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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挽歌之節外生情枝

  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嶽悼亡猶費詞。


  同穴堯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終夜長開眼,平生未展眉。


  長開眼,未展眉。


  ……


  若是天憐,今生莫唱,如此悲歌。


  風生猛如刀,利利的刮過,呼喚成一首淒厲的悲歌。我坐在胡桐樹下,呆呆望天。


  曾是生離,如今是死別,其中滋味已不是寥寥幾字便能說清。


  拓跋長涉,這個名字意味著的是什麽呢?


  驚天奇才。


  的確,這四個字配的上他。因為他的計劃可謂是卓越之極。


  戎邏想要這個天下,不僅是北國的還有蘭國的。所以他前去蘭國提親,蘭國國王蘭彥隻有一個女兒,公主蘭鬱。


  老國王怎麽舍得,這才有了我的代嫁。


  拓跋長涉得了消息,把我劫到了狼王穀。一來,破壞了戎邏與蘭國結親,二來隻是想分散戎邏的注意力。


  當然破壞結親不過是順手為之,真正的目的在於後者。


  從桀月峽一戰,到賣花巷一舞,再到臨海城名揚天下,為的都不過是牽製戎邏。


  我是他在明處修的棧道,而他則在暗處度了陳倉。


  戎邏時時刻刻注意著一個從蘭玉到紅巾,再到蒼堇的叫做雲水白蒼的女人,便會忘記一個叫做拓跋長涉與他有著深仇大恨的男人。


  他暗中幫助汀羅流風掌權,獲得了延風國的支持。又處處點火,終於戎邏和摩戈兩兄弟之間,戎馬相見,兵戈相向。


  最天助我也的事是,戎邏竟然放著北國的爛攤子不顧,跑去了臨海。


  兵臨城下而無人坐鎮,這是天賜的良機。


  隻要抓住這個機會,北國的舊政局便可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本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一個可以名垂千古的計劃。


  可惜,拓跋長涉,長情。


  其實,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利用我的,不是嗎?

  可他心疼了,不忍了,居然毫不猶豫的讓我在他的心上紮了一刀,從此,我中有他,他中有我,我們便不能分離了。


  我苦笑不已。


  很多事情,當時不知,現在想起來一切就都顯得清晰不已。


  還記得拓跋長涉第一次帶我去見傳說老人嗎?在去的路上,正好碰見漫天的紅霞裏戎邏迎娶蘭鬱。


  一切都不該是巧合,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是故意給戎邏留下了一點線索,一條可以找到我的線索。


  可是,這個傻瓜,他一麵執行著他的計劃,一麵又抱著僥幸的心態。


  他讓我遮麵,他看著我睡著而不叫醒。


  他在賭什麽呢?


  賭戎邏對我的不在意,賭那段時間拖延後,可以順其自然的避過戎邏嗎?

  到底,是天意。


  後來,我偷偷的跟著殘簫學本事。


  他知道,裝著不說。


  自欺欺人吧,這個笨蛋。


  本來去桀月峽的那一次,他該是帶著我的。


  龍年絳與戎邏沆瀣一氣,他知道。怎麽說都該讓我去晃晃臉的。


  但他舍不得,沒讓我去。


  可偏偏,我偷著跟去了。


  再後來,要去打劫汀羅流醉。


  戎邏在選舉墨朵女神的這天一定在賣花巷,如果我能夠登上天蓮台小舞一曲,不管結果如何,戎邏都會注意到我的。


  如果我奪得了墨朵女神,那麽也可以順道要回來賣花巷,削弱了汀羅流醉的勢力,幫助了汀羅流風。


  也許是心有靈犀吧,不管他如何阻攔,我硬是一步步的順著他的想法演了一遍。


  而且大獲全勝,徹底的轉移了戎邏的視線。


  當真還是,天意難違。


  到此為止,這項龐大的計劃實行的相當順利。


  可越是如此,越是心焦。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個堪比完美的計劃有一個重要的前提。


  這個前提就是不能愛上一顆棋子。


  可惜,他不但愛了,而且是用命去愛的。


  他要利用我,可他舍不得。


  我怕戎邏,我不想見到戎邏,他明白。


  最後,借著我和龍年綽之間達成協議的由頭,他將我送走,帶著棲陌和孩子們,都是他最重要的,想要好好保護的人。


  他一路送我到了賣花巷,留給我一粒骰子。


  他還來臨海城看過我,就是那次我在楓葉林裏昏倒。當時我哭得昏天暗地,他隻好將我打暈,把我抱回了客棧,然後消失不見。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並沒有多麽糟糕,甚至是朝著好的方向去的。


  戎邏不是傻瓜,盡管被摩戈攪得心煩意亂,還是時刻注意著我,並且打著狼王穀的主意。換句話說,這局棋,才下到一半,看不出誰勝誰負。


  結果臨海國的諸多事端,把戎邏引去了臨海。


  敵方下了一步關鍵的棋,足以讓整個棋局變勢。


  若是拓跋長涉狠狠心,舍了我這顆棋子,這局他必勝無疑。


  可惜,命運捉弄,我成了他拚了命也要護下那枚棋子。


  棋局是棋局,人心是人心,若真真到了那一步,還在乎什麽該與不該,值與不值。


  因為我的一封信,他便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當真是該怪他的。


  怪他隱瞞我,欺騙我,一時衝動不計後果,留下一個可憐的我。


  棄帥保車,這樣的棋怕也隻有這個大傻子才能下的出來。


  現在可好,讓我守著這盤殘局,怎麽下?

  灌著酒的我,吃吃的笑著。


  記得殘簫說過,酒可以醉人。


  可為什麽曾經一口就醉的我,今夜卻是越喝越清醒。


  我期期艾艾的唱著悲涼的歌。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台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已。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裏。清淚盡,紙灰起。


  “為何要唱著憂傷的曲子呢?還學會借酒消愁了?”恍恍惚惚間拓跋長涉淺笑著對我說,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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