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人性涼薄
林蕭蕭到了醫院後在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裏坐了一會。冬天，萬物蕭條，隻有幾株四季常年的矮冬青還有著綠油油的葉子。高大的梧桐樹，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和枯蒼的樹幹。
說實在的，今天的天氣算是不錯的。陽光正好，曬在人身上暖暖的。此時是午後的兩點，是太陽最能散發光熱的時候。
醫生說過孕婦需要補鈣，太陽光是最自然的補鈣好工具。林蕭蕭坐在小花園的木靠椅上，任由陽光從她頭頂照射下來，投下一小小的陰影在她身側。
不一會兒，她的頭發被曬曬的熱熱的，身上也暖和許多。她萬分期待的拿出手機，想看看是否有聶雲臻的隻言片語或者未接來電。很遺憾。未接來電裏沒有任何未接來電，短信箱裏也隻有潘琪琪發來的信息問林蕭蕭回到醫院沒有。
林蕭蕭簡單回複過潘琪琪的信息後便收起手機，隨之收起的是她的心。她的心在慢慢收攏，任太陽怎麽曬，但，心始終熱不起來。
心裏的那片陰影地卻始終沒有一絲一縷的陽光可以照射進去。陰暗潮濕的心房，許久沒人打理。
她抬頭看看浚藍的天空，藍的那麽美好。看向太陽時，不由自主地眯起雙眼，不能直視。
冬天的太陽即使再溫和，也無法直視，唯有朝陽和夕陽，才能讓人直視。
就好像人，在孩子嬰孩時期，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坦然地攤開在世人麵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鬧一鬧就鬧一鬧，包括年老時也是這樣，老小孩老小孩，說的就是人老了後脾氣會變的跟小孩子似的。
隨著人的年齡慢慢增長，即使脾氣再好的人，他也會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隨意暴露在世人麵前。
人心叵測。就好像現在的林蕭蕭，她不知道聶雲臻的心思，似乎她從來就沒懂過他。
想著，想著，又陷入悲哀中去。
“叮叮叮”一陣鈴聲從林蕭蕭的隨身包裏發出來。林蕭蕭有了一絲期待，這個時間點會不會是聶雲臻開會開累了所以打電話過來說幾句輕鬆的話。
他們兩人感情好的時候是常有的事。每次聶雲臻開會的間隙都會打電話給林蕭蕭，不為說什麽，隻為能聽聽對方的聲音就好。
林蕭蕭滿懷期待地拿出手機，看到的不是聶雲臻的來電，而是李姐的來電。
難道是媽媽出什麽事了？林蕭蕭慌忙摁下接聽鍵，心驀地往下一沉，渾身發冷，聲音都帶有顫抖：“李姐，我媽，她？”
林蕭蕭不敢說下去，怕聽到的真的是讓她無法承受的消息。
“蕭蕭，林大姐醒啦。你在哪呢？”電話那頭是李姐十分興奮的聲音。林母醒了，她也非常高興。
原來如此，是好事，是媽媽醒了。林蕭蕭頓時高興的有點手足無措，這是最近幾天以來最好的消息了。她激動地想說什麽，但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話來，急啊，急的她眼淚直冒。
李姐似乎是感受林蕭蕭的興奮，她抹去眼角同樣興奮的淚水，哽咽道：“蕭蕭，你別急。林大姐一醒我就找醫生來看過了，人家說了，不是回光返照，是真的好了。林大姐有望恢複健康。你要是有事你就忙，我守著大姐就成。”
林蕭蕭來來回回深呼吸了好幾次，心情終於平緩下來，聲帶發抖：“李姐，我馬上過來。”
說完就把電話掛斷，拎起椅子上的包，三步並做兩步往病房裏走去。雖然眼裏有淚花閃現，但那是幸福的淚光，是快樂的淚水。她的腳步無比輕快。
可總是這樣，人越著急的時候，越是會有事發生。今天貌似搶救住院的人特別多，六台電梯中有五台電梯都被占用為手術電梯。
僅剩一台電梯供人們乘坐。電梯口烏泱泱地圍著一大群人。這台電梯呢又是每一層都停，所以上下來回一趟特別費時。
林蕭蕭幾次三番想怕樓梯上去，但一想要趴爬二十多層樓梯她就退縮了。倒不是因為她怕累，而是因為她現在懷著孕。
她本身就屬於孕酮低，需要臥床靜養保胎的，一下怕那麽多樓梯，身體肯定吃不消，說不定胎兒會不保。她不敢拿孩子的生命開玩笑，所以在樓下安靜地排著隊。
可是即便電梯來回兩趟了，圍在電梯處的人也隻見增多不見減少。人越聚越多，放眼望去，黑壓壓地全是人群。不知道何時才能輪到自己啊，林蕭蕭有些耐不住了。
她站得久了也有些累。現在肚子還沒開始顯，但她已經有撫摸肚子的習慣了。實際上現在肚子裏的還隻是個胚胎，但林蕭蕭在心裏上覺得似乎這樣就能與肚子裏的胎兒多多交流。
等候的時間越久，人越急躁。原本是寒冷的冬天，大廳裏開了暖氣就不太冷，隨著人們互相擠來擠去，且心情開始浮躁，許多人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層細密的汗珠。
林蕭蕭是孕婦，體溫原本就比常人高一些，她雖然也有些急，但還能克製。
這時，後麵有人開始互相推搡起來。
“你擠什麽擠，排隊。沒看見這麽多人都在排隊嗎？”林蕭蕭回過頭去看見一中年男子攔著一年輕小夥子。
小夥子似乎是有什麽急事，拚了命的往前擠：“你們讓我先上吧，好不好？我爸已經第三次下病危通知了，現在正在樓上做手術。”
別以為其他人聽了他的話就會給他優先待遇，反而一下子炸開了鍋。
“我們誰的親人不是在上麵住院呢？不是在手術就是在搶救室，稍微好一些了就在病房。每個人都很急。”有人不耐煩地斥責年輕人幾句。
“可是，我爸，我爸他可能快不行了！我得去見他最後一麵。”說到這，那個二十好幾的年輕人兀的哭了出來。
可其他人依舊很冷漠，就像是沒有聽見似的：“誰的親人不是重病在身？我們都等到現在了，容易嗎？”
時代在進步，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似乎越來越疏遠。樂於助人，拾金不昧……這些詞似乎離現代的人們越來越遠，遠到似乎隻存在於小說與電視中。
有誰摔倒在地了，都沒人敢上前去扶一把。到底是人在變壞，還是社會在變態。
林蕭蕭從他的話裏聽出他真實性，並且他臉上悲戚的表情實在是明顯，完全不會是裝出來的。她想到林母在搶救室裏時，她內心的煎熬；想到之前接到B市醫院關於林父的病危通知時，自己的焦急與無奈，她動了側影之心。
林蕭蕭看看自己前麵還有六個人，下一批自己估計就能上了。林母已經醒來，且無大礙，就算晚半小時上去也不礙事，而且說不定其他電梯一會就能用了。
林蕭蕭還真是個善良且樂觀的人。她透過人群朝那小夥子招招手：“我把位置讓給你，你先上吧。”
周圍的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林蕭蕭，仿佛她會讓位是個很蠢不可耐的舉動。
隻有林蕭蕭自己心裏知道，她說出讓位給小夥子時，心裏是無比的舒暢。
小夥子還在哭泣似乎是沒有聽到林蕭蕭的話，也有可能是不敢相信有人會願意讓位置給他。
林蕭蕭又加大些分貝：“嗨，小夥子，你到我這來，我多等一會好了。”
這時，小夥子才聽到，擦擦眼角的眼淚，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林蕭蕭。其讓他都那麽反感他插隊，眼前的姑娘真的願意把等待許久的位置讓給她？
“快過來啊。電梯馬上就下來了。”林蕭蕭朝他招招手。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林蕭蕭是真的要讓位。還有些人擔心林蕭蕭是讓小夥子插隊，開口道：“姑娘，你要是讓位置給她，你就得去末尾排隊了。我們可都看著呢，不能插隊的啊！”
“對。就是的。我們都有急事，都排那麽久了。要是錯過一般，等起來得將近十分鍾。這麽硬生生站著，誰吃得消。”還有一人幫腔道。
林蕭蕭覺得有些好笑，她本來就不是讓小夥子插隊，而是讓出她的位置，那些人怎麽如此咄咄逼人。她的心裏在不住地搖頭歎息。世態炎涼。
小夥子如夢般初醒，喜極而泣：“謝謝你。實在太謝謝你了。”
邊說邊擠過人群走到林蕭蕭身邊，不由分說拉起林蕭蕭的手：“我都不知道怎麽謝謝你好。”
林蕭蕭尷尬地笑笑，把自己的手從他手掌中抽出來。她除了與聶雲臻肢體接觸不排斥，其他人都覺得不習慣，即使對方隻是出於感激她，她也很不自在：“不用謝。還有兩層就到了。我去後麵排隊。”
“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去哪層的哪個病房，我有機會再當麵好好謝謝你。”小夥子誠懇地說。
“不用。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在意。”說著，林蕭蕭走出人群，走到大廳裏找個凳子休息一會。
在那排隊的人還是那麽多。林蕭蕭無奈地歎口氣。誰知，二十分鍾後，其他的電梯也都開了，林蕭蕭很快坐著電梯回到林母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