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篇 第五十七章 秘靈含情約希葉
並沒有！
妖術散布之後，希葉麵對正瘋狂地打砸搶燒，毫無人性地發泄自己惡念的百姓，一時不知所措。他用自己的僅有的拳腳功夫避開百姓，躲在相對安全的地方。他並未被妖獸蠱惑，但憂心如焚，隻想趕緊去到旭蘭身邊，保護好自己的妻子。
他手裏拿著的給旭蘭的嫁衣，是從破壞“百年千喜嫁衣店”的瘋子手裏搶來的。嫁衣還沒完成，現在又被撕壞，他心裏怨恨難擋，打暈瘋子之後逃了出來。
他一直在等百姓消停一些，給自己一個去找旭蘭的機會，可現在街上依然是人喧馬嘶、烏煙瘴氣，心裏焦急使得他再不能等待，而是穿梭人群之中，像個無頭獸一般漫無目的地四處尋找。
就在這時，一個普通百姓模樣的人擋住了希葉的路。他雖然是百姓麻衣布衫的打扮，卻是秘靈幻化而成。秘靈來此就是為了救下希葉。
“希葉，跟我來。”秘靈背過身，向城央。希葉隻覺得身體不聽控製，就靠近秘靈，然後感覺一陣眩暈，再睜眼時他們就已經到了一間明亮的閣樓內。希葉這才意識到自己遇到的是在沉塵穀消滅花妖救下四人的秘靈。
鼎和城司行處，四大家族中能人異士不少，還有一股鮮為人知的力量存在，他們在暗地裏保衛司行處和集權區，使得災厄不能靠近此處。
秘靈帶著希葉，到達的地方正是司行處的微瀾閣。
“你是四大家的人！”希葉堅定地對秘靈幻化而成的貴家公子說。
“人？”原本正在斟茶的它粲然一笑，然後將一盅清香十足的茶奉在希葉麵前，對希葉說，“夏蟲語冰，井蛙言天。”
“也是，四大家族再深邃不可知，說到底都是凡人。可真正的‘人’哪有你這樣的本事？”希葉品茶，茶水入口淡雅平澀，入喉清香順滑，入胃卻馥鬱熱烈，這茶入了胃倒像是酒。
希葉在仙界可是吃喝玩樂的一把好手，他自然識的此茶乃是仙界所有，就再嚐一口，說道：“三錢丁隱桂，清茶出酒香。仙界的尚品茶，你也搞得到手，看來你的確不是人。”
“嗯不錯，仙王子還是挺識貨的。”秘靈飲下裝酒用的樽，那麽一樽丁隱桂，麵色瞬間潮紅起來。
它恍恍惚惚地說：“這酒，不，這茶就是好，隻喝這麽一樽，就能讓人飄飄欲仙。”
“我雖沒有博古通今、洞曉世事的能力，但我很清楚，你並非仙族。”希葉淡定閑坐，言語中卻句句緊追，逼問秘靈的身份，“你究竟是什麽？難道是魔？”
“我說你，不要總是糾結我是誰這樣的問題。”秘靈言辭未完，已經幻化成希葉的模樣，“因為隻要我想，就可以是任何生靈。”
“那你這次找上我，所為何事？”
“你總算問到點兒上了。”秘靈已經化為旭蘭模樣，為希葉斟茶。希葉明知對麵的旭蘭是假，但理智提醒他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秘靈傾身過桌，柔臂纖指，將丁隱桂捧到希葉唇邊。它身著的一襲紅衣，像極了希葉想為旭蘭做的嫁衣。它矯情做作、風騷至極地向希葉奉茶，眼見兩張臉頰就要貼在一起，它又向希葉的耳朵吹了一口氣，說道：
“相公，來，喝茶了。”
希葉無動於衷，隻接過秘靈手中的茶飲下。
秘靈見希葉不近人情，就收斂起姿色，拉緊衣衫，回歸原位，變化間又成貴家公子的模樣。
“讓你來鼎和城，是讓你收下百納靈珠。但是你卻再三推辭推辭。難道你想反悔不成？”
希葉故作從容，仍然要狡辯一句：“百納靈珠在仙界希曉手裏，不曾掉落人間。我也從沒有在鼎和見過靈珠。”
“哦？是嗎？”秘靈展開左掌，純白渾圓的百納靈珠就躺在掌中，“現在，靈珠就在這裏，你還不收下？”
希葉一愣，那百納靈珠應該還在安家農水樓安引綿的臥房柔澈房中，怎麽又會到秘靈手中。可一想，秘靈它神通廣大，這點小事想必是順手拈來。
希葉硬著頭皮接下靈珠。又把它還給秘靈。
“嗬嗬，這顆靈珠裏，封存的可是你僅剩的靈力了。不過好在，百納靈珠包容世間靈力，擁有它可是你登仙成王的第一步。怎麽做，還需要我說嗎？”
“它是仙界的寶物，我一具凡人之軀，隻怕消受不起。”
“哦？看來你還在抵觸呀。”秘靈用指尖輕點它喝茶的酒樽，酒樽就變成了一麵煥彩奇特的梳妝鏡子，“來，你看吧。”
希葉低頭看著放在桌麵上的鏡子，裏麵出現的是旭蘭與周敦豪因為四象妖獸的事僵持不下的情景。
“妖獸行蹤不定，又能蠱惑人心，現在已經造成百姓傷亡，您怎麽還能放任它胡作非為呢？”
“這麽做豈不是拖延時間？到最後鼎和城還是會被它摧毀，城中百姓還是個死！”
“要等到什麽時候去？難不成等妖獸化為人形，殺光這裏千千萬萬的百姓？”
“你們怕被妖獸傷害，我不怕！若我今天被妖獸所殺，我也無怨無悔！”
希葉看完，隻從容說道：“旭蘭大義凜然，不畏艱險，不愧是我的好妻子。”
秘靈又化為身穿嫁衣的旭蘭，躺在茶桌上搔首弄姿，桌子上的茶具皆被它擠落碎裂在地，破碎的聲音聽著都有些魅惑。桌子不夠長，它就把那雙纖長緊實的腿蹬在空中，露出纖細雪白的足背。
“旭蘭”仰起上半身伸手去拉裙擺，它輕佻浮滑，笑意盈盈地看著希葉。
“你請住手！”它已經露出了小腿，卻被希葉一把扼住手腕。
“哎呦，相公，你弄疼我了。”它的身貌音色與旭蘭絲毫不差，若不是希葉本就清楚它是假的，想必一定會被它迷惑。
“我很清楚旭蘭，她才不會像你這樣拋聲炫俏。”
“那姑娘雖生的美貌，但這種事，她還做不來。”秘靈一扭身子，起身倚靠希葉，在他耳旁吹著風，又讓自己表演旭蘭的角色，“可是，我就這麽一顆心，裏麵裝的可都是百姓呢。”
聽了這話，希葉靠近秘靈的臉頰和眼角抽搐了一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不愛你。”秘靈故意顛倒是非，對希葉來說就像是把刀子紮進他的心一般絞痛難忍。
他明知是假，可心裏的難受和衝動不能平息，他咬牙切齒，從齒間擠出幾個字：“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愛的是天下萬靈，我可以為他們去死。”秘靈再補一句，是將刀把都刺進了希葉的心髒。
聽了此話，希葉如同被摧心剖肝一般痛不欲生。他聲淚俱下，拍桌而起，欲在微瀾閣中尋得一把長劍，自刎而盡，以待來世再與旭蘭團聚。
“旭蘭”本就伏在希葉肩頭，希葉突然起身，它就順勢栽了個跟頭，倒在地上。趁希葉在閣中發癲摔砸物件的時候，伏在凳子上，嫵媚又疼痛地呻吟一聲：“哎呦，哎呦。我疼。”
希葉聞聲，立馬衝過來，扶起秘靈，連連急切地問它：“旭蘭，你怎麽樣？摔在哪裏了？”
“旭蘭”淺淺淡淡，輕蔑一笑：“我沒事兒，多謝相公關心。”
剛才癡狂的希葉，現在清醒過來，眼前的“旭蘭”是秘靈所化，自己剛剛是被它迷惑，才暫失本性。但秘靈能這樣作祟，也全是因為在希葉的潛意識裏，他對旭蘭的愛始終唯一。
“你！”希葉氣憤，一把推開秘靈。
“你這麽愛旭蘭，那她又有幾分你這樣的深情和癡情呢？”秘靈變回貴家公子的模樣，已經穩坐希葉對麵。
“這你別管！你隻告訴我，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我們在沉塵穀都說好了，你這麽快就忘了？”
“我沒忘。我隻是……”
“沒忘，那還不快收下靈珠？”
它將靈珠重新交給希葉。希葉仍是一副排斥百納靈珠，拒絕登天稱王的臉色。
秘靈長歎一聲，獨自走到窗前，又喚來希葉。
“希葉，你看這夜幕。”秘靈說道。
“怎麽了？”
“你曾是仙界一員，雖然不長進，但也該知道仙族是做什麽的吧。”
“仙族生負掌管和維持凡、鬼、妖三界秩序，且與魔界抗衡的職責。”
“可是希曉當權，逆天而行，讓這三界之中無一處太平！”
“那又如何？我隻要和旭蘭平穩度日，白頭偕老就好。”
“怕是難啊。”秘靈指向天邊，希葉仔細看去是有一點紅色浮在夜幕之中，微不足道，卻有龐大的火靈之力。
“鼎和城天降災厄，隻怕是此處就要被亡城滅種了。”
“什麽？”
“四象妖獸禍亂鼎和，凡人之中無人能克製它，所以天道之中會有仙官坐鎮，降下天災降妖。”
“既然會有仙官降妖，鼎和又怎麽會亡城滅種呢？”
“妖獸能順應天道而亡這個無須擔心。可是希曉逆天而行，有意破壞了集天地之間五行靈力的五衡珠之間的平衡，這才是更大的危機！天火降世，來焚燒的不光是妖獸，更是這鼎和城的萬靈！”
“仙族之中定有能解此災厄的仙官。我不擔心。”
“你還不明白？這道天火，其實是希曉用來燒死你的！”
“他怎麽能這麽做？他竟然反悔？”
“你不死，他如何能穩坐仙王寶座？”
“他要殺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你還是太過淺薄。仙界中雖以希曉為王，但真正臣服於他的極少。他放你下凡，是因為他若在仙界親自處決你，眾仙官肯定會與他拚命，說不定他就會失去王位。若是你在凡間殞命，就隻能怪你命薄，他也能推脫一二，仙官也就不能拿他怎麽樣了。”
“他的算計竟如此巧妙深沉。我還是太傻，竟然會相信他。”“可是你，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計謀？”希葉質問秘靈。
“其實我，就是你，來自仙界百年之後的你。此次來就是助你登天稱王，驅邪滅魔的。”秘靈又幻化成希葉的模樣，隻是比現在的他多了幾綹白發。
“那你既然是我，為何剛才說那樣的話，讓我和旭蘭離心？”
“我是你，我當然知道旭蘭是我們共同的軟肋，也是我們不思進取、得過且過的根源。我做著拆散你們的事，其實是在激勵現在的你啊！”
這句話，正說到希葉的心坎裏。
“那你說的讓我完成的兩件事，還有一件是什麽？”
“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好嗎？”
“不行。”
“那好，希葉你聽著，第二件事就是，我要你一定要足夠強大，這樣才不會讓旭蘭離開我們！”
“你是說，旭蘭會離開我？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你不能不信，旭蘭的離開是生離死別，是魂飛魄散，是在五界之中不複存在！”
“怎麽會這樣？”
“我就是你，來自未來，我還會騙……”話還未說完，未來的希葉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摧毀湮滅，消失於希葉麵前。
希葉被這驚變嚇得變貌失色，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後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手裏的百納靈珠，一種使命感和責任感油然而生。他捏了仙訣手勢，所幸可行，便引靈珠入體，重獲微量仙法。然後一躍出窗，淩空飛翔，衝旭蘭的方向快速而去。
希葉走後，晚風中凝起丁隱桂獨特的香氣。那秘靈就在香氣中款款而生。
隻見它仍是希葉的模樣，手中拿著一樽茶倚窗而坐，一飲而下。
然後喟然長歎，說道：“總算是讓你上了我的道兒！可真是太艱難了！”
一樽又盡，秘靈扔下酒樽，伸了伸腰，自言自語：“哎呀，是時候走下一步棋了。火靈獸要來了，我還得再去鬼界一趟，事兒可真多。希葉呀，時間不多，你可要快點成為仙王哦。可千萬別讓我白費這幾千年的心思。”
說罷，秘靈化作一嫋輕煙，飄散在夜色之中，連同丁隱桂的芳香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