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03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柒月開門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外等她。“你回來了啊?”柒月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穿著皺巴巴的睡衣,紅著眼圈看她。
唐淺逸怔了幾秒,仔細思考著她的那句“你回來了啊”意思。她抿了抿幹澀的唇:“柒月,林安瑾醒了。”柒月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不作聲,默默地拿出拖鞋來遞與她。
“進來吧!下次還別帶鑰匙……”
“柒月……”唐淺逸明顯還有話要說,柒月卻轉過身去了廚房。
等到柒月真正能夠和她麵對麵坐下來的時候,唐淺逸接著剛才的話茬說:“林安瑾前天就醒了。”
柒月忽然拿奇怪的眼神盯著她:“林安瑾?”語氣裏有明顯的疑惑不解。
“是啊,林安瑾,她醒了兩天,但是……”唐淺逸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安瑾、林安瑾、林安瑾……”
柒月嘴裏默念著林安瑾的名字,臉上是一片茫然,眼裏也是空洞。她不由自主地就站起來,在唐淺逸的麵前走來走去,邊念林安瑾的名字邊咬著指甲思考。
半晌,她驚喜地叫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不是高中時候老和我作對的林安瑾啊?她怎麽了?”
“柒月……”唐淺逸有些慌亂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了,就是感覺怪怪的,好像跟自己的記憶都不一樣,看著古怪的柒月背上都開始冒涼氣。
“柒月,你怎麽了?你不記得林安瑾了嗎?”
“林安瑾,我記得啊,她不是前幾天被送醫院了嗎?怎麽了,她死了嗎?”
柒月的小動作和疑惑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恢複了平時慣有的麵無表情,語氣輕鬆地坐在唐淺逸對麵,給兩人各自倒了杯可樂。
“柒月,你剛剛……”唐淺逸瞠目結舌地看著變化如此之快的柒月,剛剛是她出現幻覺了嗎?那個南柒月,明明就是另一個人的感覺啊。“柒月,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
“唐淺逸啊,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認成白紫欒?”柒月眼皮也不抬一下,麵無表情地說。
唐淺逸很想問她,難道她沒有認錯嗎?這是白紫欒的家,能夠用“回來”這個詞的人,不就是她嗎?
但是她來這兒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跟她討論這個問題,所以她也並不再說什麽。“柒月,林安瑾的腦子出問題了。”
“出問題了?出什麽問題了,傻了呀?”
唐淺逸不說話,默默地點點頭。
病房裏林安瑾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裂出幾道口子,目光渾濁。見了柒月和唐淺逸,她衝她們笑,叫“姐姐,姐姐。”
兩人相視一看,柒月問:“她是瘋了嗎?”
唐淺逸搖搖頭,“隻有小孩子的智商了。”
“柒月,你相信這是報應嗎?”唐淺逸愣愣地看著自得其樂的林安瑾問她。柒月沉默著不說話,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是報應嗎?這不是報應,這隻是蘇黎為徹底除掉暮悅設的局而已,林安瑾是被他利用完後丟棄的一枚棄子。那麽,唐淺逸呢,她也是一枚棋子,她會有什麽下場呢?
柒月在心中猜測著,卻無法開口向她訴說。
這大千世界的芸芸眾生,又有誰是真正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我們隻是木偶,神用手中的絲線,將我們的世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那個唐淺逸傳說中陰線、狠毒、像妖精一樣的女人——季羨春此時去打熱水回來了。
深紫色的旗袍,高高盤起的秀發,鵝蛋臉。
她站在門口,手裏端著一盆熱水,即使在遭受了自己的女兒變成智障的打擊之後,她仍然是意氣風發。
隻是柒月忽然覺得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撲麵而來,也許是風月場所呆多了,穿得再高貴,也掩蓋不了身上的風塵女子特有的廉價脂粉味。
這種對望隻持續了短短的一分鍾,季羨春忽然反應過來,眼神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手中端起的那盆熱水就朝唐淺逸飛來。
幸好站在一旁的柒月眼疾手快,在那盆熱水沒到達目的地之前,就一把拉開了還和季羨春處於眼神廝殺中的唐淺逸。熱水濺到柒月的腳上,她吃痛地低呼了一聲跳開。
“你幹什麽啊?”
“這個賤人,把我女兒害成這副樣子,我不收拾她我就不是季羨春!”
她指著唐淺逸,目光凶狠,沒等人反應過來,她就已經上來和唐淺逸扭打在一起了。
“你幹什麽,打林安瑾的是我不是唐淺逸,你打她做什麽?”柒月見狀企圖去拉開她們。
“就算不是她,我跟她也有八輩子未了的仇恨!打我女兒的人是你吧,我連你一起打!”季羨春又回過身來要抓柒月。
柒月防備不及,被她按到在地上,生生的挨了她幾個耳光,唐淺逸在後邊扯住她的頭發,季羨春疼的嗷嗷亂叫,嘴裏不斷地咒罵著她。
“啊——,你們在幹什麽?這裏是醫院,不是菜市場,你們要打架出去打去!”門口進來的護士淩厲地衝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三人說。
唐淺逸看也不看她,埋著頭喊:“今天誰要是阻止我收拾這個女人,我就讓她陪葬!滾……”
柒月在挨了幾個耳光之後,咬住了季羨春的手,趁她不備翻過身來,騎在她的身上,把那幾個耳光撈了回去。
唐淺逸見柒月得勢,也趁機在她身上胡亂踹,邊踹邊喊:“南柒月,你給我使勁打,打死她勞資去替你坐牢!”
在病床上已經看傻眼的林安瑾以為原來醫院不止有糖丸吃,還請來了馬戲團,興奮地鼓起掌來。
這季羨春也夠倒黴,自己的女兒看著自己被別人打也就算了,還在那鼓掌!
可是柒月好像低估了這個傳說中的很角色,她一把抓在柒月臉上,白淨的臉上立即冒出幾道血痕來,又翻騎到了柒月的身上。唐淺逸不幹了,她從後麵對著季羨春的背就是一腳,季羨春的臉迅速朝前倒去,柒月躲閃不及,季羨春的額頭撞在柒月的鼻子上,柒月感覺到兩股熱熱的液體從自己的鼻腔流了出來。
“我靠,唐淺逸,你看準了再踢!”柒月吃痛一聲,揪著季羨春的耳朵,手一用力,戴在她耳朵上的兩隻耳環就硬生生地被拽了下來,季羨春的耳垂上一片血肉模糊。
早已愣住的小護士用手捂住眼睛,不忍心去看這三個同等生物廝殺的場麵,趕緊去叫了保衛科的人。事情最終的結局是,從季羨春手下脫身的柒月用武力解決了保衛科來的所有人,唐淺逸仍處於與季羨春的扭打中。門口來看熱鬧的醫生護士一大堆,不知誰報了警,才終止了這場鬧劇。
“怎麽回事啊?在醫院行凶啊?倆看著挺機靈的小姑娘怎麽回事啊?合起來打病人家屬啊?還打人家保衛科的人,仗著有點身手就了不起了啊?”一臉“和藹”像的警察叔叔用手銬指著站在牆邊,臉上百花盛開,花團錦簇的三個人。
柒月下手輕重拿捏的正好,保衛科的人都沒什麽,他們隻是吃了虧就不再上前,沒做什麽處理。事件的結果因為三人均有不同程度的輕傷,所以就當做一般的民事糾紛處理了。各回各家,各看各的病,誰也不用理賠誰。可是季羨春仍不死心,她拖住要離去的警察的胳膊:“警察先生,明明是她們兩個合起來打我,怎麽能就這麽算了呢?我比她們傷得重啊……”
“得了吧你,你看看你一給人家當媽的年紀了,把人家小姑娘白嫩的小臉給抓成什麽樣了?鼻子都給人家打流血了,頭發也扯掉了好幾把,年輕人不懂事也就算了!你說你一把年紀了,怎麽還跟著胡鬧啊?”警察叔叔對著季羨春又是一段語重心長的教誨之後,對她翻了翻白眼就拍屁股走人了。
“明明是我的臉被她們抽腫了好吧?你個沒吃糧食的!年年納的稅都去喂狗了!”季羨春對著警察叔叔離去的方向“拳打腳踢”地咒罵。“唐淺逸,你這個小妖精!”季羨春說著又要衝上來,柒月及時地拉住她,並朝唐淺逸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離開。唐淺逸抹了抹嘴角未幹的血跡,白季羨春一眼,大步走出病房,柒月也鬆開季羨春跟著她走了出去。
“姐姐,姐姐……”病房裏一直看熱鬧的林安瑾看到“馬戲團”走了,著急地在後麵大叫。“姐姐個頭啊!她們是你哪門子的姐姐?要是沒有那兩個賤人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季羨春的聲音從病房黎飄出來,隨後便聽到林安瑾嚶嚶的哭聲。
“靠,這個變態的女人!”唐淺逸走在柒月前邊,邊走邊咒罵。柒月的目光好奇地在她身上打量,直到現在她還也不明白,眼前這個和白紫欒有一樣眉眼的女孩究竟是什麽來曆?她和蘇黎是什麽關係,蘇黎為什麽會對她那麽好?她和林安瑾、季羨春,甚至整個林家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仇恨,到底是什麽陳年夙願,能讓她寧願去坐牢也要讓林家的人遭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