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殺熊嶺下，疲憊的士兵皆以睡去。
吃飽喝足，睡上一覺，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定然會恢複很多。
但中軍帳裏，老將種師中卻不曾睡覺，而是和幾個偏將討論著去往太原之路。
可周遭盡是平原，一旦遭遇金國騎兵，後果不堪設想。
其中也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我知道，這時候說退兵不合時宜，可眼下我們糧食短缺，士兵也隻有兩萬多人，就算是我們到了太原，沒有其餘兩部的兵馬支援，根本都打不過金兵的鐵騎，現在太原城內已經斷糧許久，我們進入城中反倒是雪上加霜！”
一個偏將歎了口氣，雖說這話有些打擊士氣，卻是實情。
眾人皆是戰場上的殺將，清楚的知道，光是憑著勇氣和無畏，根本不可能無敵。
就算是種師中，也無法反駁這一點。
“你說的卻是實情，隻是我們不能後退！”
種師中歎了口氣，他比誰都清楚眼下的戰事多麽被動。
“你們可知，之前朝中已經答應，割據太原、中山、河間三鎮，是被宰相李綱攔住，這才有我們救援的機會，若是此次不取太原城，怕是就沒有機會了，一旦失去太原，汴梁便再無天險可守！”
種師中的話，讓一眾人緊握拳頭。
“這些軟骨頭的文官，真是誤國！”
“我等戰死沙場換回的，就被他們這樣送出，真是昏庸無道！”
對於這求和派，戰將們可是恨之入骨。
每一寸土地，可都是他們拚死搶回，可這些家夥竟然拱手送人。
“所以此番，我們不僅不能退，而且還要反擊，讓金人知道，我大宋依舊作戰，絕不軟弱！”
營帳外，林蘇邁步走了進來。
掌握了所有金兵部隊位置，接下來便是要執行了。
“諸位叔叔伯伯，晚輩有一條路線，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各位提點。”
說話間，林蘇便在地圖上，劃出一條進攻圖。
這條路，盡是群山，雖然難走，卻是避免金國鐵騎的最佳路線。
眾人認真的看著地圖上的每個節點，卻麵色嚴肅。
“林蘇，你剛來，還不知情，這條路線雖好，卻要過這石橋東，之前已有探馬報告，那裏駐紮著一萬騎兵，石橋東地形開闊，我們血拚不過。”
種師中歎了口氣，那裏是一個關鍵點。
要想過去，難比登天。
“種伯伯，那我隻要將其引開，不就好了。”
林蘇自然知道，那裏就是完顏和尼的大本營。
這小子還沒有被處決，是最好的魚餌。
“引開？莫非……”
黃友瞬間猜到林蘇所想。
可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沒錯，我就是要用完顏和尼，將部隊引開，這邊一亂，你們可借著夜色，到達太原城外，等到天明時分，我們再裏應外合，雖不能退敵，卻可以進入城內！”
林蘇看著地圖上的太原城，百裏之地卻是危險重重。
“可這實在太危險，你還年輕，不如讓我去誘敵！”
“你別去，由我去！”
“都別爭了，這種事情老子當仁不讓！”
眾位偏將立刻爭搶起來，可卻被林蘇打斷了。
“請各位叔叔伯伯放心，我自有辦法脫身，天明之時，我若不到，還請叔叔伯伯替我攻城！”
林蘇自是當仁不讓，而且就憑他這一番混戰，唯有他出馬，才有機會引動大軍。
…………
種家軍重新集結，已是日落黃昏。
吃飽喝足又睡了一覺，一個個精神抖擻。
倒是此時的林蘇，已經將完顏和尼捆於馬上，立於軍前。
“兄弟們，接下來的征程，恕我不能相伴，待我引開敵軍再回來，和你們一道上陣殺敵。”
林蘇說話間，直接抓過自己的頭發。
手中利刃，割下一縷，放於手中。
古語有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以這頭發，可不是隨便能剪的。
“這一縷殘發，還望幫我帶在身上，若是不能返回，也當於兄弟們，同葬一穴！”
將頭發交於黃友，林蘇麵色淡然。
可這一幕，看在這些將士們的眼中，卻是百轉千回。
“生同戰，死同穴！”
紛紛割下一縷頭發，相互傳遞。
匯集到一起後，將其掩埋。
林蘇這本是激勵將士的方法，不曾想後來風靡大宋。
每當死戰之時，便割須斷發，以示忠誠。
“兄弟們，明日見！”
林蘇一催赤兔馬，帶著完顏和尼，一路趕奔金營。
至於這邊，種師中則帶著大軍，摸入山林，隻取太原。
經過林蘇的激勵，一路之上，無人說話。
每一個漢子的心中，都將林蘇，放在了戰神的位置。
他們期待著明日並肩作戰的那一刻。
…………
“殺！”
荒野之中，一隊金兵疾馳狂奔。
而在那金兵之前，正是騎著赤兔的林蘇。
故意被一個小隊發現的他，時不時還讓赤兔跑慢點。
否則一旦讓他們跟丟了，可就不好了。
“你這樣做值得嗎？”
馬上趴著的完顏和尼捆的好似粽子一般。
隻能看到後麵自己的部隊，卻根本無法脫身。
“有何不值得的？”
林蘇一臉淡然，夜空繁星點點，金兵的大營，就在眼前。
“宋朝給你了什麽好處，讓你這般效忠！”
如此悍將，前所未見，完顏和尼無法理解，這腐朽的王朝，為何還有人如此忠心。
“你錯了，我並不是為朝廷效力，而是為天下漢族兄弟而戰，當然，這是你不會明白的！”
林蘇催動赤兔馬，疾行如風，向前奔去。
一路遊走，背後的尾巴是越來越多了。
藏於黑夜中的赤眼金雕，將整個戰場的畫麵傳回到他的眼前。
對方的主力部隊，救主心切，已經全部衝出。
這樣一來，石橋東將無人理會夜幕下的種家軍，他們安全渡過了那空曠之地。
遠遠的，他們就能看到，無數火把形成的陣型，不斷的穿梭在平原上。
他們知道，那是金兵追擊林蘇而行程的。
數萬火把好似照亮了那邊的天際。
而為了給他們誘敵，林蘇正單槍匹馬和他們遊鬥。
此一戰，凶多吉少，這讓所有人的嗓子裏，都好似被什麽堵住了。
唯有將這份仇恨銘記於心。
等到明日一早，便是徹底釋放之時。