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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陽光男孩拿來吧你

  陽光男孩點點頭,坐在名字木牌前,望向門檻外的六個夜衛。


  六個夜衛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連聽書的都無奈搖頭。


  好運生微微低下頭,嘴角彎起淡淡的弧度。


  陽光男孩坐在地毯上,苦思冥想。


  眾人不催他,他一動不動。


  陽光男孩心裏清楚,這個定名和接下來的抓周,必影響自己的未來。


  「雖然不清楚定名的作用是什麼,但這必然涉及詭的某種力量或規則,一旦定名,我的詭染必然加深。問題是,怎麼破呢?」


  陽光男孩一直到中午,也沒有選定。


  「我的兒啊,你要是不想選,就睡一覺,待日頭落山,長生娘娘會幫你選一個。」


  「我自己選,再想想。」


  「好。」詭母的兩條大白手臂宛如巨蟒緩緩游到陽光男孩身後,大手抬起,輕輕落下,輕柔拍打着陽光男孩的後背。


  詭母溫柔的哼唱聲在廳堂里回蕩。


  屋外突然颳起一陣風,雜物噼里啪啦倒在地上。


  位於五娘娘大殿外的香案上,煙火劇烈搖晃。


  就見第五面「長生娘娘」牌位上的「長」字突然裂開,表面掉漆剝落。


  待紅漆掉光,「長」字消失,原處留一個「往」字。


  五面神牌分別是:

  祈生娘娘。


  接生娘娘。


  保生娘娘。


  慶生娘娘。


  往生娘娘。


  黑屋中,向嬤嬤與王老實相視一眼,低下頭。


  太陽西斜。


  陽光男孩突然道:「母上,屋外涼,我看都讓他們進門吧。」


  「哦?」詭母的聲音悠長怪異。


  「他們都光着腳,還是踩着地毯舒服。」陽光男孩道。


  詭母沉默良久,點點頭,道:「你們都進來吧。」


  「謝主母!」王老實咧嘴笑起來。


  那六個夜衛看了陽光男孩,慢慢邁過門檻,緊貼門檻站着。


  六個人又相互看了看,輕輕點頭。


  已經到最後關頭。


  六個人緩緩放下背着的書箱或包袱,將武器放在能瞬間夠到的地方。


  陽光男孩伸手道:「誰給我一把小刀、」


  「我有。」校尉拋出一把裹黑牛皮小刀,尺許長短。


  陽光男孩抽出一看,寒光奪目,表面花紋彷彿在流淌。


  陽光男孩右手持刀,左手拿起寫着「打鐵的」的黃褐色木牌,一點一點削刮「打鐵的」三個字。


  六個夜衛一臉迷茫,向嬤嬤與王老實也疑惑不解。


  「我的兒,你在做什麼?」詭母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詢問,好像就算陽光男孩捅了天大的禍她也不生氣。


  陽光男孩一言不發,慢慢削刮,最後將木牌上「打鐵的」三個字,全部削去。


  木牌黃底褐紋,空無一字。


  陽光男起身,走到桌子邊,後背擋着眾人,拿刀在木牌上一筆一劃刻字。


  好運生突然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陽光男孩的背影,內心升起不舒服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陽光男孩刻完字,將滴著連命液的啟靈符拍在木牌上。


  啟靈符化作白水在刻好的文字上流淌,滲入,消失。


  陽光男孩緩緩舉起牌子,朝向黑色帷幕。


  「哦?你確定要選這個名字?」


  詭母柔聲道道:「好!好!好!從此以後,我的兒便叫葉寒。


  」


  陽光男孩轉身,嘴角微翹,眸子璀璨,向六個夜衛舉起名字木牌。


  夜衛們一臉迷糊,葉寒是誰?


  好運生只覺前方虛空生電,明光閃爍,腦海轟鳴。


  內心複雜的情緒翻騰,對眼前的陽光男孩升起濃烈的敵意。


  好運生心道:怪了,我為什麼這麼恨他?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見過,很熟悉。


  與此同時,好運生隱隱覺得自己魂魄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飄離,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什麼,卻又模糊不清。


  好運生右邊部分鬢角變白,腦後些許髮絲無聲無息掉落,隨風飄散。


  好運生雙目渾濁,眼前朦朧只覺陽光男孩好像變了樣子,與自己有五分相似,似是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


  憎惡與親切雙重感受在好運生心中交織糾纏。


  「祝賀小主人定名!」


  向嬤嬤與王老師齊聲道。


  黑帷幔後傳來詭母更加疲憊的聲音。


  「向嬤嬤,去把名牌掛在樹上。」


  「是。」


  向嬤嬤捧著刻有「葉寒」名字的木牌離開,回來后,道:「葉主請坐好,接下來,我們開始擺抓寶。」


  兩人抬着一個紫檀木的矮腿大桌案放到地毯中間,而後不斷擺放各種東西。


  印章、書籍、筆、墨、紙、硯、木劍,木弓、木刀、胭脂、玉釵、耳環……


  林林總總,擺了滿滿一桌子各種各樣的物件。


  眾人望着紫檀木桌上的抓寶,沉默不語。


  陽光男孩掃視眾人,所有人都輕輕搖頭。


  連好運生的目光都充滿真誠,這次真不知道。


  眾人靜靜等待,陽光男孩不斷思考,偶爾意守命府,不知做些什麼。


  半個時辰一過,外面響起尖銳高亢的嗩吶聲,聲音直裂天雲,是著名的嗩吶喪曲《送西行》。


  眾人相互看了看,一言不發。


  又過了半個時辰,琴聲響起,悠揚厚重,哀思重重,竟是喪曲《垂老別》。


  再過了半個時辰,笛聲響起,音調錯亂,割得人耳朵難受,喪曲《送白衣》。


  不一會兒,陽光男孩驚訝地向門外望去。


  其餘夜衛也跟着回頭,個個面色微變。


  就見西院門口外,一個個村民披頭散髮,雙臂垂下,耷拉着肩頸,瞪着黑油漩渦雙眼,留着殷紅血淚,嘴角垂下渾濁的涎水,望着裏面。


  「啵隆啵隆……啵隆啵隆……」


  黑帷幔後面,突然響起撥浪鼓的聲音,遠比尋常撥浪鼓宏大。


  眾人望去,就見黑帷幔後面,隱隱出現一隻三尺高下的撥浪鼓,兩個皮捶不斷擺動,敲擊鼓面。


  所有人耳朵輕輕抖動,皮下似有細小的蟲子蠕動。


  陽光男孩突然嘆了口氣,站起來,繞着桌子走着,觀察抓寶。


  撥浪鼓停下。


  兩側頂上密密麻麻的蠟燭火光旺盛,嗶嗶啵啵響着,照得房內大亮。


  蠟油如雨,傾盆而下。


  明亮的房屋內,紫檀木桌上擺着的眾多抓寶一動不動,一旁方木桌上的槐樹斷枝被鮮血浸透。


  陽光男孩繞着桌子走了好一會兒,道:「母上,凡是這裏的東西,我都能拿吧?」


  「當然。」詭母的聲音依然慈祥和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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