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介懷
林大人回到府衙,連忙找來師爺,將蘇錦的想法與他講了,師爺沉吟了一會兒,道:“大人,不是屬下不信,隻是這等荒誕之事豈能信得?以琴誘人?哼,真是荒謬!”
師爺年齡已經過百,閱曆豐富,什麽奇怪的案子沒見過,卻也不認同蘇錦講的。林大人有些羞赧,道:“師爺,這人世間的事千奇百怪的都有,這……尚不是荒誕吧?”
師爺悶哼道:“大人既然不信屬下,屬下走就是了!”說著就要離開,林大人連忙拉住他,笑道:“本官怎會不信師爺,實在是這案件太過古怪,本官聽人如此講,便也就信了,師爺莫要生氣。”
師爺聽了氣消了大半,撫了撫胡須,道:“大人若是連這等話也信得,那便算不得清官,那屬下也不會再留在大人身邊了。”
“師爺也別生氣,是本官錯了,隻是這案件尚未有半點眉目,如今又有人講了這個,本官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了。”林大人歎道。
“大人也別焦慮,這辦案啊,最要不得的就是急於求成。這案件說難也不難,隻是缺個線索而已。”師爺歎了口氣,道。
“師爺可是有什麽眉目了?”林大人聽了,喜道。
師爺搖搖頭,道:“線索既然找不到,但是我們可以創造線索。”
“創造線索?怎麽個創造法?”林大人有些疑惑,從來隻聽過找線索,這創造線索,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大人之前說以琴誘人之事,屬下便想到了。傳說上古有一古法,以人血飼琴,一百六十二日後,琴就有了靈氣,即為琴靈,有肉白骨,活死人的靈力。隻是這千百年都沒有這等事情,為何如今卻發生了?”師爺沉吟道,撫著胡須的手一頓,又道,“這傳說知道的人並不多,大人,跟你講的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本官也不知道,師爺既然說知道的人不多,那師爺又是怎麽知道?”林大人囁嚅道,突地問道。
“屬下似乎從沒說過屬下是師出茅山,屬下的師傅是茅山掌門,尚未出山時,師傅同屬下講過這以琴誘人之術。”師爺聲音低沉。
“師爺既然師出茅山,卻為何沒去做道士,反而來這府衙做個小小的師爺?”林大人不解,問。茅山弟子出山後大多做了道士,當然,能不能捉妖誰也不知,畢竟沒人真正見過妖,但是茅山弟子這個身份足以讓他們一生不愁吃穿。可師爺既然師出茅山,卻為何甘願來這小小府衙當個師爺?
“人各有誌,屬下不願為道士,隻想當個師爺為百姓分憂。”師爺淡淡說道。
“咳,師爺既然說知道以琴誘人之術的人不多,而且茅山又是其中知情的,那這事會不會就是……”林大人輕咳,道。
林大人雖然沒有說下去,師爺卻也知道他接下去的話,臉色頓時一沉,道:“絕不會是茅山弟子!茅山弟子入山前都是查過底細的,心思不純良之人絕對進不了茅山,何況,師傅囑咐過,以琴誘人之術隻是傳說,無人嚐試過,保不齊便是噬心之術,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斃命。茅山弟子個個謹記在心,誰敢逾越?”師爺臉色不虞,林大人連忙住了嘴。
“咳,那便是本官想錯了,對了,今兒個還未用飯呢,師爺,本官去用飯了,你自便。”林大人咳了一聲,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等林大人走了以後,師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低思,以琴誘人之術知道的並不多,除非是……姬家!
夜已沉,天上疏星幾點,不知何時,天上又開始落雪,雪花紛紛,有人站在院子裏,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瞬間就在掌心化開,“雪紛紛,掩重門,不由人不斷魂。瘦損江梅韻,那裏是清江江上村。香閨裏冷落誰瞅問?好一個憔悴的憑闌人。”聲音婉轉淒涼。一身煙霞色的雲紋縐紗袍,麵容憔悴,正是舞檀。
“嗬嗬,誰叫你騙了他,如今落得這樣的結局,你可有料到?”有人走過來,給舞檀披了件披風,冷笑。
“不騙他,我又怎麽幫你?說到底,都是因為你。”舞檀緊了緊衣裳,苦笑。
“你真是……我何曾迫你幫我?我隻是讓你做力所能及的就好。”那人苦笑。
“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忙我怎麽敢不幫?嗬嗬,剛才是我過激了,的確不能怪你,是我自作自受。”舞檀突然話鋒一轉,那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雪地上站著個人,一襲冰藍色的薄羅長袍,外麵裹著件軟毛織錦披風,手中撐著把映著水墨的傘,緊抿著唇,雙眸盯著舞檀。
“蘼乙,你怎麽會來這裏?你不是說永遠也不想見我了嗎?”舞檀開口,嗓音有些沙啞。
“我見這天下了雪,便過來看看你,但是你似乎並不需要我。”蘼乙笑道,一如以往的溫潤如玉。
舞檀沒有說話,卻濕了眼眶,仍擠著笑道:“我的確不需要你了,有他就夠了。”一語出,三人俱是一愣。
“嗬嗬,是我多管閑事了。”蘼乙笑道,臉上不自覺有淚劃下,他轉身,走的狠絕。
等蘼乙徹底沒入雪中,那人忍不住開口:“你又何必呢?他那般對你,你何苦辜負了他?”舞檀啞著音道:“如你所言,我不願連累他,他這人,沒有什麽奢求的,也沒有什麽害人之心。我既然選了那條路,便沒有給自己留過退路。”
那人聽了一怔,這世間種種,皆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