做了那種伴兒,武林與少林裏麵為了峨眉鬧了多少不悅出來,皇宮裏麵又有哪位貴人小產……諸如此類,赤蓮還真不知道如何跟他商量商量。
但是,這些事,總有一天輪到了她自己身上——丁長老是來跟赤蓮說關於她的私事,關於床幃之私。
才踏入玄冥宮門,丁長老就歡心愉悅地迎上來,“宮主啊,在外麵玩得開不開心啊?”
“長老啊,外麵吃好喝好,挺好玩的,沒什麽事要找我,那我就先回我的屋了,長老再見。”想著一定要盡快離開長老,莫要與他客氣得好。丁長老是最不願意講究輩分的人,因此便是最親和的長老。因為親和,他才會什麽話都敢說,絕對不會跟人多耍幾套禮節的。
這不,長老就是管不住了自己的嘴——丫頭啊,你今年也快有二十了吧,看上去也是該到了成親的年紀了,就算不成親,也該。那什麽一番了。前些天,管‘癡情司’的孫嬤嬤說那邊都準備好了,就等小丫頭你去去一趟了。
赤蓮用手捂住了臉,努力把苦笑換成打腔調的微笑和一臉嬌羞的笑,“我這剛回來,有點累,我過些日子再去吧,你叫孫嬤嬤將他們好生養著,我一定會去的,啊。”
人一邊說著,就一邊在腳底下,一寸一寸挪地方。
丁長老捋了一捋胡須,笑得陰慘慘地,卻故作一份和藹:“小宮主這在外麵剛遊蕩了回來,這累,又從何而來?”
——長老,你這麽輕易拆了我的托詞哈,揭發這種事真的好玩?
赤蓮咧嘴討好笑笑,低下頭就腹誹了這個老頭子,。
玄冥宮向來不是個受外界禮法所製約的地方,但是丁長老這就是為老不尊了,哪兒有半點玄冥長老的風采在身?
“我還有事跟天涯說啊,那可不能多待了,望舒,走!”她立馬就挪開了腳步要走,可長老是會見招就拆的壞人,絲毫不給留一點餘地,絕對是不省油的燈。
男寵這種東西,卻不能勉強,這是她一直秉承的信念,
她一直覺著吧,這丁長老一定是在為難自個,一定是的!
“宮主,前幾天下麵呈上來這緋紅的冰綃緞子,用來做嫁衣最合適了,我待會讓人送過去?”赤蓮眯了眯眼,給沈望舒警告了一下,這沈望舒除了跟風揶揄自己之外,就從來沒有做過正事。
雖然心裏想著把這天殺的沈望舒買到相公妓院,可這轉眼又換上打太極的歡喜模樣:“喲,說起來成婚這種事,我還不急,不急!望舒比我還大那麽半年呢,長老,要不,你先去問問他吧,給他說個媒,如何?”
“瞧宮主這話說得,男兒要誌在四方,晚一點娶親,也是可以的。但是宮主早已經不是二八少女了,還是宮主請先。”沈望舒還一臉頗有功誌在心頭。
娘之的!惱羞無法,瞪著一雙眼睛,隻得狠狠地橫他一眼。
“長老,我有空我會去的,我先回主院洗洗晦氣。”咬牙切齒瞅著沈小鬼,不解氣地甩給他一個臉子,赤蓮扔下身後兩個不省心的一臉氣呼呼地走了,邊走還邊嚼著嘴腹誹那不識數的兩人。
一轉身直盯著前方氣哄哄地走,也沒看四周,往前沒踏幾步,立馬縮了回來。一個黑色物體從那邊直朝麵門撲來,給嚇得退後好一大步,差點躲不過去。
沉沉一聲:“宮主,你回來了。”
——天涯!
這一片忠心地來問候著不好發作,“嗯!”
赤蓮逼著聲氣,硬哼了一聲,往主院走去
天涯,是玄冥的大護法,說是護法,能護到的時候不多,但是這神出鬼沒地嚇自己不少。有時候她也在想,這自己身邊的大護法,到底是拿來作何為用的呢?
她加快了腳步,匆匆擺脫幾人,回到主院。
晚宵之後,赤蓮積了食兒,便拐了個彎兒。晚間無事,趁吃過晚宵,以便消食,便繞到丁長老口中一直在念念叨叨地無數次了的“癡情司”轉了轉。
這一次不經意的消食兒,卻沒想到,見到了自個念念小半生的一個人。
那個人,果真一劑毒藥,黏著溫柔作糖衣的毒,生生不忘許多年。
許久,她想了許久,這應當不是緣分吧,哪兒有緣分長成那麽個慘模樣的,白白叫他無端過了那樣苦難的生活去。
若是緣分,也定當是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大的孽緣。
緣分麽,說不好,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