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那日遲夙入獄魔窟“看望”她後,桑無時就被放了出來。
但她的傷勢加重了。
本來從靈霄殿所遭受的傷並未完成愈合,又去了趟獄魔窟那鬼地方。命都去了大半條。
夜半,桑無時毫無睡意,傷口疼得她翻來覆去亦是睡不著。她的房間隱隱有著月白幽光,不算太暗,她幹脆四仰八叉的仰躺著身子,將腦袋移出床邊,倒看著窗外的月,也不知在不知所雲地想著什麽。
倏而,她的房中光影一閃,帶著鮮豔五彩絲帶的無笙,頓時讓這個房間連顏色都明亮了幾分。“桑無時,聽說你向遲大人請命要帶一個人去人界尋找拂塵珠?你……!你在做什麽!嚇我一跳!”突然出現的無笙,被桑無時這委實怪異的姿勢嚇了一跳。
“進門前不會先敲門嗎?”桑無時姿勢未變,仍舊仰麵望著窗外,隻是語氣比往常更為清冷。
“我不和你吵,此次我是來告訴你,我要和你去人界。”雙手叉腰,她也不是好嚇唬的。
“出去。”閉上雙眼,桑無時下了逐客令。
“我……喲,敢情這是傷勢加重了?”無笙作為浮屠宮七刹的醫者,她的醫術在五界內若是稱第二,無人可拿第一了。她斜眼認真看了看桑無時,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你求我,求我我就救你。”嗬,真是風水輪流轉。
“出去!”語氣更冷,不耐盡顯。她現在沒有精力陪她周旋。
“你!哼!你還是死了好!”無笙似是也沒料到她骨頭這麽硬,氣得小臉漲紅,瞪了她一眼,便氣呼呼離開了。
呼…終於安靜了。
“我可不是幫你!你要死了,誰去找拂塵珠!真是的!生不消停!死也不好好死!,偏偏要死在我麵前。我看你就是成心的!這次便宜你了,再有下次,看我管不管你!”氣呼呼的某人又去而複返,麵上盡是拉不下臉的窘憤。
桑無時:……
接下來的十幾日,風平浪靜,在無笙終於有一次沒有刻意的折磨下,桑無時很乖地享用了她珍貴的藥材,在院子裏養傷。
她確實跟遲夙請命去人界尋找拂塵珠,為什麽不去仙界?嗬,她又不傻,就她現在這傷殘之身,哪裏還敢去仙界晃蕩。
小蠻作為魔奴,靈體隻能在魔界幻化,若是在其他四界出現,不消多刻,便會對她生魂有所損害。稍微安撫了她一番,桑無時收拾妥當,便向人界出發。
……
人界,夢華樓。
精致紅木雕鏤的雅間窗閣旁,桑無時毫無形象地歪坐在雅座上,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往嘴裏拋著花生,側著頭看了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歡鬧吵雜的聲音讓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又忍不住轉頭看了看離她較遠處,在嫋嫋茶汽中正安靜執手獨自下棋的男子——浮屠宮七刹之一——無欲。
桑無時頓時有種挫敗感。
當初是她和遲夙說要來人界尋找拂塵珠,她想了想,就去找無欲了。無欲的本體是妖界千山狐族,但他是不是千山狐族的雪狐王室一脈,桑無時修為沒他高,看不出。他為什麽墮魔,她想浮屠宮除了遲夙應該也沒有人知道。無欲作為一隻狐,琴藝極好,想當初一把斷魂琴架在浮屠宮中央,愣是將扶風仙界都堵在門外好一陣。至於為什麽找他,大概是因為……
他長得好看,瞧著心情愉悅。
但無欲一開始就似乎不願與她同行,所以一開始找到他的時候,她在他門口站了半天,人家都在裝瞎。就算直到現在,他也愣是當她不存在一樣。
桑無時很挫敗。
她唰的一下坐起身,走到無欲棋盤對麵坐下,一手撐在棋盤上,直接將臉貼過去,“你若是眼神兒不好,貼這麽近給你瞧好不好?”俏皮地眨了眨眼。
桑無時清楚地看到他拿著棋子的手抖了抖,“為何是我?”
“你美呀。”理所當然的語氣。
桑無時這話倒是不假,無欲在她眼中確實是美的,這種美和遲夙那隻妖孽不同,他美的很純淨,一點都不像他們浮屠宮沾滿殺孽的魔。就像此刻,他就這麽端坐棋位,靛藍色長袍隨意披散開,烏黑的頭發高高豎起,戴著頂嵌玉小銀冠,餘下烏發垂落,如同上好綢緞。臉如桃杏,姿態嫻雅,溫潤和煦,如漫天琉璃,尚餘孤瘦雪霜姿。
終於,無欲抬起眼別扭地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是男是女?”
聞言桑無時笑出聲來,繼續眨了眨眼睛,“你希望我是男我就是男,你希望我是女就是女。”
“一個連自己身份都不願意透漏之人,本就不適合同行。”他似乎不想再多費唇舌。
“可你還是來了呀,再說,你是要與我一同找拂塵珠還是要風花雪月,那麽介意我是男是女做什麽?”
……“我隻是覺得你不真誠。”他落下一子。
桑無時收回身,雙手環胸,“我是不是還要善良一點,溫柔點,再拿個笛子,詩情畫意些?”
無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的事我早聽別人說過了。”
“我能言善辯做事穩妥聰明好看,這些我都知道。”
……
他眼角忍不住跳了跳,“那你來人界這麽多天了,你的正事就是天天在這酒樓裏玩樂?如此,恕我不奉陪了。”
“所以啊,走吧,現在不就是時機了?”桑無時迅速站起身,一把拉過無欲的袖子,就往外走去。
……
這人界,也作為五界之一存在了幾萬年,為人族所居之地,其餘四界人士一旦踏進,靈力盡失,法力被封,如同常人無異。而人界王室,外族更是不得隨意進入,隻因人界王室還有一寶——玄綺褂。也是在王室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結界,即便是在人界沒有法力的妖魔鬼怪,也不能進入,否則定會受到反噬。
人族很擅長風月,也很會製作東西,其他四界所穿所喝所用,大部分出自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