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水中(2)
阮卿竹神情一愕,轉回身去,看見墨寧軒就站在身後,毫無聲息。
“你怎麽過來的?”她瞪了瞪眼,毫無所覺,墨寧軒見她站在門外,赤裸著雙腳,目光似乎一瞬陷入黑沉,一頓又仿佛毫無所覺。
“什麽事?”他又開口,阮卿竹掃視周圍一眼,“聽雨呢?”
他轉身進房,阮卿竹呆呆瞧他一眼,隻好跟上去。
昨夜發病,似乎把她的腦子都發壞了,她此時恍若一個反應遲鈍的傻子。
冥冥之中,阮卿竹生出這樣的感慨來,可明麵上,她下意識跟著墨寧軒的腳步進了房,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桌邊,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昨晚,我發病時什麽症狀?”阮卿竹恍恍惚惚,一口一個“我”直接冒出嘴來,語氣也不如平日的那般疏離有禮,可墨寧軒聽了竟未生氣,他隻稍顯訝異地挑了挑眉,眉眼間看不出什麽明顯的情緒來。
“高熱不退,意識不清。”他低聲答道。
阮卿竹聽著,忙接話:“那百裏呢?他有說什麽嗎?”
墨寧軒揚眸定看她片刻,頷首而道:“回百裏山莊查閱古籍去了。”
阮卿竹這一刻的腦子忽而快上許多:“所以他有法子解?”
墨寧軒肯定,那蒼白的小臉上便猛然盛開一抹燦爛的笑顏。
他手心微頓,唇縫抿成一條直線。
阮卿竹還想多問一番關於昨晚發病時的情況,眼前人卻忽然一個站起,一聲也不吭地消失在房中,阮卿竹還未反應過來,房中就已沒了人影,她愣了半晌,歪著頭看向空空的門外,神情疑惑。
下一刻,一身黑衣的聽雨便從另一側拐進門來。
“娘娘行了?奴婢去準備早膳了,娘娘且先用些。”聽雨一手拎著一個籃子,一手端著水盆進來,阮卿竹起身來擦拭一番,卻發現聽雨在行動時間似乎不如平日裏的行雲流水。
“你受傷了?”阮卿竹輕聲問道,目光停留在她的腳上。
聽雨身形一頓,看向阮卿竹:“昨夜奴婢去尋百裏公子時,半路遇見了圍堵的刺客。”
阮卿竹的眉頭頓時緊緊皺起,按理來說聽雨的身份無人可知,更沒人知道她會派聽雨去尋人的事,這圍堵不太像是意外,難道有人已經……?
“後來是百裏公子救了奴婢,回別院之後奴婢便昏了。”聽雨輕聲匯報完,一頓,又開口補充道:“昨夜的刺客,應當不是衝著奴婢去的,而是衝著百裏公子去的。”
阮卿竹輕挑眼皮,有人要對百裏如風下手?
這可新鮮了。
“既然收了傷,便好生休息吧。”阮卿竹吩咐一句,還想著趕回逸王府,聽雨卻轉稟了墨寧軒的口諭。
“讓我整日都待在別院?”
“是。”聽雨低頭稱是,“殿下吩咐過,讓娘娘在別院休息一夜,明日再回王府。”
墨寧軒都這麽吩咐了,阮卿竹自然求之不得,回了逸王府,若中途不小心發病,豈不是更添麻煩?王府中的事,想來墨寧軒會替她解決。
這麽一想,她便放下心來,安安心心地用了早膳,又躺回床榻上去。
殊不知別院另一頭,一個黑衣男人正坐臥於書案前,凝神看著竹簡書信,而那一向冷硬沉穆的臉龐上,此時正浮著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咳咳……”輕咳聲傳出,消散在逐漸明亮起的天色下,另一側的廂房中,佳人正沉沉酣睡。
阮卿竹很久沒有沉睡如此之久,發完病之後,她整個人都仿佛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中,這一覺,她一睡就睡到了午時,聽雨端著午膳進門來詢問時,她正好起身。
“殿下呢?”她不過隨口問了一句,便見聽雨一陣沉默。
阮卿竹束上腰帶,轉頭看向靜默而立的聽雨,再度問道:“殿下呢?”
“回娘娘,殿下在另一側房中休息。”她低低答道。
阮卿竹頗為訝異,休息?墨寧軒這廝還能有大白日便休息的一天?
冰泉中,二人相擁的畫麵突然衝進阮卿竹腦海,她手中一頓,登時想起二人當時在水中,她觸碰到墨寧軒的額頭時感受到的灼熱溫度。
她醒來時在冰泉中,難道說,墨寧軒也陪著她在冰泉裏待了一夜?
清澈的眸子裏閃出點點愣怔,腳下一轉,阮卿竹大步邁出房門:“帶我過去。”
聽雨猶豫半晌,看著阮卿竹堅定的神情,還是往前領路。
繞過長廊拐角,上了樓梯,便是墨寧軒的房間,阮卿竹見又是在二樓,心道墨寧軒怎這般喜歡二樓。
“殿下。臣妾求見。”阮卿竹在門前站定,理了理衣裳,才揚聲開口。
緊閉的房門內,毫無聲息。
阮卿竹心下一沉,看了聽雨一眼,回頭又喊了一聲,“殿下?”
過了片刻,門內依舊毫無動靜。
阮卿竹的眉頭一下便皺起,她伸手推開了木門,裏麵亮堂一片,窗子都大開著,陽光照進屋中來,不遠處放著一扇碩大屏風,看不清晰後頭是什麽。
阮卿竹跨步進了房門,卻見聽雨停留在門外,便瞧她一眼。
“娘娘,殿下吩咐過,屬下不得打擾。”她抿了抿唇,低著頭將手上端著的粥往前一送。
阮卿竹看她一眼,似有些害怕,心中斷定定是墨寧軒的緣故,便接過粥,進都進了,總不好此時退出去吧?
何況……阮卿竹轉身回頭,她現在總有一種墨寧軒已經失去意識的感覺。
“再送些熱水進來。”又吩咐了一聲,阮卿竹便轉身朝屏風後走去,聽雨在身後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房中,隻餘她清淺的腳步聲。
繞過屏風,阮卿竹便瞧見擺在窗邊的一方桌案,簡單至極,但桌案上擺放著許多竹簡,倒是和墨樓中墨寧軒的桌案一般無二,另一側便是床榻,而墨寧軒此時便著衣躺在床榻上。
阮卿竹將粥放在桌上,輕步靠近床榻。
他著一身黑衣躺於踏上,臉色略顯潮紅,一雙眼緊閉著,薄唇微微抿著,似乎在夢中也有著什麽煩心事,神態極為嚴肅冷漠。
與他之前昏睡時絲毫不同。
阮卿竹瞧著他眉眼五官良久,忽而輕歎口氣,拂了拂袖,在床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