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4

  巴黎,衛氏訓練基地。


  正在進行槍擊訓練的衛錦,在衛淩風被暗殺三天後,終於得知了父親衛淩風的死訊。然而茶色墨鏡下,他一雙星辰般的眸中不淌一絲溫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對父親的死訊,他不作任何回應,繼續著槍擊訓練。


  “砰砰砰砰!”


  四槍連續射出,皆命中靶心。


  他的人生從來由不得自己選擇,他討厭訓練,卻因父親是衛氏集團的總裁,必須進行訓練,好成為一個強大而不凡的人。


  他從未想過,某一天他十幾年枯燥的訓練會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為父親衛淩風報仇。


  深夜,回到家中,他坐在沙發上那一片正好有月光照耀的角落,望著手中的照片,目光深沉至極。月光下,他的身影被勾勒出一層銀白的光暈,神秘而冰冷。


  邵安喬,莫氏新銳殺手,年僅20歲卻擁有一身強大的本領。


  同時容貌絕美,令人抗拒不得。


  他的父親衛淩風,正是淪陷在這張麵孔之下。


  沒有人比他更恨自己的父親,可是,這並不代表,他的父親可以死在別人手上,而他無動於衷坐視不理。


  轉天,他便坐上了飛往H市的飛機,開啟了複仇計劃。


  他可以無比確切地說,他恨那個叫做邵安喬的女人。


  可是漸漸地,她與自己的上司莫塵軒之間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先是綁架了那個男人的青梅竹馬董夢晗,然後又在別墅區綁架了邵安喬。


  就在他的眼下,邵安喬為了救莫塵軒,被劃傷了手臂,倒在大雨下,倒在血泊中。


  他本以為,那個男人會救他。


  他沒想到,那個男人最終救的,竟是毫發無傷的董夢晗。


  他知道,邵安喬受了重傷又淋了雨,若再延誤下去早晚會死去,這將是他絕佳的複仇機會。然而不知怎麽的,想起那個女人有可能會死去,他罕見地慌了。


  她是個為愛陰險的人,比如對他的父親衛淩風。


  同時她也是個為愛倔強的人,比如對她的上司莫塵軒。


  看到她的勇敢與倔強後,他複仇的決心漸漸動搖,直到假扮成西北毒梟,與假扮成援交女的她第二次較量,他徹底動搖了。


  她背後那片觸目驚心的疤痕,令他許久鎮定不下來。


  為了逃脫,她在他的肩膀印下一記咬痕,用上了全部的力氣。


  然而他感覺不到疼痛,他能感到的,隻有指尖在觸碰到那片疤痕時的震顫。


  邵安喬,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究竟都承受過什麽?

  當初父親愛上你,是否,不僅僅是因為你絕美的容貌?他是否也是看到了你的勇敢,你的倔強,你偽裝過頭的堅強,漸漸為你傾心?


  ——


  而下定決心放棄複仇計劃,是在她藥流大出血那一晚。


  他去醫院談完案子,要離開時卻遇到了邊若離。蒼茫的夜幕下,他看到她佇立在自己的車子前,仿佛被抽離了思緒似的,愣了好久好久。


  為此他走過去,想要一探究竟。


  到了那裏才發現,原來令她愣神的,是那樣觸目驚心的一幕。


  邵安喬渾身濕透身穿浴袍,一片又一片殷紅從她的雙腿間湧出,刺痛了他的眼角。


  然而來不及驚惶,他趕忙抱出她朝醫院衝去。


  為了避免被邊若離問及身份,他趁她去打電話的空當,悄然離開了現場。洗手間中,他望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手臂,禁不住微微顫抖。


  她懷孕了,還做了藥流……


  究竟發生了什麽?

  事態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在為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遍體鱗傷後,她終於決定離開。而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竟與她一同逃離到了另一座城市。


  剛做完手術的她身體一直不好,再也沒了以往的孤傲與淡漠。


  那樣的她,令他心疼。


  他記得,大雨喧囂的一夜,她為了一條那個男人曾用過的手帕,不顧身體虛弱,奮不顧身衝進了雨幕,隻為找回那一條手帕。


  “嘩!——”


  那一夜的雨狂暴而喧囂,寒風凜冽著襲來,錐心而刺骨。


  漆黑的雨幕中,她的身影顯得卑微而渺小,似霧似沙,仿佛風一吹便會消散。


  他望著那一幕,頓時紅了眼眶。


  仿佛冰刃漫天襲來,他的心一霎間千瘡百孔,冰冷而疼痛。


  那一刻,他竟想哭。


  “嗚哇!——”


  然而先哭的,還是邵安喬。堅強了太久,她終究還是放聲痛哭。他拚盡全力,將胸腔中翻湧的滾燙咽了下去。望著痛哭的她,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渾身微微顫抖著,他說不出話。


  抱住她的頭,任由她在自己的懷中哭個痛快。


  他的渾身都冰冷著,胸口的位置卻有溫熱不斷傳來,灼痛了他的心。


  邵安喬,為什麽你痛,我也跟著痛?

  我是不是,像我父親一樣,可悲地……愛上了你?

  ——


  三年的陪伴,三年的等待,終究抵不過那個男人一句:邵安喬,給我回來。她終究還是回到了H市,回到了他的身邊。


  而他也再一次見到了邊若離,那個有意思的人。


  當天夜晚,若離將他約到酒吧,是為了道謝。


  “我記得三年前,那個將安喬送到醫院的人就是你,隻是那天你不辭而別了。而這三年來,也是你一直在照顧安喬吧,我自然要謝謝你。”


  她一貫犀利的目光,此刻微微柔和。


  “我正好在K市發展,又機緣巧合認識了那時無依無靠的安喬,自然會幫她。”淡淡一笑,衛錦表示無需道謝,一身的神秘稍稍斂去。


  “那現在呢,準備來H市發展了?”


  若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重又開口問道。


  “嗯。”


  淡淡一點頭,衛錦不再說話,隻是目光倏地一垂,眼角流露出幾許不期然的落寞。安喬在哪,他自然就在哪,隻是……


  H市,是那個男人的地盤,他能跟那個男人爭奪麽?


  安喬,你能給我一次機會麽?


  那一霎,若離一怔,望著衛錦的側臉,目光一沉。她的洞察力向來敏銳,她剛剛分明注意到,身旁這個男人有一瞬的落寞。


  是為什麽?

  還有,為什麽她總是覺得他眼熟?

  就好像,曾在哪見過。


  望著衛錦的側臉,若離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目光愈發深沉。


  不知過了多久,是衛錦率先打破了沉默,“聽說你是安喬最好的朋友?”他淡淡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忽而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回過頭望著身旁的女人,他的目光神秘而溫柔。


  “是啊,我們很多年以前就是好朋友了,可以說從小一起長大!”


  談及這個話題,若離一下子來了精神,一邊大力地點了點頭一邊道,神采奕奕。


  聞言,衛錦淡淡一笑,回過頭來沒再說話。


  這個女人令他感興趣的,一直都是她與安喬的友誼。


  不曉得衛錦怎麽忽然問這個,若離回過頭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正好望到他目光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一霎,她忽而錯愕地睜大了眸子,好似想起了什麽。


  衛錦令她想起了,三年前綁架過安喬的那個神秘殺手……


  那個看似滑稽實則精明至極的殺手……


  怎麽回事,為什麽衛錦看起來如此眼熟?尤其是那一雙眸子,星辰一般溫柔而璀璨,向眸底深究,卻也冷酷得令人捉摸不透。


  衛錦,你究竟是誰?


  ——


  日複一日,時光疏忽而過,自從安喬歸來後,眾人的生活漸漸都步入正軌。直到,衛淩風的心腹——湯齊布的出現,眾人的生活再次被打亂。


  莫氏基地,某一晚若離開了一個高級會議,會議上若離指出——


  湯齊布曾經與一個神秘男子見過麵,隻是那時她的說法是,還沒有查明那個神秘男子的身份。


  她撒了謊,神秘男子的身份其實早已查明,正是那個叫做衛錦的男人。


  不僅如此,她還查到了一些別的秘密。


  那些秘密,足以震驚所有人。


  會議結束後回到家,已是十點鍾,若離卻毫無睡意。


  她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目光罕見的很是複雜。終於,她掏出手機,鼓足勇氣撥出了衛錦的電話。


  “喂?”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意料之中深沉的嗓音終於傳來。


  若離深呼吸一口,竭力保持著淡然。


  “衛錦,睡了麽?”


  “沒呢,若離,有事麽?”


  時間一長,他們之間的相處也漸漸多了起來,如今關係已是足夠親密,為此衛錦直接親密地稱呼她“若離”。


  “如果沒事的話,待會兒見一麵吧?”


  說出這句話時,若離再度深呼吸了一口,好似需要的勇氣與信心不夠用。


  客廳內並沒有開燈,隻有微弱的光芒從窗外照射進來,卻依稀可辨,她眼角在緊張地顫抖著。


  “好啊,在哪?”


  那邊似是沉吟了半響,終於,答應了。


  “就在別墅區附近的blue酒吧吧?”


  “好,一會兒見。”


  掛斷電話後,若離望著窗外,一再的深呼吸,卻久久無法平靜。不知是緊張,還是震驚,還是驚恐,種種情感圍繞著她,令她心亂如麻。


  有些事,她要當麵問他,聽他親口承認。


  而她當然知道,或許她偏執地想要弄明白的那些真相,會刺痛了她。


  衛錦,有些事我要如何開口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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