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碧月瓊華映丹心> 第40章 傷情(下)

第40章 傷情(下)

  眼前閃過延嗣驚喜的麵龐,耳畔滑過延嗣急切的呼喚,飛瓊再也忍不住,一頭倒在床上痛哭失聲,似乎哭盡一切委屈。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眠柳山莊,隻知當自己看到延嗣的一剎那,自己整個人幾近眩暈。那時她好想撲進延嗣懷裏大哭一場,卻隻有淚眼凝視,步步後退。她恨自己沒有勇氣對延嗣說出實情,如今種下的苦果隻得自己吞咽。她哭著哭著漸漸沉睡。


  “小姐,你怎麽了?”珊兒焦急的呼喚將飛瓊從沉睡中驚醒,她睜開紅腫的眼睛輕聲道:“我沒事。珊兒,現在什麽時辰?爹爹回來了是幺?”


  “是的。島主命珊兒喚小姐前去用飯。”


  飛瓊指指腫如桃核的眼睛道:“爹爹見我這般模樣心裏一定起疑。珊兒,去告訴爹爹,就說我身子不適已經睡下了。”


  “小姐,你可知島主與誰在一起幺?若是小姐執意不去,珊兒恐怕日後小姐會後悔。”


  “後悔?”飛瓊抹去腮邊殘淚淒然一笑:“後悔又如何?總是已回不去了。珊兒,我很累,你讓我睡了吧。或者,你拿酒來陪我一醉如何?每逢娘忌辰,爹爹都會取了酒往娘的墳塋……”


  見飛瓊聲音愈加抖顫,珊兒忽然拽起她道:“小姐,你這般作踐自己身子卻是為誰?現在那潘仁美便於廳中與島主把酒言歡,句句不離‘天波府’……”


  “潘仁美?”飛瓊麵色陡變,猛地掙紮下地看了珊兒道:“他在與爹爹商議如何對付天波府?珊兒,你先去。我隨後便來。”


  正堂內,潘仁美正與杜青雲對飲:“杜老弟鼎力相助,主上大事便指日可待。倘若主上與杜老弟有何需要,盡管開口。老夫定當全力而為。”


  “如此小弟替我主先行謝過潘兄。嗬嗬,如今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東風幺,便需潘兄勞苦了。”


  “哈哈,這是自然。”


  聽著潘仁美肆意的狂笑,款款行來的飛瓊頓時心生寒意。她默默的走到爹爹身邊請了安,又轉向潘仁美微微一福:“瓊兒見過潘世伯。世伯安康。”


  “多日不見,賢侄女越發出落得水靈了。”見飛瓊麵色蒼白卻仍掩不住那天生的清雅,潘仁美心下便又惦起兩家聯姻之事。他笑笑道:“杜老弟,這可是你的不是了。賢侄女這般乖巧伶俐,便是老夫也不免疼惜,你老弟卻怎的令她如此憔悴不堪?”


  “這丫頭是在與小弟賭氣。”杜青雲微歎口氣,寵溺的拉過女兒道:“瓊兒,不許再與爹爹賭氣。否則豈不讓你世伯看笑話?”


  “是瓊兒不好,令爹爹勞累擔憂。瓊兒以後不會了。”飛瓊輕咬了嘴唇,轉而抬起好似一泓秋水的眸子看看潘仁美嬌聲道:“潘世伯,瓊兒聽說中原有過上元節的傳統是幺?以往在島上爹爹從不允瓊兒與朋友們一起出遊,這番好不容易來了中原,瓊兒很想一睹上元節的熱鬧呢。”


  “哦?賢侄女果有此雅興?好,上元之日便由老夫做東為你父女接風。還請杜老弟賞為兄一個薄麵如何?”


  正月初一,八賢王趙德芳於府中設宴款待楊業夫婦。因了柴郡主的請求,楊業夫婦自是命延昭陪同前來,而延嗣卻是八賢王特別囑咐了才得以與父母兄長一同赴宴。


  絲竹流韻,鼓樂齊鳴,一片和祥。似仙起舞的歌姬在延嗣飲下一杯酒後漸漸重疊,恍惚中他仿佛看見飛瓊含淚的雙眸以及她那惶急逃離的身影。他直覺的感到飛瓊是那般的無助傷心,然而他卻猜不透飛瓊的心思。想著與初識的驚喜、之後的相念相牽,如今的退避隔閡,悵然失落無由的便罩上了他朝氣蓬勃的麵龐。以至席間八王與王妃的關懷垂愛,陪席的幾位大人的美言讚譽,父母的推卻謙恭,六哥的暢所欲言,郡主的甜蜜興奮他渾然不曾入耳過眼,隻木偶般隨著父母的吩咐向八王,王妃以及各位大人敬酒,應答著他們的問話,完全失去了往日飛揚的神采。


  延昭心知弟弟為何如此卻礙於父母在座,不便出言提醒。他看看臉漸沉肅的父親,憂形於色的母親,忽然走到八王麵前躬身稟道:“啟稟王爺,舍弟日前因傷未愈,不勝酒力。還望王爺恩準延昭陪同舍弟返家後再行向王爺請罪。”


  耳聽八賢王和顏悅色的詢問,延嗣猛然醒轉心神。他躲閃著爹爹氣怒的目光,納頭拜倒在地。八王性爽且頗為疼愛延嗣,自然未怪罪他半分,隻喚了下人取來皇上禦賜的藥酒交與延昭,又仔細叮囑一番,這才吩咐用王府的軟轎護送兄弟二人返回天波府。柴郡主見延昭延嗣要走,心下甚為不舍。她左一句‘王兄好’右一句‘好王兄’的軟語央求了王兄應允自己往天波府玩樂。八王深知皇妹不慣官場應酬便笑罵一番遂了她的請求。楊業夫婦眼看兒子們身影漸漸消失,方又告了罪,繼續宴席。


  天波府內,延平攬著冰琰、延廣擁著芷筠、延慶陪著雲嵐、延輝伴著紫霜、延德攜著韓清正自花園中點爆竹、賞臘梅、飲暖酒、彈鳴琴。起伏疊加的歡聲笑語蕩漾園中,盡顯一派溫馨和美,情甜意濃。


  八王府的軟轎剛行至天波府,清慧便拉著延昭徑自進了府。隨在二人身後的延嗣望著紛遝飄揚的雪花,但覺空落落的分外寂寥。他避開哥哥嫂子以及幾位雅麗明艷的少女獨自回到屋中,取出偷藏的‘女兒紅’斜靠在了床榻。‘酒不醉人人自醉’,他隻求夢中再與飛瓊相見相念,醉中竟不知何時何辰,何方何地。


  迷迷糊糊中,延嗣忽聽六哥內疚的說道:“大哥,都是我不好,明知小七心情欠佳竟不曾安慰於他,是我疏忽了。爹若是問起,便由我解釋好了。”


  “你解釋什麽?”大哥沉著的聲音道:“告訴爹,是你見七弟心情不暢所以偷了酒與他解悶?還是告訴爹,因為杜姑娘的疏離以至七弟借酒消愁?六弟,平日你是最多智的,如何便鉆了牛角尖?虧得王爺贈藥與你。”


  延嗣睜開眼睛,看看一臉平靜的大哥以及冥思苦想的六哥,忽然掙紮著坐起,推開二位兄長,默默的向祠堂走去。


  延昭待要追出,延平卻一把攔住。他看看延嗣沮喪的背影,憐惜的搖搖頭對延昭道:“還不快將藥酒潑灑地上?難道等了爹來看出破綻?”


  聽聞大哥不緊不慢的話語,延昭突然心念一動。他佩服的一拱手道:“大哥妙計,小弟甘拜下風。”


  祠堂內跳動的燭光忽明忽暗,映照出瞳瞳光暈。延嗣望著明滅可見的光暈,不知不覺又想起飛瓊盈盈雙眸,他怔怔的出了神。外麵忽然傳來楊業夫婦的聲音,延嗣心自內疚,他看了香案上一排排莊嚴的靈位,不由自主便屈下了雙膝。


  “夫人以為我不知他們那點小伎倆?灑了藥酒便可掩去熏天的酒氣?也虧得他們琢磨出這個法子。若非節下,我早便……夫人倒也配合得好啊,一個勁的與我打岔。夫人倒是說說,他們這般欺瞞父母難道不該罰?還有那孽障。你看看他今日都給我做了些什麽?王爺問話他不知應答,李大人誇讚他亦不知謙遜,整日渾渾噩噩,無精打采。這哪裏是我楊家男兒?”


  “也不知當年是誰拚了命的拍了門喊著:‘要大人也要孩子,一個不許少。’如今可好,動不動便說‘哪裏是楊家男兒’。他不是楊家男兒難道是張三李四家的嘎子、狗蛋?他要真是倒也好,省的你三天一罵五天一罰的。他今日為何失態又為何醉酒?你關心過問過幺?還做爹呢,連兒子的心思都不明白。”


  “好好好,夫人說的都在理,是我不問青紅皂白。唉,這小東西當真是你我的魔星,也不知是否上輩子欠他。”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