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傷
蘇錦回到胭脂閣,才剛回到房裏,就有個小廝模樣的人進來,手裏捧著個長方盒子,也不多話,放下就走。蘇錦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卷畫,苦笑著攤開,正是在林府看到的那幅美人圖。
“引陌啊引陌,你總是這般給我驚喜。”蘇錦苦笑著搖頭,正欲收起,無意中瞥見美人圖右上角寫著行字,仔細一看,“妾若蒲草,君可似磐石?”後麵還續了一句“此生此心,若叛,必遭淩遲之痛。”蘇錦看了心頭一跳,這兩句均是表達了對對方的愛慕之情。當時在林府時她竟沒有看見。
“這世上海枯石爛的愛情大約隻存在於戲目裏吧?”蘇錦歎道,小時候曾與姐姐一起溜出府,隻為了看一場戲,戲台上人妝細細地化了,婉轉地唱著人世間亙古不息的愛情,戲台下的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心裏充滿了期盼,期盼著自己也能遇上那麽個人,肯為他付出一切。偷溜出府自然要被爹爹罰,爹爹每次都是罰她們抄寫女經,她抄的興趣盎然,姐姐則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隻拿著支筆在那戳紙,在白紙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墨點。待她抄完後,姐姐必定神神秘秘地走過來,央她幫忙抄女經,然後答應她下次帶她出去吃後街的麵人,她答應後,姐姐必定興奮地跑了出去。
其實她並不喜歡吃麵人,隻是覺得姐姐既然有喜歡吃的,她也應該有,正好麵人可愛,味道也不錯。之後幫姐姐抄書,提出要求也隻是因為覺得自己不能吃虧,白白地幫姐姐抄書,她也有點虧了。
想著,不知何時已濕了衣襟,蘇錦連忙擦幹了眼淚,自己真是太沒警惕心了,竟然就這樣沉浸在回憶裏了,若是這時有人進來,難免奇怪。
將畫收好,蘇錦坐到塌上躺下,她好像好久沒有接客了,她也知道即便她不接客,宋媽媽也不會怪她的,林大人定是給了她許多錢吧?讓她不要老讓自己接客。
心裏突然一陣煩躁,引陌對她越好,她越覺得愧疚,畢竟姬家已經敗落,他不欠姬家的,而他與她,隻是朋友。若是朋友也無妨,可他對她實在太好,有的時候她都要忘了,他是有愛人的,雖然那個女子早已死去,可他一直愛的隻有那個女子。如他所說,那個女子死的時候,也帶走了他所有的愛。
捂著胸口那顆不斷加速的心,她苦笑,蘇錦,別想了,他永遠不會愛你的,他的心裏隻有那個人,他們中間,永遠不會有你的位置。眼淚滾滾而下,滾燙的,幾乎就要灼痛她的心。
窗下有一白衣男子路過,以黑紗遮麵,背上背了把焦尾古琴,經過蘇錦窗下時,幾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離開。
“舞檀,你如今可沒有蘼乙相公撐腰了,那麽,我們之前結下的仇,可以了結了吧?”幾個穿著錦衣的男子將舞檀團團圍住,其中一個看著舞檀冷笑。
舞檀隻穿著件薄衫,這天雖然暖和了些,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些冷的。“不說話?嗬,當初演啞巴演得可真好,連蘼乙相公都被你騙了,可惜呀,你既然決定要演了,何不演到底?如今被人家知道了,這不,被人家趕出來了。”另一個著紫衣的男子冷笑著走過去,將舞檀的下巴抬起,道,話音一落,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舞檀緊抿著唇,手緊握成拳,那人見他不回答,愈發猖狂,直接一巴掌打上舞檀的臉,舞檀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臉上立馬腫了許多,他緊咬著唇,那人見他不反抗,又打了一巴掌,另一邊臉也迅速腫起。
“真是,哈,離開了蘼乙相公連反抗也不會了,就你這樣也妄想代替秋泱相公?不自量力!”那人又打了舞檀幾巴掌,淬道,另外幾個笑道:“這種人何必因為他汙了自己的手?倒不如讓鴇頭將他賣了或者趕出去得了,省的在這裏浪費糧食不說,還礙眼。”“說的正是,這種人怎麽還好意思待在南館?早該離開這裏了!也不看看他自己,臉色枯黃,這樣怎麽會有爺會喜歡?”其中一個冷笑。
幾個人又罵了幾句,然後才走了。
待那幾個人走的沒影了,舞檀才顫巍巍地爬起來,拂了拂衣裳上的塵灰,苦笑,反抗?他反抗做什麽?那人交與他的任務,他已經完成了,而蘼乙……嗬,恐怕早已被他傷透了心,又怎會理他?倒不如就這樣死去,悄無聲息地死去,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心疼,也沒有人……會在意。反正在他們眼裏,他已經形同死人了,那麽,死了同活著又有多大區別呢?
踩著夕陽的餘暉,他向自己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