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焰之我是你的劫
我說的那般的冷寂,那般的狠戾。
再次,我向前走去,腳步穩穩,卻是滿眼遍布荒涼。心痛到無法喘息,可是我不能倒下。
隻因我答應他的黎國夢,還沒有完成。
噠噠的馬蹄聲,響徹瓊霄。
亦如那夜初見他時,那般的震撼心扉。
“王後!”眾人紛紛下馬行禮。
我立在眾人之中,被長風貫穿,它呼嘯而來的“天下”兩字,依舊讓人心神激蕩,熱血沸騰。
我望著已成廢墟的地方,雙拳緊握。
“從今日起,我雲水白蒼便是拓跋長涉的妻子,是黎國的小王後。我的命運就和你的命運連在一起了,你的恨就是我的恨,你的國就是我的國!”
這是我曾經的誓言,亦是我一生的承諾。
我翻身上馬,呼嘯而走,揚起漫天的塵埃。
拓跋長涉,你的蒼兒,從此便替你而活。
從秋到冬,離開狼王穀將近半年,可再回來,我已一無所有。
今夜月光大好,可惜不是我的良辰,不是我的美景。我望著屋子裏盈滿了的月光,一股腥氣湧上喉頭,血湧而出,終是支持不住的昏厥了過去。
而這一昏,便是睡了整整三天。
想來我的命還真是硬,早產,寒氣入體,悲傷過度……近乎所有要命的病我都得了一遍,卻還是沒有垮掉,居然還是醒了過來,還是要麵對這個冰冷異常的世界。
老天啊,你還真是會作弄人。
殘簫走了進來,手裏端著清粥和苦藥。
我強忍著胃裏的不適,一一吃下。
“明天棲陌他們回來了,要去接嗎?”殘簫試探著問。
我勉強的扯了一抹笑:“既然天要我活,我則不死!”
就像是傳說老人說的,我的命不是公主勝似公主,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不能怕不能躲,隻能堅強的麵對。
殘簫長歎一聲,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盒子,說道:“不愧是拓跋長涉看中的女人,這是他最心愛的盒子!”
我把盒子擱在腿上,顫巍巍的打開。
淚還是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原來不死是一回事,不傷心不流淚則是另外一回事。
盒子裏躺著黎國至高無上權力的象征,匕首,血月。
我拿出血月,和非兮掛在了一起,將兩個匕首上的鈴鐺放在一起,立即發出了鈴鈴的聲音,交相呼應,相偎相依。
可我已煢煢,又將去何處棲息。
盒子裏還放著他的桃花麵具,那是他最喜歡的麵具。他曾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你跟吾歸,宜室宜家。
可是如今的我看著這幅麵具,想到的卻是另外的一段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物是人非,物還是人已非。
桃花麵具下麵還有一個纖細的木盒,我輕輕的打開。
原來是我的玉簪。
他說,那簪子是無價的,再多的銀子也買不起。
盒子裏還有其他的物什,我寄給他的信,我為他包紮傷口所用的帶子,我為他擦過汗的絹子……
我淚已湧泉,如何壓下去這股滔天的憂傷。
拓跋長涉,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
說好了的不離不棄,說好了的同甘共苦,你怎麽忍心讓丟下我一人獨自成傷。
“這幾日,狼王穀占了北國大半的城池。”殘簫忽然說。
我回神,抹幹了淚,疑惑的看著殘簫。
“在你還沒有來狼王穀的時候,他就布下了這個局。隻是我們缺東風。”殘簫頓了頓才說,“而你就是這個東風。”
“他說,你是戎邏最重要的女人。可他沒想到,你會成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先前的計劃一改再改,一變再變,最後他隻好把你支走。他說等你回來,要讓你看到一個活過來的黎國。可惜,事與願違,接到你從臨海寄過來的信的時候,一切部署就緒,他不能帶走一兵一卒。所以,他獨自一人去了臨海。”殘簫繼續說道。
“所以說,哪怕他知道這可能是戎邏的毒計,哪怕他知道這一去凶多吉少,他也不管不顧的撇下狼王穀來找我嗎?他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我激烈的說著,是那麽的撕心裂肺。
殘簫長歎著說:“他說,天下若是沒了你便隻剩下荒蕪。他說,狼王穀沒了他依然可以攻下戎邏的城,可是你若沒了他,怕是連活都不會了!”
是啊,我連活都不會了。
“可是,他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我還能活嗎。”淚洶湧的瀉下,我卻是笑了,那麽那麽的苦,比黃連還苦。
原來不死是一回事,能活是另外一回事。
“這是他臨走前留下的,若他真的有了什麽不測,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殘簫遞過來一個信封。
接過信封,我看了。
看完之後,我覺得靈魂都跟著痛了。
信封裏裝著一張字據,上麵寫著:若是有一天拓跋長涉死了,留下雲水白蒼獨自一人。那雲水白蒼就忘了拓跋長涉吧。
這是當日我們立下的字據,可我居然沒有發現他是這樣寫的。
我以為,那隻不過是說笑。
我以為,他是不以為意的。
可是……
原來他是認真的,當初立下字據的時候,他就是認真的。
原來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是麽?
原來他說的天長地久都是假的,他說的不離不棄也都是假的,是麽?
嗬,拓跋長涉,你這個騙子。
我扯出另一張字據,上麵寫著,若是雲水白蒼再受傷,就要賴著拓跋長涉一輩子。
瞧,我受傷了,要賴著你一輩子了。
拓跋長涉啊,你又輸了!
我拿下頭上戴著的釵子,放進了盒子裏。
釵不分,人不離,嗬,拓跋長涉,你騙我騙的好慘。
我把那盒子埋在了一棵胡桐樹下,胡桐有三千年的壽數,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千年前我遇見了你,千年後我嫁給了你,還有千年的時間我便能與你一齊白了頭。
嗬,千年的時間能有多長多久呢,不過是一棵胡桐的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