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驚才絕豔
太傅捋了捋胡子：“雖老夫喜歡，但為了公平，還是讓眾位公子來評吧。”
見太傅沒有包庇阮卿竹的意思，孟司恬倒也不奇怪，太傅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而被點到名的各位公子則一人手中多了一隻花球，眾人對著太傅作了個揖，這才按序上台選擇自己所心悅的字體。
有些公子自詡為半個文人，自是認為阮卿竹那字氣勢不凡。
還有些人出身清流之家，本就不屑於討好權貴。
這兩類人自然投給了阮卿竹。
而另一些人，或原就跟喬家關係匪淺，又或和喬雙晗素有交情，此二類，自然投給了喬雙晗。
眾人魚貫投遞花球，氣氛越來越嚴肅。
終於，所有公子手中的花球全部投完，擂台上早有侍女前來清點花球。
兩人的花球數量你追我趕，終於在眾人的目光下，勝負出現在阮卿竹麵前盤中的最後一隻花球上。
一球之差，勝負已定。
喬雙晗的臉色由淡然轉向詫異再變得慘白，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麵前擺放花球的圓盤，她竟然……以一球之差輸給了阮卿竹？！
“怎麽會這樣？”喬雙晗心神恍惚，身軀微顫。
身後的綠衣丫鬟忙不迭上前一步，用力扶住那略顯驚顫的腰肢，低語道：“小姐，這不過隻是書法一項，若說其他，她必然比不過小姐。”
喬雙晗望向自小一處長大的柔衣，心中定了定，重新振作起來。
她忽而走向阮卿竹，看似是在打量那字，半晌，才揚聲道：“阮妹妹的字果然不凡，這一局，的確是妹妹贏了。”
阮卿竹微微一愣，沒料到喬雙晗會這樣說，一聲“承讓”還未出口，耳畔又響起了喬雙晗略帶嬌俏的聲音。
“接下來的比賽，姐姐定會全力以赴。”
阮卿竹的瞳孔在那一瞬縮了起來，她看向喬雙晗微微湊近的臉龐，紅唇微啟：“說好隻要任意一項才藝贏過你便勝，如今喬小姐是要耍賴？”
喬雙晗麵上笑意淺淺，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卻泄露出一絲得意：“那日的賭約究竟如何，可有人為妹妹作證？”
言下之意是即便她耍賴，阮卿竹也沒有人證。
阮卿竹瞳中染上絲絲墨色，轉而揚聲道：“那就請喬姐姐，多多指教了。”
太傅見兩人這般情狀，頓時挑眉一笑，目光裏透出一股微妙的精芒來。
他轉頭對孟司恬低語幾句，便瀟灑離去，似乎對二人接下來的比賽結果毫不在意。
而暗中，滿以為阮卿竹會敗個徹底的趙飛塵，看這一波三折的發展，滿臉目瞪口呆，以至於身旁忽然多出一個身影才堪堪回過神來。
“人呢？”冷冷一聲，驚醒了趙飛塵，他側目看去，神情頓時一凜。
“主子。”他下意識垂首，“阮小姐正與喬小姐比試。”
墨寧軒揚眸朝人群中央看去，在瞥見太傅時，忍不住皺了皺眉，周身多出一股冷氣。
“結果如何？”良久，他輕聲問道。
趙飛塵背後冷汗未幹，繼續回到，“阮小姐贏了。”
靜默半晌。
“傳令下去，今晚子時行動。”依舊清冷的男聲落下，似乎對之前那個結果毫無所動。
趙飛塵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是。”
一道風閃過，原本站在身側的人影已然不見。
趙飛塵微微抬起頭來，輕籲一口氣。
喬雙晗見阮卿竹無畏迎戰，頓時心中戰意更加濃烈，先前若無太傅橫插一腳，她此刻必定是勝者，哪還需要多比這一場？
傳入耳中的唏噓聲仿佛無形的刀子，一層層剝拆她的自尊。
喬雙晗深吸一口氣，在無人察覺的時候輕哼一聲。
爾後眼眸一轉，提議道，“琴棋書畫隻四樣，若是你我二人各贏兩項，豈不還是平局？倒不如再加一項，五項才藝之中，誰先贏了多數，便算誰勝，妹妹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阮卿竹比書時，寫的都是草藥名，可想而知她作詩的功力不過爾爾，倘若她選詩，這一項總是穩妥的。
這麽一想，喬雙晗再度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阮卿竹一瞬便看穿了她的打算，坦然一笑道：“可以。”
“那便請郡主出題吧。”喬雙晗恢複了平日裏的溫婉大方。
孟司恬掃了園中一眼，開口道：“既然今日是百花宴，便以花為題吧。”
喬雙晗正欲勾起唇角時，不妨阮卿竹突然問了一句：“以何花為題？”
孟司恬一愣，看向阮卿竹：“阮小姐要選定一種花？”
阮卿竹點頭：“每種花有不同的樣貌風骨，寫出的詩自然不同。”
這一句，頓時讓在場有些學文的公子，暗暗讚了一聲好。
孟司恬眼中一閃，隨意指了一種：“那就牡丹吧。”
喬雙晗頓了頓，不經意便吟出一首，“春末遙相至，庭前爭妍奇。風起千金溢，唯有紅牡丹。”
“好詩！”
“喬小姐不愧為京城才女！”
叫好聲源源不絕。
阮卿竹抬眸，讚賞地看了一眼喬雙晗，的確無愧才女稱號。
卻不過瞬息，在喬雙晗露出得色之前，阮卿竹徑直丟出了另四句話，“十年不複歸，故人莫相聞。今見牡丹紅，將士血滿城。”
眾人呼吸一頓，刹那死一般的寂靜！
一個閨閣女子怎麽能做出如此悲壯而又豪邁的詩？
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怎麽能將駐守邊疆的兵卒的心情描述得如此透徹？
幾乎無人相信。
可這首詩在這之前從未有人聽過，倘若聽過，自當過耳不忘。
所以即便覺得阮卿竹寫不出這樣的詩，他們也無法否認——喬小姐那詩做得美則美矣，卻局限於閨閣女子的眼界。阮小姐這詩，才是真正的氣勢磅礴，揮袖指點江山盡在筆觸之下。
久久無聲後，零碎的掌聲忽而響起。
便連暗中的趙飛塵，都一臉震驚，他識字，但鮮少擺弄這些風花雪月的詩詞，但阮小姐剛才那幾句，卻讓他一個大男人都聽出了那其中蘊含的波瀾壯闊。
所以說，從前一直默默無名的阮小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