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相助(上)
飛瓊緩緩走在街上,紅腫的眼睛、淩亂的發絲與她修長纖美的身姿恰巧形成鮮明對比。以至每個路過她身邊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幾眼。
然而飛瓊對這些射來的異樣目光卻視若無睹。她想著延嗣的炙烈,延嗣的深情,半癡半迷的遊蕩回了客棧。
客棧老板一見飛瓊踏進客棧,急忙又打躬又作揖道:“這位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小店吧!”
飛瓊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老板言下之意。她知道一定是路明因為找不到自己而出言恫嚇了老板。她一邊向老板道著歉,一邊飛奔上了二樓。
路明坐立不安的在屋中等候著飛瓊,他不時地看看門外或窗外,神色顯得頗為焦急。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仍不見飛瓊回來,路明再也按捺不住心裏的擔憂和焦慮,站起身欲下樓再行探問,忽見飛瓊娉婷的身影出現門外,不由驚喜交加。他疾步迎上前,不由自主地拉住飛瓊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路明擔心死了。若不是想著小姐還要在此小住,我一定叫那老板吃不了兜著走!小姐,你到底去哪裏了?我問珊兒,她不肯說,隻說小姐去找一位重要的朋友。小姐,你找到那個朋友了幺?小姐,下次你再出去,帶上路明吧!路明受軍師指派,一定要隨時護衛小姐的。”
路明一連串的關懷詢問讓飛瓊倍感溫暖,她垂下頭輕聲道:“對不起,路大哥。瓊兒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不聲不響就離開。”看著路明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飛瓊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延嗣,她繼續道:“雖然今天瓊兒沒能見到他,但他哥哥說會再想辦法讓我們相見…”飛瓊說到這裏,聲音忽轉淒苦:“隻要能夠讓瓊兒再見他,就算再受多大委屈,再吃多少苦,瓊兒也一樣無怨無悔!”
聽著飛瓊哀傷卻不悔的話語,不知為何,路明隻感一縷苦澀從心底湧出。他癡望著飛瓊:“小姐這幺在乎這位朋友,想來他定非一般人。路明倒是很願意結交呢。”
“他當然不是一般人。”飛瓊想起在軍中暗中相伴延嗣以及替延嗣遼傷的那段甜蜜時光,但覺萬縷柔情蕩漾心間,無限嬌羞瞬間染紅她的雙頰。她看著路明,毫不掩飾地說:“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神勇無畏的少將軍。”
“神勇無畏的少將軍?”路明乍聽此言,頓時一驚。他想起文彬在挑選他做飛瓊的隨身護衛時,陰冷地提醒他‘小心提防天波府’的話,下意識的鬆開了飛瓊,試探地問:“小姐,不知這位神勇無畏的少將軍是何出身,在何處效力?”
飛瓊一心惦記著與延嗣相見的事,一時竟沒能聽出路明語氣中的異樣,她仍然一臉向往地說:“他就是天波府的七少將軍。”
“天波府?”路明不可置信的看著飛瓊道:“小姐,你當真與天波府的人交往?小姐,天波府乃島主心腹大敵,小姐怎麽能…”
飛瓊此時方才看出路明的異樣,同時也聽出他言語中的質問。她終於明白了爹爹派路明保護自己的用意。想到爹爹前一刻還寵愛嗬護,後一刻卻派人盯梢監視,飛瓊不由氣苦。她揚起頭冷冷的對路明說:“瓊兒與何人交往那是瓊兒自己的事。如何做怎麽做,瓊兒心裏明白,不須外人提醒!路大哥,瓊兒今天不打算回山莊,請路大哥代為轉告珊兒,讓她放心便是。”
路明麵色大變,連退數步才站定下來。他看了看飛瓊,默然無語的一躬身,轉身退出了房間。
一彎銀鉤似的月牙慢慢爬上了夜空,向下俯瞰著片片燈火籠罩下的天波府。
延德延昭相視而看,深吸口氣,忐忑不安的走進內堂。分站在父母兩側的延平四人一見兩個弟弟進來,急忙上前拉住他們,關懷、擔心的神情不言而明。
兄弟二人強自鎮定的向父母請過安後,便再不敢看楊業沉肅的麵色,隻垂著頭尋思如何應付父親的盤問。
賽花自兩個兒子進來之時已是心神不寧,又看到身邊的丈夫雖是一言不發,目光卻一刻不離的盯著兩個兒子,賽花更是坐立不安。她剛要開口,楊業已站起身走到延昭身邊,輕拍了拍他問道:“延昭,你的傷可好些?有沒有傷到筋骨?”
延昭雖被父親輕輕一拍,身子仍不免微顫,他不敢抬頭,隻輕聲回道:“多謝爹爹關心。孩兒隻是受了些皮…皮外傷,娘已替孩兒敷過藥,現在已經好多了。”
“嗯,這就好!如此看來那下手之人未必是真的想對付咱們楊家。”楊業一語雙關言道。接著他又看看延德:“延德,今日你與延昭相助林副統領擒下那遼邦女子,也算是為天波府立了一功,你們兄弟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卻都垂著頭?而且爹看你們兩個似乎都有些氣血不順、精神恍惚。延昭可以說是受傷所致,你又是為了什麽?難道是因為與人交手,耗損了內力?亦或是…心有所愧?”
二人全身大震,不得已艾艾地抬起了頭,不料卻正撞上爹爹閃電般的犀利目光,二人立覺一道寒氣直逼體內。
“怎麽不說話?”楊業見兩個兒子不吭聲,便提高了聲音:“回答爹爹!”楊業聲音中含著不可抗拒的命令,令眾人不由心驚。
“孩兒…孩兒…”延德心慌,不知如何回話,隻是支吾。
延昭眼中閃過弟弟痛楚的麵容、飛瓊腸斷的哀懇,他使勁咬咬牙,直視父親道:“爹,五哥是為了替孩兒擋劍,所以才傷了元氣。”
“哦?是幺?”楊業眼中忽然燃起縷縷怒焰,隨即卻又平淡地說:“這幺說,與你二人交手過招之人武學定非不俗,竟能在你們眼皮底下將杜飛瓊救走,倒也不可小覷。不過爹不明白淩亂的倉房內為何沒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倉具一塵不染,米糧顆粒未漏。爹委實猜不透其中玄機。不知你們有何高見?”
楊業此話一出,延德延昭立覺背心處冷汗四起,瞬間便濕透了衣衫。二人情不自禁倒退一步,身子已有些難以支撐。
“你們好大的膽子!”楊業陡然一聲怒喝,用力一掌拍向桌麵:“還不給我跪下!”
隻聽‘哢嚓’一聲,桌角處已成碎屑紛紛而下。
楊業怒火中燒,瞪著延德延昭,命令著延平:“給我把家法拿來!這兩個孽障膽大包天,不僅不遵從父命,甚至竟以如此悖德的手段欺瞞父母!今天定要替列祖列宗好好教訓他們!”
延平兄弟見父親紅著眼怒聲命令拿家法,知道父親氣得不輕,幾個人慌忙齊刷刷的跪倒,一疊聲求道:“爹!求您開恩,饒過五弟六弟!”
“好!”楊業怒極,連連點頭:“既然你們一意袒護,我就一並處置!”
楊業說完,轉身便走。此時臉色雪白的賽花一個箭步衝到丈夫麵前,攔住他平靜地說:“你不必如此惱怒,是我不忍見杜姑娘生生被擒,所以吩咐延德延昭暗中放走了她。你要處置,就連我也一起處置了吧!”
“夫人!你…你…”楊業隻覺眼前一片昏花,禁不住身軀連晃,猛地噴出大口鮮血。
“爹!”延平四人惶恐不已,慌忙站起,飛撲上前扶著父親坐回椅中,同時發力幫助父親輸氣回血…
正當屋內亂作一團之時,菊兒忽又跌跌撞撞直闖而入,撲通跪倒楊業與賽花麵前,大哭道:“老爺,夫人!七少爺…七少爺他…吐…吐血…”
“什麽?”剛剛調勻內息的楊業不由得又是一陣頭暈目眩,而此時的賽花早已顧不得適才與丈夫的對峙。她滿含歉意地看了看丈夫,惶急的隨菊兒直奔延嗣房中而去。
跪在地上的延德延昭心憂弟弟病情,眼見母親離開,急忙縱身跳起,抬腿便要跟隨出去。
“誰準許你們這兩個孽障起身?”此時楊業冷冷的聲音從二子背後傳來:“給我老老實實跪在這兒反省,回頭再與你們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