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粉黛
初春時節,正是看戲的好時候。有些大戶人家請了戲班子來,搭一處戲台,讓那些老百姓看,收一點茶錢便可看上一天,這倒也不是他們貪財,隻是正好有這麽個機會,便做了,茶錢也不過兩文錢。但是大多時候是大家一起湊點錢請個戲班子來,尋一處空地,搭上一方戲台,唱的是些最普通不過的戲目,但也能讓他們津津樂道幾天。
上好的料子製成一件繡了大紅牡丹的戲裝,一色宮妝千葉攢金首飾,瑩白的手拈起半盞清酒,嘴裏唱的是早就熟背於心的唱詞。一抬手,一蹙眉,皆讓人感歎,他唱的悲戚,戲台下的人聽了心裏也為戲中的人兒掬一把同情淚。
戲落,臨安一邊朝廂房走去,一邊同跟來的儷藿講話:“蘇姑娘可來了?”儷藿答道:“蘇姑娘已經在公子講好的地方等著了。”“嗯,知道了。”臨安點頭。
回到廂房,換衣,卸妝,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雖是戲子,但好歹有些名氣,請他們戲班子的員外還給他配了兩三個小廝。
臨安來到涼亭時,蘇錦已經在那裏坐著了,桌上放了一壺茶並幾碟茶點,正與淩若講著什麽,見他過來,笑道:“你可算唱完了,我們正講著你方才的戲呢!那戲可是【長恨歌】?”“正是長恨歌。”臨安點頭道。長恨歌是楊貴妃與唐玄宗的故事,曾有“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來。”一詩,縱然有再多的不舍,縱然有再多的不甘,在千萬鐵騎之下,楊貴妃也隻能化作一縷幽魂。曾經的山盟海誓,在那樣的情境下也隻得放下。最後,紅顏歿,白骨枯。
“蘇錦,你之前講——”臨安突然說道,卻又發現淩若在場,住了嘴,咳了幾聲,淩若會意地退下,臨安繼續道:“你之前講安素在項家過得並不是很好,可是我央了人去打探了一下,她與項甫的感情很好,在項家也過得很好。”
蘇錦隻是輕笑道:“你該是清楚她的性子的,即便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不會告訴別人,更何況,她親人的命還被項甫捏在手裏,你說她可會冒險一博?”
“什麽意思?項甫與她好歹是夫妻,不會太為難她吧?”臨安聽了蹙了蹙眉,問。
“你可知你離開的三年,她做了什麽?”蘇錦淺笑著輕啜了口茶,繼續道,“她一共害死了三十二個人,可是你可知她害死的第一個人是誰?嗬嗬嗬,就是項甫的堂兄莫容,項甫與他堂兄感情最深,所以,你覺得他可會放過槐安素?”蘇錦看著臨安的臉色漸漸變得灰白,心中無半絲不忍。
臨安聽著,心一點點地變得緊張,許久後,道:“那項甫會怎樣對她?他們畢竟已經成親了,再怎麽樣,她也是他的娘子,他不會傷害她的吧?”
“連你都無法肯定,你覺得會有可能?你或許不知道項甫的性子,但是據我而知,這項甫看上去翩翩公子一個,實則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可笑槐安素害了那麽多人,最後竟栽在他手裏。”蘇錦輕笑,似是在嘲諷槐安素,卻又像是在憐憫她的可悲。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臨安驀地問道。
蘇錦起身,看著他笑:“你何須管我如何知道的?如今對你而言重要的不是該如何救出她嗎?”
“你能幫我?”臨安狐疑地看著她,有些不太相信。
“自然,不過,我幫你救她,你自然也要幫我。”蘇錦笑著回答,拿出一根碧玉簪子,
臨安看著她拿出簪子,問:“又是給那人的?”
蘇錦搖頭,遞給他,道:“你把它放到城外十裏處的酒肆裏就好。你隻需跟掌櫃的講兩個字就好,碧落。”
“就這麽簡單?”臨安有些不敢相信。
“就這麽簡單。”蘇錦點頭,複又坐下,又倒了杯茶,遞給臨安。臨安接過茶,突然問道:“蘇錦,你究竟在做些什麽?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你無需知道,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蘇錦喝了口茶,歎。臨安點頭,這話他倒同意,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