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猶如當頭棒喝
褚紳心中大致已經明白，他故作糊塗，“老夫這裏，有什麽寶貝值得左相親自前來嗎？”
秦衍鄭重其事地起身，向褚紳恭敬作揖，“褚相，往日在朝堂之上，你我各自支持一位皇子，看似不和，實際上您知道，秦衍不敢和您作對，也不願與您為敵。”
褚紳裝模作樣的在考慮秦衍說的話，“左相大人想說什麽呢？”
秦衍微微一笑，“與其為敵，不如為友，你我均身在高位，強強聯手，還有什麽比這更大快人心的事嗎？”
褚紳大為震動，兩個丞相強強聯合，不管支持哪個皇子，他們倆的地位都會穩固，可這條件卻是……
秦衍知道褚紳已經動心，他趁熱打鐵，“褚相，秦衍今日前來，為的就是您的千金，褚桑未，請褚相將桑未嫁給我為妻，我秦衍對天起誓，此生將會敬她愛她。”
褚紳眼中露出一抹喜色，他一拍掌，“好……”
“不可能！”門口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秦衍回頭望去，心頭一喜，“桑未，你回來了。”他上前去，手剛挨上桑未的冰涼的衣裳，桑未就冷冷地看著他，“左相不知道非禮勿動嗎？”她走向褚紳去。
秦衍傻眼，僵在門口，桑未這是怎麽了？
他早上應付邱明豐和邱安默可真是精疲力盡，吃中午飯時，管家端上來一盤點心，秦衍還奇道，“府裏招了新廚子？”
管家說道，“這是璵月郡主送來的。”管家也沒說桑未來的事，可他也沒說謊，這點心可不就是桑未送來的……
秦衍這才高興地不得了，想著桑未心疼他，點心全都吃完了，又覺得不夠，他就興衝衝地帶著聘禮來了褚府，想一舉把桑未娶過來。
他和褚紳的關係一直都是對立，他想到了褚紳想把桑未塞給孟之宇，不過就是為了權勢。褚紳要權勢，那就給他，能娶到桑未才是最要緊的。
他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能說服褚紳的理由，可桑未這又是怎麽了？
可現在這又是怎麽回事？昨晚不還海誓山盟的？難道褚桑未有短暫失憶症？
桑未剛才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該聽的全都聽到了，比如秦衍和褚紳的遠大謀劃，比如秦衍說要娶她的目的……
如果說她知道秦衍為了權勢而娶別人，她心隻是涼透，可當她親耳聽到秦衍是為了權勢而娶她，她的心死了。
這無疑是當頭棒喝！
前世她就被褚紳當做得到權勢的墊腳石而嫁給了孟之吾，今生又是秦衍……
就在她快要將全身心地交付給秦衍時，就如同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她已經忘記該怎麽叫疼了。
褚紳驚訝，“桑未，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你出門去了嗎？”
桑未對褚紳微微作揖，“父親，左相大人幾句戲言，您不會當真吧？您不會以為他真的想和您重修於好吧？”
褚紳緩緩皺眉，望了一眼秦衍，又盯著桑未，“你是什麽意思？左相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以為他會說假話？”
桑未冷然一笑，轉向秦衍，“左相大人，不如你把你要如何支持大皇子，如何打壓二皇子和褚家的計劃說一說，好讓我父親聽聽，這對我們褚家是不是有用？你想做大皇子開國後的第一丞相，那我父親算什麽？你想利用我來牽製父親，真是白日做夢，父親疼我愛我，怎麽會讓你得逞？”
桑未這一番顛倒是非黑白的說辭，讓秦衍和褚紳幾乎信以為真。
褚紳瞳孔緊縮，心道，桑未說的是實話，一旦皇上駕崩，在秦衍的支持下，孟之吾可以很快登上帝位，其實最後的贏家是秦衍，而這時拉攏他褚紳，隻是為了少些阻力，事後根本分不到一杯羹，一個國家，怎麽能容納得下兩個權勢相同的丞相？
褚紳一驚，卻是義正言辭，“左相，你也聽到了，老夫完全尊重桑未的意見，她不甚願意，那就沒辦法了。”
他在說，他是個好父親。
桑未心中冷笑，無所謂了，什麽父親，什麽愛情，都不重要了。
秦衍難以置信，他走向桑未，握住她纖瘦的肩膀，聲音喑啞卻帶著迫人的氣勢，“褚桑未，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嫁給我？”
桑未雙眸帶著淩厲的氣勢，她抬頭看向秦衍，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帶著狠絕的態度，“左相大人總算是聰明一次，我感謝你搭救之恩，可不代表我要為此做你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秦衍微微一怔，目光柔軟下來，“桑未，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隻是為了要讓褚紳安心的一個借口，他以為，她了解她的心意……
桑未勾唇，眼眸之中透著輕挑和嫵媚，“我是這個意思，左相大人似乎記性不太好，從前我應該告訴過左相，逢場作戲是什麽意思，如果讓左相大人誤會什麽，那是桑未的不對。”她轉向褚紳，“父親，我要先去換件衣裳，您送客就好。”
說罷，桑未頭也不回地離去。
秦衍僵在原地。
逢場作戲……
從前她有意無意地拒絕，她笑說是逢場作戲，可在陽明山被困時，她肯用自己的鮮血來救他，這也是逢場作戲嗎……
她狠毒，她好像沒有什麽牽掛的，好像什麽都可以豁得出去，更何況是一點點血……
秦衍緩緩蹙起眉，眼眸之中翻湧著憤怒和悲哀的情緒，他的一片心，是錯付了一個沒有心的女子嗎？
秦衍拱手，“褚相，打擾了。”
褚紳仍是高坐於座上，“嗯，左相慢走，不送。”
秦衍帶著他那昂貴且用心的聘禮，一同離開。
桑未站在相府門口，望著那十裏紅妝一步步遠離自己的視線，眼睛酸澀不已，她望向仍舊灰暗的天空，眨了眨眼睛，努力讓淚水流回去，即使是流回心裏，也不要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軟弱。
她淒然一笑，經過這麽多，她怎麽還這麽天真？她心軟，隻會讓她步履維艱，早就告訴過自己，愛情這東西太奢侈，她不能要……
桑未閉了閉眼睛，環視四周白茫茫的大街，眼眸中沾染了寒冬的冰冷。
從前是她一個人，今後也隻能是她一個人，她不會再做愛情的白日夢了，報仇雪恨才是她此生所願！
秦衍救過她，她也對他愛過，她隻求今後與他再無糾纏。
褚知槿，孟之吾，對他們下手的時間要提早一些了！她不想讓這些傷害過她的人再多活了！
徹底的醒悟，將是更猛烈的報複！
褚知槿這幾日也沒有什麽異樣，讓她在府裏呆著她就呆著，她隻知道自己懷孕，時不時地去城西張神醫那裏診脈，張神醫都說胎像穩固，隻開了些安胎藥，當然這些事，都在桑未掌控之中。
日子還是照常過，桑未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香雨給桑未端上菜來，桑未嫌一個人吃飯無聊，便拉住香雨的胳膊，“和我一起吃吧。”
“哎呦。”香雨胳膊放低，似乎很疼的樣子。
桑未抬眼看她吃痛的樣子，拉來她的袖子，看到紅腫一片，看樣子是棍棒打的，她問道，“誰打的？”
香雨咬著唇，含淚不說話。
另一邊香雪好像實在忍不住了，她哭著卷起袖子，給桑未看，“小姐，是大小姐讓人拿著棍子打我和香雨，昨天大小姐叫住了我們，偏說我們無視她不尊敬她，她就讓人打我們，下手很重。”
桑未眼眸中露出駭人的光芒，她冷冷勾唇，褚知槿這是要打香雨香雪來出氣了，她正想找個由頭修理她一頓呢！
“大小姐今天應該會去正廳吃飯吧？”桑未問道。
“是，大小姐跟老爺軟磨硬泡，老爺怕得罪大皇子，這才讓她去吃飯的，老夫人很不高興，本來要叫著您去，可老爺說，因為前幾天你被綁架，所以讓小姐您多休息。”香雨說的這些，都是從素畫露濃那裏得知的。
桑未起身，“老夫人叫我，那我當然要去了，今天不在這兒吃了，去正廳。”褚知槿，你非要撞上槍口，就別怪我沒讓你好過幾天！
本來她想放過褚知槿，放過孟之吾，可秦衍卻沒放過她……
來到正廳，所有人都坐好了，褚知槿坐著的正是桑未平時坐的那個地方，挨著老夫人的位置。
見桑未來，褚知槿絲毫沒有要挪地方的意思，蔣青墨覺得尷尬，她起身笑道，“三小姐坐在妾身這兒來吧，妾身服侍大家用飯就好。”
素畫露濃這身份實在沒辦法上桌，兩個人每頓飯都站在一邊，這桌上也就是蔣青墨的地位最為低賤。
老夫人瞪了眼褚知槿，可褚知槿還笑得甜甜地，“桑未，姨娘叫你呢，怎麽還不坐下？”
褚紳也沒吭聲，這兩個女兒好像天生有仇似的。
桑未走過去，對蔣青墨笑道，“多謝青墨姨娘。”她倒是也不客氣，正坐在褚知槿的對麵。
褚知槿給老夫人盛了一碗酒釀圓子，笑道，“祖母，這是您愛吃的。”她又給褚紳和褚知柏都盛了一碗。
最後到了桑未，褚知槿笑道，“桑未喜歡酒釀圓子嗎？要不要姐姐幫你盛一碗？”
桑未將碗遞給她，笑容掛在臉上，可眼睛裏卻是寒涼一片，“煩勞大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