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無能
2004年世界上的正午陽光，照耀在徐朗的臉上，讓他稍稍感受到了一絲暖意，在見慣了風雨之後的日子裏，他幾乎很少再這樣仰視陽光。
窗口處，徐朗個子稍矮，體型更加消瘦，在過去時光的深深公寓，尤其是如今的檔口，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仰望著光芒，已經是一件很是奢侈的事情。
經曆了一上午的時間，徐朗最終將目標落在了麗麗的身上，雖然這個缺乏足夠證據、把握也五五分的情況，預示著他如此做法無疑是一步險招。
但徐朗真的被逼到了走投無路之地，現在是晌午的十二點三十分，距離日落僅剩下五個半小時的時間。
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推翻現在的一切，重新找出另一個可疑的源頭，隻能去賭那虛無縹緲的直覺，賭麗麗就是事情的源頭！
徐朗那張充滿了稚嫩的麵容上，此刻掛著與表麵年紀反差極大的心智與城府，他凝眸靜靜地望著窗口外的世界，心中所想的卻是接下來要如何操作。
他用了一大半的時間，終於將目標人物確定了下來，可是擺在麵前的，卻是一個幾乎無法突破的難題。
如何從麗麗的口中，得知兩天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麗麗，這個七八歲的少女，此時此刻應該也已經分裂為了雙重人格，可是徐朗始終摸不準她兩種人格表現在何處，因為無論是男主人還是女主人的口供之中，他們都對於麗麗的異常反應說的很模糊。
男女主人隻有在正常人格的狀態下，才會對麗麗了解更多。
但是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末期，非正常人格在男女主人的體內停留時間已經十分漫長，徐朗無法再從男女主人兩者之間獲取更多的線索。
也就是說，現在徐朗對於麗麗的了解，幾乎為零。
那麽，想要知曉兩天前，麗麗的遭遇就難上加難……
徐朗站在窗口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他從上午在餐桌前離開之後，就一直佇立在此地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男女主人此刻在另一間臥室之中，已經吵鬧作一團。
很明顯現在這對夫妻，早就被非正常人格占據自身，吵鬧、爭執、暴力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等到明天天亮的那一刻，滅門之事將會再度發生。
現在這一下午，也是留給徐朗找出真相、找出惡靈目標的最終時間。
徐朗無聲地歎了口氣，緩緩從窗口轉過了身，將目光落在了麗麗所在的臥室門口，盡管他心智如妖，可是在現在已經全然無用，他思考了良久之後，仍然沒有任何辦法去探聽到事情的根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是如何希望這一下午的時間能夠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但是一切都不能隨他所願。
在幾度掙紮之後，徐朗的影子被朝西方落去的陽光拉得老長，步伐沉重地走向了臥室……
麗麗，很貪睡，貪睡的很異常，現在已經臨近下午，但是她始終沒有醒過來。
在徐朗推開房門重進房間的那一刻，他看到的還是那個蓬頭散發的俏麗少女，枕上是那充滿靈動與青春活力的睡顏。
如果不是這個房間內的活人就這麽幾個，事情又都指向了麗麗，徐朗實難相信，一切的源頭真的會出現在這個少女的身上。
徐朗慢步著，一點點走向了沉睡中的少女，當他半個身子攀上上鋪的台階之時，他忽然覺得側臉的陽光一花，一個龐大的黑影遮擋住了大半的陽光。
他陡然轉頭看向了窗口，但是那黑影的出現似乎是一個幻想，隻存在於一瞬，他轉頭看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依舊古老的陽光，是那麽刺眼，使得他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擋。
徐朗的心中異樣感頓生，他很確信剛才的黑影不是幻覺，的的確確有一個東西出現在了窗口，那個黑影似乎的圓球形狀，可是他也隻是餘光感觸到了一點點，卻不能斷定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壓下心中的狐疑，將全部心思落在了時而咬牙時而輾轉的麗麗身上，少女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可以看到她睡的並不安穩，她小小身軀穿著睡衣裹著被子，卻半騎半抱，層層細汗打濕了她的發絲與脖頸、背後。
她一定是在做著一個十分古怪的夢境，她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始終無法從那個夢中醒來……
這是徐朗看到這一幕之後，陡然升起在心頭的想法，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將擋住麵部，粘在一起的發絲撫下去，少女睡夢中的容顏徹底暴露出來。
那額上、臉頰的細汗，無一不再表露她的處境並不好，也在促使著她醒過來，但她還是不肯醒……
那虛假而真實的“兄妹之情”讓徐朗的心中看著這一幕稍稍有些起伏，他無意識地撫摸著少女的頭發，而漸漸地……
他聞到了一股氣味……
那是少女身上，獨特的汗水味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是在詭異的睡夢中無意識散發的氣體，當這股味道鑽進近在咫尺徐朗的鼻翼之時，他忽然停下了掌心的動作！
徐朗陡然間好像找到了一種未知的熟悉感覺，他登時從那無意識之中抽離，觸電般將手掌收回，攤開掌心看著上麵沾染的一部分細微的水珠，皺著眉頭放置在了鼻前，仔細輕嗅。
這樣一聞，他臉上的駭然更深，滿是疑惑的雙目瞪得溜圓，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還在沉睡的少女，隨後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他的手表表帶向下拉了拉，露出了一個被他忽略了很久很久的異常情況，一點點紅斑……
這紅色的斑點，一部分已經連成了片，大約在他的手腕處形成了三片，那上麵的痕跡就像是被一隻手掌握住了一般。
徐朗終於在這個時候想到了這個一直被他遺忘在腦後的紅斑，這是他當初提前進入深深公寓之時，遭遇到雨夜惡靈之時，被惡靈抓住手腕，觀看時間所留下的痕跡。
這三片紅斑，正是被雨夜惡靈的手掌觸摸的位置！
從那個時候起，他的手腕就一直帶著這個東西，當時他還聞到了紅斑上的一股香氣，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消逝，氣味也逐漸消失，這段時間紅斑也不曾起事，這就導致他早早就將其遺忘。
而現在這一刻，麗麗身上因為悶熱的睡眠所流出的汗水，揮發成為了點點清香，再一次讓他回憶起了與雨夜惡靈近距離觸碰所嗅到的香味。
這兩個不同個體，散發出的體香卻是完全一致！
徐朗的腦子更亂了，他始終都沒弄明白三個時間段、三隻惡靈的猜想，現在麗麗身上散發的味道，竟然又與雨夜惡靈完全一致……
“麗麗…雨夜惡靈……絕美的女子，美人坯子的少女……”
好像一切都在往那個猜想上麵來指引，但是徐朗卻仍然無法相信，更說不通。
如果說雨夜惡靈是麗麗的話，那麽也就是說發生在深深公寓的一切，都是麗麗一手造成，她本人就那個源頭。
可是這完全說不通，麗麗在十二年前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她是一個活人、普通人，怎麽可能有能力影響到全家人的精神分裂……
事情的整體邏輯指向了麗麗是雨夜惡靈，是一切的根源，但是她又完全沒能力造成這一切，又恰恰說明她並不是源頭，最起碼不會是最直接的創造者。
在她之前，還有一個與靈異力量有關的東西，那個東西才是源頭……
徐朗的眼神從迷霧中漸漸迸發出異樣的神采，事到如今無論是哪種可能，現在的麗麗終究是與真相最接近的那個人！
他現在依舊能夠看到，麗麗還在呢喃自語，可是音量太小，他無法聽清，猶豫之下他將手掌伸進了麗麗的枕頭下麵。
正當此時，麗麗似乎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隨後一個轉身，將徐朗的右手直接壓在了枕頭下麵，徐朗握著那隻錄音筆，有些遲疑，他不確定在這個時候是否要將麗麗叫醒，叫醒的後果又是什麽……
幾經猶豫之下，他最終還是咬著牙一點點將自己的手從枕頭下方給抽了出來，在他手掌收回的那一刻，麗麗的眉頭皺了皺，一隻手放在了枕頭的一端，她並沒有醒。
徐朗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錄音筆慢慢從台階上走了下去，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麵，將錄音筆的與耳機連接在一起。
最初的聲音很是細微，隻有少女小聲的喘息，隻能聽到一部分磨牙的聲音，完全聽不清楚，徐朗皺著眉頭將音量逐漸調大。
他與麗麗麵對麵一直不能聽清楚她到底在說些什麽，隻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他前往客廳這一上午時間，麗麗說過一些清晰又關鍵的話語。
但是這長達幾小時的錄音，徐朗絲毫不敢快進，哪怕是現在聽了許久之後，隻是無用的聲響，沒有半點有價值的話語傳來。
耳機中的聲音已經調到了最大，徐朗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一邊心急地看著手表上不斷度過的時間，一邊又不敢跳過任何一秒鍾的細節，生怕錯過某個重要的詞匯。
一下午的時間，是他搜集線索，找出真相的最後時間，但徐朗隻是一個普通人，他不可能在線索如此稀薄的情況下逆天改命，又不能無所顧忌地威脅麗麗來獲取情報，
這不是說徐朗無能，因為這本身就是一件普通人無法完成的任務，而他能夠做的隻能是將希望寄托在錄音筆之上，哪怕他現在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卻不得不眼看著時間被這些無用的記錄浪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