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永為敵不兩立
秦衍慢慢走過來，笑道，“當然，聖上的賞賜臣也接下了，隻是獨獨沒有敬到宇王爺您……”他轉向桑未，目光灼灼，“還有王妃，難道是嫌棄相府的地方小，沒有招待好兩位嗎？”
桑未心一震，抿唇笑道，“左相大人，你、我、王爺，還有你的兩位新娘，咱們都是舊識，何必拘泥於這些俗禮？你的大夫人原就是我的表姐，也是王爺的表妹，我們本想是去看看她的，還有二夫人，我也許久沒見過她，甚是想念呢。”
秦衍微微勾唇，漆黑幽深的雙眸望著桑未，好像要將她的心事看穿似的。
孟之宇轉向桑未，含笑，“桑未，思悠出嫁，我也沒去周府看過她，太後托我給她帶了幾句話，我先去瞧瞧她，你和左相先去二夫人那兒坐坐吧。”說罷他抬眼對秦衍點點頭，“左相，照顧一下本王的王妃。”
桑未眼見著孟之宇慢慢離去，心裏揪揪地疼，孟之宇以為，她和秦衍還有些什麽惜別的話要說，比起爭奪，他更願意成全，成全每一個人，卻辜負了他自己。
秦衍和桑未相對而立，月上柳梢頭，枯枝疏影，兩人相對咫尺，心已是相隔天涯。
桑未垂著眸子，微微抿唇，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沉悶。
“不是說，去看安默嗎，走吧……”
半響秦衍都沒有說話，桑未剛一抬頭，就對上秦衍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桑未恍惚，秦衍好像變了，從前的他，那一雙好看迷人的眼睛，隻會對姑娘隨意放電，常常戲謔地望著她，霸道又囂張，時而帶著些溫柔寵溺……可是不論什麽樣，也不會是這樣陰沉幽暗，這，分明不是他……
“啊！”
桑未一聲嬌呼，被秦衍拽著胳膊拖著走，桑未咬牙拚命擺脫他，可秦衍一點也不顧她痛不痛，直到桑未低聲怒道，“你瘋了！我不是你的新娘！”
這裏是一處涼亭，眾人都在會客廳吃酒，再加上這裏是夏天裏賞花賞月的園子，樹木高大，花叢掩映，夜色濃濃，很難看清這裏有人在。
桑未被秦衍推到涼亭的紅漆廊柱邊上，她嬌軟的身子重重砸向廊柱上，她感覺骨頭都快被震裂了，可最讓她心痛的是秦衍的目光，那目光裏，是濃濃的恨意，是深深的厭惡。
秦衍按著桑未的肩膀，低頭望著桑未的臉，兩人之間隻有一拳之隔，這樣的距離讓桑未嗅到了秦衍身上淡淡的酒氣，還有曾經讓她心安的氣息。
桑未鼻尖感到酸酸，她嬌軟輕笑，緩緩抬頭，露出從前那種慵懶嫵媚的笑容。
“左相還是舍不得我？可惜我名義上已經是宇王妃了，我心裏也記掛著你呢，莫不如哪天，你再來約我，我們好好敘敘舊情……”
桑未身子放軟，伸出她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秦衍的胸膛。
秦衍平日風流瀟灑，可他卻是一個君子，從前他喜歡桑未這樣嫵媚地笑對著他，可如今看來卻是一種極大的諷刺，因為這樣蠱惑人心的笑容，時時刻刻在提醒著秦衍，他隻是褚桑未在花叢中流連之時的一片葉子，而不是她唯一依靠的大樹。
男人最痛恨的，不正是這樣玩弄欺騙自己感情的女子嗎？
桑未就是要讓秦衍討厭自己，恨自己，所以她笑得越發柔媚，她感覺到肩胛骨被秦衍都快捏碎了，可她麵上的微笑表現不出來一絲痛楚。
秦衍目光如晦暗的天空一般翻卷著陰雲，他猛然俯下身子，貼近桑未，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這一次沒有在盲山上和在陽明山上那樣甜蜜，隻有狂風暴雨。
桑未最初是抵觸地推開他，後來心中萬般糾結，她嬌媚地看了秦衍一眼，隨即迎合了他的吻，她用柔唇，在他的薄唇上輾轉流連，就像是一個風月場上的老手一樣，讓人銷魂。
桑未心中在滴血，她和秦衍注定要決裂為敵，與其糾纏不清，不如讓人徹底傷心，死心，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可她也是縱容著自己的，讓自己最後一次沉淪。
秦衍睜開眼，看著嫵媚動人的桑未，他眼中冷然浮現深惡痛絕的神色，他一把推開桑未，冷笑道，“你果然不讓男人失望！”
桑未心一揪，食指摩挲著嘴唇，慵懶地笑著，“過獎了！”
兩人沉默片刻，秦衍微微眨了眨眼，沉聲道，“你真的對孟之宇，有情？”
桑未咯咯輕笑，漫不經心道，“這就如同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一樣，這個問題毫無意義，良禽擇佳木而棲，你懂了？”
秦衍唇邊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這才是你，狠毒，冷血，無情，褚桑未，你總是在想方設法讓我看清你。”
“即使你看清了，不還是喜歡我？喜歡我的狠毒嗎？”桑未眼神幾乎可以勾人心魄，她就是要和秦衍兩相生厭，秦衍既然已經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麽她也不要讓他好過。
秦衍深深吐了一口氣，望向天邊，“我知道你私底下在為宇王爺做什麽，我奉勸你一句，那都是徒勞，你改變不了什麽。”
桑未眼眸閃閃，篤定地說道，“我說過，我要的是孟之吾的性命，隻要孟之吾一天在這世上，隻要你一天不殺我，隻要你一直站在孟之吾一邊……”她目光中顯出光芒，“你我為敵，勢不兩立。”
秦衍微怔，笑容冷酷，“從前我竟然瞎了眼，喜歡你這麽一個放蕩的女子，還以為能改變你的心意，卻不想隻是被你戲弄了一場，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後悔你當初的決定！”
秦衍渾身散發著戾氣，轉身離去。
桑未心中怒氣難平，隻說她放蕩狠毒，明明是他秦衍先做苟且之事？難道他認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
桑未對著他的背影高聲道，“左相放心，我褚桑未一定會助王爺，除去昏庸暴君，殺盡朝廷奸臣！”秦衍的身影終於隱入夜的濃黑之中，桑未扶著胸口，往後退了退，倚靠在廊柱上微微喘著氣，她摸了摸臉，發現不爭氣的眼淚怎麽又流了出來。
桑未唇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弧度，似乎見到秦衍之後，她流了很多次淚呢，讓自己心軟，是自取滅亡的開始，她不要有這樣一個弱點！
孟之宇離開後並沒有去找周思悠，隻是在一邊轉悠著，遠遠地等候，依照他的想法，他以為相思極苦，讓桑未和秦衍好好說說話，解解心結，他不想讓桑未做一個像他一樣單相思卻思不得的人，真是好笑，他竟然忘記了，桑未可是他的王妃。
在看到秦衍大步離開後，孟之宇這才信步晃悠回到桑未站著的那裏，看見桑未獨自站在清冷的月夜之中，似是黯然傷神，可他也不敢相信，有什麽是能傷到桑未的，是了，秦衍。
“王爺，看過思悠表姐了嗎？她還好嗎？”桑未先看到了孟之宇。
孟之宇難得撒謊，“嗯，她很好。”他話鋒一轉，“那，你呢？”
桑未苦笑，“我？衣食無憂，無所求，自然是很好。”
孟之宇抿唇，“桑未，或許左相娶她人，是迫不得已，在這朝堂之上，太多無奈，你……”
“王爺？”桑未挑眉，笑得古怪，“我是你的王妃，為什麽要將我和別的男人扯上關係呢？”
孟之宇眼中晦暗難辨，欲言又止，“我看得出，你對左相是不同於旁人的，尤其是那日在陽明山……”他看著桑未，笑容發苦，“我多希望我也能如左相一般保護你，就算在陽明山送了性命，也不算什麽……隻是，我晚了一步……”
桑未喉嚨發緊，好像被什麽噎住，說不出話來，半響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和他，互不相幹，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這大婚後的第一夜，秦衍自當和大夫人共度，邱安默作為二夫人，當然不敢爭搶。
邱安默知道秦衍不會來，便早早叫婢女幫她把繁重的喜服脫下，洗漱完畢，這才鬆了口氣，她拉開窗子一看，已經是深夜，賓客們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眼眶發紅，不由得想哭。
終於得償所願，嫁給秦衍了。
想到第一次見秦衍的時候，她還怯生生的，總以為秦衍是遙不可及的仙人一般，可現在真真實實地嫁給了他，如夢一場。
她所住的地方，叫做靜安閣，聽說是秦衍早就安排好的，她原本很歡喜的，至少秦衍還是對她上了心的，雖然不及褚桑未。
她想到褚桑未，心中便發冷，不由得想起哥哥邱安睿曾在這個左相府，因為和褚知槿在芙蓉臥被抓到，所以丟了大醜，還遭一頓毒打，而後哥哥又在右相府離奇死去，無人問津。
還記得她在軍營出去小解時，無意撞見桑未和秦衍在一起，那時候她還覺得桑未人真好，一心認她做姐姐，後來聽到褚桑未和秦衍的對話，她才知道，哥哥邱安睿的死是褚桑未一手造成的，她還記得，當初哥哥從左相府受了一頓毒打後，父親盤問過那天的具體事宜，哥哥還說起，就是褚知槿那個草包妹妹來傳話，所以他就去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