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篇 第五十八章 前波未平後波起
希葉重獲仙力，就以為能在凡界勇往直前。他在屋頂之間跳躍身輕如燕，又捏出踏雲仙訣，欲啟出風靈加快行速，卻不見足下生成白雲供他騎乘。再三試過，確認自己手勢口訣無誤，一時倍感疑惑納悶。
他突然想清楚，這百納靈珠裏封存著自己的靈力定是被仁泰仙王希曉奪走。他再嚐試運起火靈，但還是沒有響應。
原本激動地想去營救旭蘭的他，卻發現自己得了隻個幾乎沒有作用的靈珠。希葉啐出一口唾沫，把滿腔的怒火和怨氣用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發泄出來。
在做仙王長子時，希葉可是身有金火土風雷五種元素的仙強者之一。其中創世十元素裏最基礎也是最廣泛最強大的五行元素中他就占了三個。
後來與希曉的爭位之戰和入凡曆劫三年，他為保命將自身能吸收土靈金靈的仙根耗盡。而後登天請罪時又被希曉將剩下的靈力封存在百納靈珠之中。如今雖然重得百納靈珠，但裏麵的靈力卻真是所剩無幾。
一個不留心，希葉一腳踏空，從屋頂上滾落摔到長街。他不顧疼痛，奮力奔跑在明亮卻寂靜的街道上，用眼裏的焦急擔憂包住翻滾在心裏的憤怒不甘，向商事區火光漫天的地方飛奔而去。
再說旭蘭，她乘巨枝在黑夜裏眺望四象妖獸的蹤跡，尋而不得，趙羽媛在地麵上呼喊自己，她也隻當沒聽見。
並非是旭蘭不解人情、蓄意傲嬌，而是她一心想要抓緊消滅妖獸，解放城中千千萬萬的百姓，找到希葉。
她又看到被縱物陣困住的百姓，不論男女老少皆是悲痛欲絕的模樣，而周敦豪帶領三千修仙者，靜待妖獸，態度十分消極，心裏就更著急和憤慨。
四象妖獸，總是愛給旭蘭“驚喜”。它再次出現時，又是在旭蘭身後。
它縹緲似煙，不動聲色地凝聚，成為“人形”，靜悄悄地站在旭蘭身後，和她同在一茬枝葉上。
四象妖獸已經化為人形，但這次它在鼎和城製造的慘案中，亡人變鬼惡念更是深重，它吸收的鬼怨就多於活人的惡念，而樣子也變得十分醜陋：
妖獸的四顆頭長在細小的脖子上，一副身體左邊強壯右邊孱弱，這樣子就像變異的菜瓜上麵插著一根針，針尖上麵挑著長成四瓣的柿子。
它的腦袋都被憋得碩大，麵容殘敗，眼珠突出、鼻頰凹陷、口齒歪斜。四張臉上分別寫了“貪傻怒裝”，而妖獸的性格也真真如這四個字一般。
周敦豪率先感應到妖獸，他手指天空，一股隱形劍氣剛勁猛烈直衝旭蘭，未等眾人做出反應，劍氣就已經掠過旭蘭的肩，但卻被妖獸攔下，捏住了劍尖。劍氣化虛為實，旭蘭一動都不敢動，畢竟一柄長劍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主動權就在妖獸手裏。
“旭蘭！”羽媛驚慌，她欲讓仇輝行禦劍法訣，送自己上去營救旭蘭。可這種情況，仇輝肯定不能縱容羽媛的意氣用事。
周敦豪禦劍而起，與旭蘭妖獸同在空中。他兩指縱劍，引出千百股劍氣將他們兩人一妖獸全方位包圍在其中，劍之所向，皆指妖獸。
旭蘭被這突然的威勢震懾，隻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駭人的周敦豪，似乎他才是真正威脅自己生命的人。
“你……你要做什麽？”旭蘭小聲嘀咕，心裏還真有點害怕，“我就頂了你幾句，你用不著殺我泄恨吧？”
“哼！”周敦豪一揮手，團在周圍的劍向內收縮，形成一個籠子，緊緊地把三人包裹在其中，不留一絲縫隙。
地上眾人仰望，看見旭蘭變出的巨枝上長出一個被法陣托住的巨大渾圓的劍苞，發出燦爛明亮的銀白色，在夜空中熠熠發光。
“師父這一招，你們可有見過？”有位來鼎和城執行任務的閑散修士問道。
周家弟子中有人回答：“是揮劍
成籠，師父極少用這一式。”
“我們都是有些天賦的修士，獨自一人也才能操縱百十來把劍。”那個白淨纖瘦的男子說道，“周家師父僅憑一己之力，能在須臾之間化虛為實，縱引萬劍，當真是我們這些小輩比不上的。”
仇輝懷劍而立，麵露不屑。他並不想搭理那種孤陋寡聞、不思進取的修士，畢竟在場的絕大多數修仙者就算不是天賦超群好歹也是勤奮補拙之人。而像揮劍成籠這樣低水平的招式都不能完成的修仙者，在危險來臨時，自保都費勁更別說化解天災，保護天下蒼生了！
那人發出驚歎的聲音，說道：“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周家師父果然是名不虛傳！我一定要拜入周家門下，習成這一式，仗劍走天下，拯救萬千人！”
“同友，禦劍之法中的這一招對師傅來說是因為太過低弱，所以才極少用的。但即使這樣，我們眾弟子之中也沒有人能將此招運用得如師父一般強大純熟。”周家修士中有位謙遜和藹的弟子說道。
“照這麽想來，我豈不是一個連基本的禦劍之法都沒見過的渣渣修仙者？”
“不要灰心，隻要你摸清自己的本事也就有了前進的動力和方向，勤加修煉，你一定可以實現夢想的。”
“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了！”那人跪地流涕，把鐵劍扔在地上，“我還以為人人都能修仙，看來是我把這件事想得過於兒戲了。”
“你既然有這個覺悟，不如就趕緊離開這裏，在這兒丟了臉事兒小，但丟了命，那就事兒大了。”仇輝冷言嘲諷。
“你說的對，我這就走。修仙之路確實不適合我。”纖瘦男子自知能力不足，也就斷了修仙的念頭，轉身向城外走去。
趙羽媛讓仇輝不要再出口傷人，可仇輝又對著閑散修士說了一句，“沒能力沒覺悟的，趁現在還來得及，就趕緊離開鼎和城。不然一會兒大戰爆發，還藏在隊伍裏的廢物可不要巴望著我救你們！”
一聽這有辱人格的話，從城外來的、不在鼎和四大家編製內的修仙者中，就有人高呼仇輝看不起他們，反而願意留下來，為自己爭口氣，以證仙道。
當然，有人留就有人走。一千多人的隊伍裏，也不論他們為何離開，現下也就剩六七百人。
周家弟子中，仇輝的天賦算是突出的了，可他倚仗天賦不與他人交好，就連周敦豪也不是很中意他。而他和趙羽媛是一對歡喜冤家，也隻有趙羽媛願意和仇輝共處一隊。言武魁是新人，也是個毛頭小子，不懂那麽多“近墨者黑”的道理，也就稀裏糊塗地跟著仇輝和羽媛了。
趙羽媛很是生氣，她與仇輝爭吵起來。
“仇輝！現在正是以一當百共抗妖獸的時候，你不能趕他們走！”
“那些廢物留下來隻會礙手礙腳，打發了他們，才是更好的辦法。”話雖恨也算有理，仇輝不緊不慢地向羽媛說明。
“他們是不如你厲害，但這樣你就能叫他們廢物嗎？師父比你厲害，他有叫過你廢物嗎？你這樣做未免太過自負了！”
“姑娘家家的，你不懂也別胡攪蠻纏。我不想跟你說。”仇輝攤攤手
“說不過，你就不說了？我偏不，我今天就要你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仇輝一臉無奈，他湊近羽媛耳邊，想對她說句悄悄話。可羽媛瞬間操縱地上的瓦礫磚石，砌成一堵牆隔開兩人。
“你要幹嘛？”仇輝不解，對牆而語。
“有話直說就好，不要一有事就趴在我耳邊說話。我不喜歡！”羽媛說道，突然的隔閡與冷淡讓仇輝心生寒意。
“那算了。”
“行，那算了吧。若今天我們能活著消滅妖獸，以後便分開行動。”羽媛又捏訣讓牆塌在兩人腳下，帶起一片灰塵。
“你
……”仇輝的語氣裏透出罕見的失落，“好吧，我曾以為你不會離開我。”
“誰都會離開，但是你這個性格，願意和你相處的人真的不多。”
“我知道了，謝謝告知。”
兩人爭吵，沒人勸阻，言武魁知道自己說不上話，就隻能在旁邊看著聽著。而其他留下來的修仙者，注意力都在周敦豪、旭蘭和妖獸那裏。他們看不到劍籠裏發生的事，又不能輕舉妄動，隻好專心盯著劍籠，若有異動，也便隨時接應。
隻是他們都不曾注意到此時的夜幕裏，星月都被濃厚的烏雲蓋住，幾萬千米之外的遠處還有一點紅色，正向鼎和城這裏飛速而來。
銀色燦然的劍籠之中，三人安如磐石。周敦豪手持劍柄，妖獸指捏劍尖。而旭蘭白皙秀欣的脖子就擱在劍刃上，與冷鋒寒澀、無情殘酷的長劍“對峙”。旭蘭當然處在下風，似乎隻要她打一個哆嗦，劍刃就能割進脖子，鮮血就會噴薄而出。
“旭蘭你看，凡人多無情，為了我這麽一頭小小的妖獸，就能隨意殺人，你難道不心寒嗎？”
“妖獸擅長蠱惑人心，你不要聽它胡言。”周敦豪用目光緊緊鎖定四象妖獸，又用堅定成熟的聲音安撫旭蘭，讓她保持平靜。
“我，我知道。”旭蘭咽下一口唾液。
“美人，我願意放開你。”妖獸用他另一隻肥壯的手輕輕掐住旭蘭的肩頭，寫著“裝”字的那顆頭一直在搭話，它裝作溫柔可親地說道，“可是，你看他，橫眉怒目的，我要是放了你，他肯定要殺了我的！大家都是生靈，他憑什麽。”
“他肯定要殺了你，沒錯。”旭蘭小心地想平移身體，躲開劍刃，卻被妖獸的手穩穩按住，“可是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大家都在一片天下生活，確實沒必要殺來殺去的。”
周敦豪感覺到旭蘭已經被妖獸蠱惑，他毫不留情，冷言相向：“這點兒花言巧語就讓你淪陷，真是個沒有信念的軟骨頭。”
旭蘭不搭理周敦豪。
妖獸又說：“這下你懂了吧，他對你，和對我一樣，都毫無人性可言的。”妖獸靠近旭蘭，輕輕嗅了嗅，“果然，你身上有些特殊的妖氣。我們妖族不會像人一樣互相殘殺，我也不會殺你的。”
四象妖獸迅速把旭蘭抽離長劍的劍刃之下，讓她站在自己身後。
“你安心，現在他傷害不到你了。”
旭蘭沾有妖氣？這根本不可能。她雖然修煉媚眼凝香珠，有些時候，行為確實是妖嬈嫵媚、誘人勾魂，可說她沾染妖氣，這完全不能理解。
旭蘭心想，應該是這妖獸吸取了“傻人傻鬼”的惡念，它自己的腦瓜子也不靈光了，所以才會說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周敦豪趁機推劍向前，緊逼妖獸。妖獸一邊說他太過粗魯，一邊用蠻力阻擋，讓周敦豪寸步都不能前。
緊接著，周敦豪用法力變化出七把紅光乍現的短劍，向妖獸的四顆頭、還有除過粗壯腿之外的三肢極速行刺而去。妖獸不當意，同時凝起一團青色的妖氣向周敦豪拋去，並說道：“你也算是這群修仙者的頭兒了，我倒想看看你是否真的沒有一絲惡念！”
這妖術名為“混念亂惘”是凝練四象妖獸可以激發凡人惡念的能力而產生的，效力是它不能化形之前所用的千百倍，故而是它專門用來對付心性堅定的修仙者。
但周敦豪並非浪得虛名，他隻用一指剛勁的劍氣就將那團妖氣打散。但是七把短劍正中妖獸，打破它的身體平衡。這雖然不能消滅妖獸，但也足夠打倒妖獸。
周敦豪趁它倒下的機會，捏訣禦劍，並打開劍籠，帶著旭蘭逃出，再將妖獸困在其中。
“可惡！”妖獸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逃出，但還不忘向旭蘭喊話說，“旭蘭姑娘，你看他多狡詐，你千萬不要信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