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5
十一點半，blue酒吧。
兩人幾乎是前後腳到的，若離剛在吧台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衛錦便到了。
“若離，這麽晚找我，究竟有什麽事？”
一邊在她身邊坐下，衛錦一邊問道，望起來一如既往的溫柔。
若離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招手點了兩杯雞尾酒。她今天沒有穿正裝，罕見地穿了一身休閑服，沒了往日的幹練與強硬，多了幾分親和的氣息。
衛錦望著她，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若離的神情怎麽怪怪的？
待雞尾酒上來後，若離終於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衛錦，有些事……我想問你……”說著，她不敢直視那雙眸子，一直低垂著目光，望起來緊張而落寞。
blue酒吧的環境向來清幽，頭頂幽暗的燈光打在兩個人的麵上，不約而同的迷蒙。
“什麽事？”
一怔，衛錦旋即問道，神情愈發狐疑。
若離究竟怎麽了？
“衛錦，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湯齊布的人？”終於，若離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氣問出了這個問題。然而她仍舊低垂著目光，不敢望身旁的男人。
“……”
那一霎，衛錦錯愕地睜大了眸子，若離是怎麽知道的？
然而很快，他回過神來，也微微垂下目光，喝了一口雞尾酒，淡淡道：“嗯，我的確認識，並且不久前和他見過麵。湯齊布如今是莫氏的敵人，我想，你早就調查到了吧。”她是莫氏基地的首腦人物，沒有什麽是她不能調查到的。
為此他沒有隱瞞，而是從容地坦白了。
“衛錦，你為什麽會認識他？”
衛錦的回答並沒有出乎若離的意料，她並未錯愕，而是拾起目光終於望向了男人的側臉，緊接著又問道。
“因為他是我的父親，衛淩風的心腹。”
目光一沉，衛錦仍舊望著空中某一點，甚為從容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該來的總會來，該坦白的也總要坦白，他不想再隱瞞。
終於，若離緩緩攥緊了雙拳，望著那張輪廓分明而略顯冷酷的側臉，目光愈發深沉，“所以，你就是三年前死於安喬手中的衛淩風的兒子，你就是衛公子？”
深沉中，又是一抹迫切。
縱使心理素質多麽強大，麵對這樣一個事實，若離還是動容了。
衛公子是對衛淩風兒子的稱呼，是早已公開的事實。
“嗯。”
目光一沉，衛錦淡淡點了點頭，一貫的從容。
終於，若離攥緊了雙拳，喉嚨愈發收緊，什麽也說不出。他承認了，如她所願，他親口承認了，可是為什麽，她卻感覺如此心痛？
一旁，衛錦淡然依舊，幾秒鍾後薄唇微啟。
“若離，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三年前，是我綁架了你最好的朋友安喬，也是我故意將你引到倉庫中，隻為了弄明白莫塵軒愛的女人究竟是誰。頭開始，我的確非常恨安喬，因為她殺了我的父親衛淩風。”
他開始了敘述，嗓音一貫的深沉，緩緩回蕩開來，卻有股難以釋懷的蒼涼。
目光一沉，若離不再望他，而是回過頭望著空中某一點，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安喬是一個勇敢而倔強的人——”
“夠了，衛錦。”
衛錦繼續訴說，一句話說了一半，卻被若離淡淡地打斷。
一仰頭，若離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角閃爍著某種不知名的微光，愈發灼目。她知道他要說什麽，那本來也正是她想開口問他的。
可是，當他即將說出那句話時，她卻退縮了。
她害怕了，心痛了……
衛錦，我知道你愛的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邵安喬，可是，可是……
我卻還是不可控製地愛上你，求你，在我麵前為我留一絲餘地吧，不要說出你愛她……不要告訴我你愛她……
一怔，衛錦回過頭望著若離的側臉，目光微微錯愕。
若離怎麽了？
深呼吸一口，若離竭力保持著常態，招手又要了一杯雞尾酒，旋即道：“今天基地開了一個高級會議，大家都知道有一個神秘男子曾和湯齊布見過麵，隻是我並沒有告訴大家，那個神秘男子就是你。你是衛公子的秘密，也沒人知道。”
她的嗓音並無顫抖也並無哽咽，卻有些沙啞，聽起來莫名的哀涼。
“一周後莫總要在格林酒店舉辦一場商業酒會，為了引出湯齊布並將之鏟除，答應我，那天千萬不要出現，我知道湯齊布是衛淩風的心腹，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請你那天不要出現，不管將要發生什麽。”
喝了一口雞尾酒，若離一口氣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說完，她回過頭去緊緊凝視著那張神秘而俊逸的麵孔，對上他的雙眸。
“為什麽？”
“因為那會暴露你是衛公子的身份，莫總一旦知道你的身份，是絕不會放過你的。”毫不閃躲對上那雙星辰般的眸，她不假思索回答道。
一怔，衛錦沉默下來，緩緩攥緊了雙拳。
“衛錦，答應我。”
見他沉默著不再說話，若離也緩緩攥緊了雙拳，迫切地道。
幾秒鍾後，衛錦終於拾起目光望向她，在她一貫犀利而冰冷的眸中，罕見地看到了乞求。為此他心頭一緊，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見他終於答應了，若離鬆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神情。
衛錦，我隻能為你做這麽多了。
“可是，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安喬？”
然而話鋒一轉，衛錦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一怔，若離旋即點了點頭，竭力壓抑下心底的苦澀，不假思索道：“你放心。”望起來，她一貫的幹練，一張帥氣的麵孔上掛著令人心安的笑容。
衛錦這才放下心來，喝完了杯中的酒，終於離開了。
待他離開後，若離終於將苦澀與心酸盡數流於形色。
一仰頭，她再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胃裏旋即一陣冰涼的翻湧。她撇了撇嘴，終於忍不住流出兩行熱淚。
她一定會保護好安喬，不為任何人，她會拚命保護好安喬。
她們將是一輩子的好朋友，這是不可撼動的事實。
——
然而，一周後，格林酒會上，他還是出現了。他違背了他們的約定，還是出現了，為了救那個叫做邵安喬的女人。
與所有人一樣，她在一片倉皇中，聽到了他對那個女人，無比堅定的告白——
因為我愛上了安喬。
因為愛上了安喬，所以他放棄了複仇計劃；因為愛上了安喬，所以他絕不傷害她深愛的男人；因為愛上了安喬，他甘願退出，將她讓給那個更愛她的男人。
一切，都隻因他不顧一切的愛……
留下那段告白，留下一抹複雜的目光，他什麽也沒說，就這樣消失在她的視線。
他的離開，對於她來說無疑是倉皇的，悲涼的。
衛錦，你就這樣離開了，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在這個萬千世界的一角，在漫長歲月中的某一時刻，你是否會想起我？哪怕隻有一秒，哪怕隻有一瞬間，你是否會忘記她，想起我？
然而，她沒有想到，幾天後，她接到了一個任務——
去巴黎鏟除莫氏的非法競爭者。
巴黎，正是那個男人在的地方。
當天晚上，她去到了自己另一個好友倪沐陽的家中。就在那天晚上，與沐陽的談心，令她堅定了去巴黎找他挑明一切的決心。
什麽也不做就放棄是懦夫的行為，她邊若離最痛恨的就是懦夫。
前方的路，還很漫長。
人生沒有留給他們自怨自艾的時間，他們能做的，唯有勇往直前，不管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麽。
愛過，努力過，此生足矣。
——
三天後，她坐上了飛往巴黎的飛機。
到了巴黎，夜幕已經降臨，這個浪漫而時尚的都市籠罩在夜幕下，卻是一片繁華。她坐上莫氏來接她的車直奔五星級酒店，然而來不及休息，她就鼓足勇氣撥出了那個男人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是他深沉的嗓音，那般久違。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霎，若離差點沒有忍住流出熱淚。
深呼吸一口，她竭力保持著淡然。
“衛錦，我來巴黎出差了，有時間的話，見一麵吧？”似是擔心勇氣會漸漸流失，她開門見山直接向他提出了見麵的邀請。
那邊，衛錦聽說她來巴黎了，很是錯愕。
然而他很快回過神，接受了她的邀請。
“沒想到你竟然來巴黎了，正好很久沒見了，你吃晚飯了麽？”
“還沒呢。”
“那正好，一起吃個晚飯吧，你酒店在哪，就在你酒店附近找家餐廳吧？”衛錦的口吻聽起來罕見地輕快，很顯然將要見到好友了，他很是開心。
考慮到她人生地不熟，特地想在她酒店附近吃飯。
“好……”
感受到他的關切與體貼，若離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時正是秋季，她迎風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身上仿佛沾染了秋季的蕭索，與周身熱鬧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深呼吸一口，她吸進滿腔秋風的味道與巴黎浪漫的氣息，不自覺再次紅了眼眶。
衛錦，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