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襲
這是顧心凝第一次真正看到夜君言出手,在進入皇後之前,顧心凝就已聽說過現任國主夜君言是一個武功高強,心狠手辣的人。
但是聽別人說上一百遍,顧心凝也始終覺得是一些阿諛奉承的人在誇大其詞,此刻當自己終於親眼看到夜君言出手,顧心凝才終於相信什麽叫做聞名不如見麵,見麵更勝聞名。
顧心凝自問也算心狠手辣,殺十人八人眼都可以不眨一下,但是絕做不出如此血腥的行為‘這真的還是那個在夕陽的餘暉下,看著洪水災情憂國憂民,滿心愁緒的人嗎?’顧心凝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在默默問著自己。
沒有人回答,顧心凝自己心中也沒有答案,看來自己還遠遠沒了解到夜君言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她不禁開始慶幸在自己的計劃中,並沒有打算過要正麵對夜君言出手,否則被夜君言察覺的話,恐怕自己就算是有九條命的怪貓,也會被夜君言頃刻間滅的半條命也不剩。
顧心凝一直覺得自己的武功雖不算最好,但怎麽說在江湖中也算數一數二了吧,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麽的自大和無知。
同樣被驚呆的除了顧心凝還有在下麵隱藏的二十八人,當一具具屍體在一瞬間從山頂接連掉落下來時,他們已覺不可思議,但當看清那些屍體的情況時,就連跟隨夜君言多年,保衛皇宮的十幾個侍衛,也都一個個的胸中似有一種五味翻騰想要嘔吐的感覺。
正在眾人心生恐懼,不知所措的時候,山上傳來了顧心凝的呼喚聲:“這裏已經沒事了,你們上來吧。”
眾人之前那準備一鼓作氣猛衝上去的氣勢已被夜君言驚嚇殆盡,一個個腳下虛軟,相互攙扶著才勉強上了峰頂。
遠處的草叢中,正有兩雙眼睛悄悄地看向這裏,雖然距離較遠,他們沒有看清夜君言是這麽殺人的,卻已看到夜君言落地後的片刻時間便已連誅八人,光憑這速度,二人已知是遇上了狠手。
二人不敢輕舉妄動,悄悄匍匐後退,回去向哈武稟告這裏的情形。
在聽了屬下的回報後,哈武皺了皺眉,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派去埋伏的人都是哈齊善親自挑選,親手培育出來的勇士,這些人投在戰場上,以一敵四五十都絕對綽綽有餘,怎麽可能會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就片刻間全部橫死。
“看來不能硬拚了,在去往水源的路上設下埋伏,現在也顧不上抓活得了,就算能抓個死的也是大功一件。”哈武心中想著,便下令給剩餘的人:“他們上山疲累必會稍事休息,我們趁現在去水源附近布下埋伏,定叫他們有命來,無命回,以告慰眾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夜君言看著一個個累的氣喘籲籲的隨從,加之天色也已漸漸暗了下來,不便於行動,於是下令在原地休息,明晨再向水源位置出發。
而此時的夜勁風早已到了鳳棲駐地,駐地守將看了夜勁風的令牌後,立刻下令調撥兩千人馬,準備前往千障峰救駕。此刻人馬已經齊備,正陸陸續續開始出發。
千障峰下,夜君言留下的人馬,正在挖掘陷阱,架設機關,以防有人來襲。
顧心凝看著閉目養神的夜君言看了好一會兒,問出了心裏的一個疑問:“我以前曾聽人說你有嗜血的怪癖,是真的嗎?”
血,顧心凝也曾嚐過味道,又腥又鹹,對顧心凝來說簡直就比黃連還難以下咽,在聽說夜君言嗜血如命的傳言後,顧心凝就很想不通,怎麽會有人喜歡這種嗜好,她一直以為這不過是一種誇張的說法,然而在親眼看到夜君言的心狠手辣後,顧心凝開始對自己的判斷漸漸產生了懷疑,她越來越想知道曾經聽到過的,那些有關於夜君言的傳說是不是都是真的。
夜君言緩緩睜開眼睛,沉默地看了顧心凝一會兒才緩緩說:“是,不過我隻有在戰場上時,嗜敵人的血。”
夜君言為皇子時,曾領軍邊陲,在顧敬州亡故後,全是靠夜君言領軍,才數次擊退了南疆各部的侵擾。
在戰場上,夜君言是一個在敵人眼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聽說他每天都要殺幾個俘虜,接他們的血來喝,而且會當著敵人的麵飲用。倘若哪一天,沒有俘虜的血喝,夜君言就會隻身潛入敵人營寨去抓上幾個頭目回來放血飲用後,將因為血被放幹而變形的屍體丟回敵人營中,因此夜君言在敵人眼中漸漸成為一個恐怖的存在。
之後的幾年裏,每一次南疆軍隊再想要進犯昭宣國時,隻要一聽說二皇子夜君言奉命被調至軍中領軍,南疆的軍隊便會連夜後撤,退回本土,連稍作停歇都不敢。
這就是夜君言嗜血傳說的由來。
顧心凝沒有再問下去,她已明白其中的原因,夜君言並不是覺得血好喝,而是為了震懾他的敵人。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一般要麽是以德化服人,而對於德化不能降服的蠻夷,就需要有鐵血的強大後盾來威懾敵人。
夜君言為了能在敵人的心目中種下威名與恐懼,用嗜血的假象來使敵人心生懼怕。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裝出喜歡喝血的樣子,顧心凝心中暗暗想著‘要是換了我,打死我,我也不會這麽作踐自己的。’
這到底算是嗜血好殺,還算是在止戰救人?顧心凝無法妄下斷言。
倘若殺一百人,能救一萬人,殺一萬人,能救天下人。那殺人的人算是偉大,還是殘忍?
顧心凝正靜靜地沉浸在自己錯亂的思緒中時,幾名侍衛已經不知從哪裏抓來了幾隻山雞和野兔。正駕著火翻烤了起來。
顧心凝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就聽到夜君言對自己說:“無妨,由他去吧,真要能把敵人引過來,那就更好了。”
顧心凝已沉默了下去,不再說話,原本她在擔心火光會引來山上的敵人,但是夜君言不怕,夜君言甚至希望能把人引到這裏來,能在這裏將對方一網打盡的話,明天就能一路無阻地到達水源處,否則對方必然會在路上布上陷阱機關以阻止自己前進。
京城,鍾粹宮,這兩日受到雨露潤澤的冉昀茉,風采越發照人起來,用陸莉琪的話說就是‘這賤人,越來越騷了。’
夜君言這邊風裏火裏地進進出出,卻不想,在自己的後宮,自己的妃子正跟別的男人夜夜笙歌。
冉昀茉已經很久沒這麽開心,這麽滿足過了,然而隻顧歡愉的她卻不知道,冉海在丞相府內卻是日日睡不安穩。
雖然他已經給所有的可能都鋪好了後路,但是他心中的隱憂卻越積越多。他開始後悔,後悔不該發信通知救夜君言。
當夜君言發現為禍之人是南疆部族的人時,夜君言一定會聯想到朝中有大臣與南疆串通,接著一定會首先想到自己。
如果夜君言得救,那他接著要對付的很可能就是自己,隻怪事出突然,當時未能及時想到這一層,以致如今悔之晚矣。
因此這兩日冉海一直睡不好覺,公事全都交與杜望山處理,自己則稱病幽居府內。
哈武正帶領著屬下在水源附近布置機關,突見遠處隱隱有火光出現,一名屬下向哈武進言道:“大哥,他們應該今晚就在哪裏休息,我們要不要等他們睡著了,趁夜過去偷襲。”
哈武皺了皺眉說:“可是那帶頭的武功很辣,深不可測,去了隻怕難回。”
那名手下還不死心地說:“一會兒,等把陷阱挖好了,讓我帶幾個弟兄過去,不靠他們太近,就在遠處用弩箭襲擊,定叫他們措手不及。”
哈武皺眉想了一陣,覺得這個提議有隻得一試的價值,於是便說:“好吧,一會兒你帶人在前麵偷襲,我在後麵埋伏以防你被追擊。”
約過了個吧時辰,機關已經全布置好了,夜色也深了,哈武預計對方應該已經入睡,便調派了十五人由方才提議偷襲那名漢子帶領,一行十六人裝備了足夠的弩箭後,開始往火光隱現的方向潛行過去。
哈武則帶著剩下的二十來人,保持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麵。
不知行進了多久,終於能願意看見竄動的火苗了,看到火苗就說明,離目的地已經很近,抬頭的漢子壓抑不住興奮,緩緩地抬起頭,往火苗方向的場地上看過去,之間約二十餘人,正橫七豎八地躺在火堆旁酣睡。
帶頭漢子不由更加興奮起來,連忙向後方打了個‘準備’的手勢,後麵的十幾人也慢慢走上前來,站成一排,每人手中各舉起一把弓弩,箭頭已上,各自全神貫注地瞄準著不同的獵物,隻等著帶頭漢子一個命令,便一起發出,射殺獵物。
同時每個人的腰間也都裝備了一個箭筒,當第一箭射出後,他們馬上就會毫不猶疑地在眨眼間裝設好第二支剪並射向剩餘的敵人。帶頭漢子手中也有一把弩,剪頭正穩穩地指向火堆中間的一個人。
哈武帶人在距離前方人馬約七十餘米的地方戒備,每個人手中也都端著一把強弩,一個個全神戒備,謹慎地盯著前麵,一副隨時準備迎敵的樣子。
帶頭漢子突然將手一揮,十六支弩箭已經乘風破勢而出,沒一支箭都準確無誤地射中了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