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路悲歌
莫蕘棠果然如顧心凝所料,一路直奔贏可清駐地,來到答應見了贏可清,莫蕘棠將心中疑惑問出後,方知是贏可清已經發出消息通知自己,但自己卻因受顧心凝追擊未曾收到傳信。
但問題是信鴿哪裏去了?莫蕘棠對此產生了懷疑,擔心贏可清所做的部署應該已經被人發現,說不定消息已經落入夜君言手中。
莫蕘棠向贏可清問出了和夜君言同樣的疑問:“可清,你真的以為東海和西郡敢侵犯南疆嗎?”
贏可清皺了皺眉說:“南疆壓迫周邊大小諸國已非一日兩日,對南疆必定懷恨在心,難得遇到南疆空虛之時,為何要放棄這麽好的報仇機會呢?如果是我們的話.……”贏可清的話,還未說完,已被莫蕘棠打斷。
“然而東海和西郡畢竟不是我們,南疆好勇好戰,是南疆人的天性,東海和西郡皆偏安一隅之輩,他們沒有那個膽子,與其趁虛而入,攻打我們,他們更在意的是我們突然調轉槍頭對他們造成反撲,別忘了,我們可是有百萬大軍的。”莫蕘棠看著贏可清說道。
聽了莫蕘棠的話,贏可清失神愣了一會兒,覺得莫蕘棠所說很有道理,於是抬頭說道:“那我現在立刻下令,將剩餘的二十萬兵馬也全都調來攻城。”
“不!”莫蕘棠轉而又對贏可清說:“既然已經先調了二十萬,就先這樣吧,為防萬一,我親自回南疆一趟進行部署,部署完善後,再將大軍調來。”
贏可清聞言驚異道:“什麽?你剛回來就又要走?”
莫蕘棠知道贏可清對自己對情誼,在很多時候,贏可清在人前可能是一個誌勝男兒,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但在自己麵前,贏可清就會變成隻是一個小女人的樣子,莫蕘棠在贏可清心中,就像是自己的支撐和依賴。
對贏可清而言,無論有什麽事情,隻要莫蕘棠在身邊,她就可以全身心地信任莫蕘棠,將事情交給莫蕘棠去辦,她就可以不再去插手,因為她知道莫蕘棠一定會做的比自己更好。所以很多重大決定,贏可清都是要先和莫蕘棠商議探討後才會最終做出決定,這次這次事關國家存亡成敗之關鍵,贏可清更加覺得自己身邊不能少了莫蕘棠這個頂梁柱。
然而心中莫蕘棠剛回到自己身邊不就,還沒有來得及訴說一些私語給對方聽,莫蕘棠就又要離開,這令贏可清心中莫名傷懷與不願。
莫蕘棠看出贏可清心中愁緒,撫著贏可清的青絲寬慰道:“你放心吧,我此去安排好南疆事務後,很快就會攜大軍前來與你匯合,在此期間,你就在此駐守,切切不可冒進。”
贏可清垂下眼簾,輕輕地點了點頭,說:“我會的,那你快去快回。”
莫蕘棠與贏可清短促交談後,便依依話別,走出軍營後,莫蕘棠換上了南疆最快的戰馬,往南疆方向疾奔而去,由於一路之上的城池大多都被南疆軍隊占領,令得莫蕘棠一路暢行無阻,每到戰馬疲憊時,莫蕘棠便在就近關隘乘換新的馬匹,使得行進速度快如飛箭,迅如雷霆。
而顧心凝方麵,卻恰不如意,顧心凝一邊為了繞過被南疆占領的城池,而經常要走這荒涼的小道上,有時甚至還要翻山越嶺,更是拖慢行程,一邊又隻有一匹馬可供驅馳,使得顧心凝速度遠遠不及莫蕘棠,
在行至一條狹隘官道時,顧心凝看到一群難民正從對麵往這邊趕來,顧心凝放慢馬步,看向眾人,這群人約摸人數有百來人左右,男女老少皆有,個個衣衫襤褸,步履蹣跚,但從裝束上看,這些人原本應該並不是很貧窮的人家。
衣服顯然是因為在山間的嶙峋道路上行走攀爬過久磨破的,腳步空浮無疑是空腹走了太久的路,使得眾人體力幾乎耗盡,但所有的人都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無影的惡魔在眾人的後麵,用鞭子抽打著眾人,讓眾人不許停下腳步。
一路走來,顧心凝已經遇到好幾撥類似的行者了,這些人的家,心中都被南疆的士兵占據了。
原本每座城池中都有駐軍的地方,但是南疆的士兵卻嫌昭宣國的駐軍之處,太過狹窄,於是強行占居民居,霸占百姓財物,在被南疆軍隊占領的城池中,每天都會有數量乃至數十輛重載馬車載著重物,運往南疆,馬車蓋的嚴嚴實實,看不見裏麵裝的是什麽,隻有那些被南疆軍隊屠戮的百姓才知道,裏麵裝的全部都是從當地百姓家裏盤剝掠奪的貴重器皿、財物。
南疆士兵不但強占民屋,搜掠財寶,還將一些長相俏美的姑娘,強行綁入軍中,作為軍士泄欲所用。
一些不堪重辱的家族或者百姓,便集體結伴離開那原本屬於自己的家,在財物被盤剝幹淨,身無長物的情況下,毅然走上崎嶇難行的道路,往未被南疆侵占的遠方坎坷而前,隻求尋得一絲生路。
顧心凝停下馬蹄,默默地看著這群受盡罹難,食不果腹的男女老少蹣跚著從自己麵前走過。其中年紀大的已須發皆白,年越七十以上,需人攙扶行走,年幼者,不過六七歲,由於年紀太小,體力有限,每走一段路,就累的要蹲下來歇息一下,但是每次歇息,卻又不敢歇地太久,每次都是剛蹲下來,連喝口茶的時間都不到,就連忙又要追過去,致使他與前麵隊伍的距離總是有很大一段。
顧心凝歎了口氣,將身上唯一的一點幹糧送給了他們,眾人一邊各分了一點,貪婪地吃著,一邊感謝顧心凝的大恩大德。
顧心凝看著眾人,心中生出無限感慨,雖然他知道夜君言是以退為進,目的是想要分散敵人的兵力,以求力挽狂瀾,但是這代價卻太大了,這次遇難的百姓,又豈止數萬人,血腥的屠戮與殺伐受苦的永遠隻是貧苦的百姓。
顧心凝問眾人是從哪裏逃出來的,一老者向顧心凝拱手道:“我們是從燕城逃出來的,姑娘此行方向似是欲往燕城,老朽勸姑娘,燕城不去為好,若姑娘隻是想取道燕城,那老朽建議姑娘還是繞道而行吧。”
“什麽?燕城也失守了?”顧心凝猛然一驚問道。
“唉,也不算失守,南疆的軍隊到了城外,根本就還沒開始攻城,那守城的軍隊就棄城而去了,根本就是白送給南疆軍隊的。”老者憤恨不平地說著。
“敢問老丈,那城中可有一個禦風堂的江湖組織?”顧心凝想老者開口又問道。
“有,燕城失守後,禦風堂眾便盤踞在前麵的那座山上,時不時地就去給南疆軍隊造成一些擾亂,我們逃難時遭受南疆小撥軍隊的追山,也是他們及時出手相救,我們才逃過一死,姑娘你認識他們嗎?”
顧心凝點點頭說:“嗯,我此行就是來找他的,多謝老丈指點。”
老者連忙擺手說:“不敢當,不敢當,是我們該謝姑娘才是,姑娘和禦風堂都是好人,如果姑娘見到禦風堂的人,請一定替我們多多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顧心凝點頭說:“好,你的話,我一定帶到,前路還有二三十裏就能達市集,天色不早了,老丈抓緊趕路吧,我這裏有二十兩碎銀子,老丈拿著,到了那裏後,先讓大家吃頓飽飯。”顧心凝說著從懷中取下一個錢袋交給老者。
老者咱三推辭不願領受,說已經受了顧心凝很大的恩惠,不能再拿她的銀子了,顧心凝無奈歎了口氣,將錢袋向老者懷中一拋,猛的一鞭抽向馬股,但聞一陣嘶鳴聲起,一人一馬已奔出十數丈外。
老人驚詫地看著轉眼便漸漸消失的人影和手中的錢袋,連忙蹣跚地跪在地上向顧心凝馳去的方向叩拜著,口中還不斷地念著:“菩薩,活菩薩!助活菩薩一路平安!”身後眾人也一並紛紛下跪,口中都跟著喊道:“菩薩,活菩薩,助菩薩一路平安。”
顧心凝聽到眾人的祝願聲在山道間不斷回響著,漸漸地又放慢了馬蹄的腳步,這是顧心凝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喚作菩薩,第一次被人真情真意的跪拜,顧心凝心中激起陣陣漣漪,竟讓顧心凝的心緒無端迷茫起來。
曾經,那個殺人隻在談笑間的顧心凝,竟突然因這些素不相識的人,而突然變的陌生,可恨起來。曾經,殺人在顧心凝看來,隻不過是太太手指,動動眼皮的事情,然而現在,顧心凝卻覺得殺人是一件很可惡的事情。
看到一路上因為戰火紛擾而分崩離析的家庭,看著漫山遍野因殺戮、饑餓、病疼而慘死的人,顧心凝的心開始覺得有異常的悲憤,與莫名的傷懷。
一個生命從孕育到出生,到成長需要經曆許多時間的磨練,可是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幸能順利走完人生,很多人最周都敵不過天災、人禍、戰亂的洗禮,隨時可能成為某一座無名墳地中的無名白骨。
“天下最毒的莫過被嫉妒和仇恨澆灌出的婦人之心,等有一天你能體會明白的時候,就證明你已經長大了,你將來報仇,師傅不會反對,但是你一定要找準報仇的意義!”
毒仙的話,羽然又再次回響在顧心凝的耳畔,仇恨可以使善良變得邪惡,可以使美好變成破碎,報仇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呢?
“師傅,凝兒至今也還是不能明白您的意思,報仇就是雪恨、雪恥,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其他的意義呢?師傅!師傅!”
顧心凝心情沉重地一遍遍呼喊著毒仙,可是回應她的隻有山間穿梭呼嘯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